女孩家的确离他家不远,不过跟他所住的普通社区不同,是临河而建、每次梁拙扬路过却从不踏足的富人区。从孙辰家过去,步行大概半小时,梁拙扬默默算了算时间,快点走的话,送完小琪,他应该还能赶上去周斟家的末班电车。 梁拙扬把长腿迈得飞快,小琪一路追着他走,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把人送到家门外,梁拙扬说声再见,转身要走,小琪鼓起勇气:“你、你好!” “怎么?” “今天谢谢你解围。” “没事。下次别人嘲讽你,你要回击。” “好!”小琪认真点头,“我会回击!” 小琪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梁拙扬逗乐了。他很轻地笑了一下。 小琪的视线在梁拙扬的笑容上停留一瞬,匆匆低下眼睛,攥住单肩包的肩带:“那个……可以知道你的精神体是什么吗?” 梁拙扬一顿:“我精神体?” “嗯,听说向导跟哨兵都有精神体,我还从没见过,有些好奇。” “我的是鹰。”梁拙扬回答道,顺手把“积木”呼唤了出来。小琪被展翅飞出的生物吓了一跳,尖叫着往梁拙扬怀中扑。梁拙扬扶住她,“积木”收拢羽翼,停在他手臂上。 意识到自己举动,小琪难为情后退两步,按住起伏的胸口:“抱歉。” “没事。”梁拙扬笑笑,将精神体收回体内。 小琪还要说什么。就在这个瞬间,某种异样感觉突然席向梁拙扬。梁拙扬瞳孔收缩,不等女孩把话说完,就朝街道尽头大步走去。
第28章 周斟卷起袖子,握一把刀,准备对菜板上的土豆发起进攻。 “这次一定不会有问题。”哨兵深吸口气。 黑眸精光一闪,势在必得,手起刀落,厨房发出震耳响动。 暮色西沉。 天彻底黑透时,周斟终于走出满目狼藉的厨房。 梁拙扬随随便便就是一桌菜,怎么他就这么困难? 为做好这顿晚餐,周斟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平板电脑,刻苦钻研了整整一周料理课程。等他感到万事俱备、只剩实操,他又差点把厨房炸了。 吓得S2不顾周斟设置的模式跑出来:“周斟少校,S2不想返厂!” “禁言。”周斟冷冷说。 折腾大半天,晚餐终于勉为其难完成了。周斟注视餐桌上卖相不佳的食物,给自己打气:“下次会更好的。” 浑身沾满油烟味。他难以忍受,上楼仔细冲了个澡,换套家居服,坐在椅子上等待。 投影钟指向晚上八点。 周斟算算时间。梁拙扬大概五点半放学,到这儿来一个小时,按理七点应该到了。 路上很堵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房间里萦绕雾气般的空荡与寂静。 是学校有事耽误了?还是他回自己家了? 周斟坐得累了,趴下来,把脸枕在手臂上,指尖轻轻在桌面画无意义的涂鸦:“拼图,他肯定是回自己家了吧……也是,好不容易周末,肯定要回自己家的。” “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里好安静啊,”周斟双眸放空,停止涂抹,嗓音轻细似飘落的羽毛,“就像小时候,寓和乔池都走了,房间里也变得好安静……” 时间缓缓流逝,夜幕层层加深,周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又踏入了雾气里。 雾气缭绕、扩散,他困入其中。当他快被浓雾完全吞没,一直以来控制他、掌握他的声音,从混沌深处响起。 “小斟,没有人能够一直陪着你。” “他们都将离你而去。” 周斟心中一惊,陡地睁开眼,坐直身体。 他感到浑身乏力、喉咙干涩。 房间里的寂静突然令他难以忍受。周斟推开椅子,匆匆换了套衣服,驱车驶入夜色下的明川市。 喧闹的市区景象拥挤涌入视线。林立的高楼、晃目的广告牌、五彩的霓虹灯,还有呼啸如潮水的人类。 一切都被隔绝在车窗之外,车窗里的周斟,面容苍白,被冰冷寂气笼罩。 他漫无目的穿过一条条街道。黄灯亮起,一辆轰鸣的摩托车风驰电掣地横向闯过,周斟猛地急刹,霎时从恍惚中回神。 黄灯旋即变成红灯。 不知不觉,他竟把车开到了梁拙扬家附近。 当初寓把资料交到他手里的,是一份与梁拙扬有关的详细资料。成长经历、家庭状况、朋友同学、个性爱好…… 周斟翻看资料,心底涌起一种很陌生的感受。要跟他组成婚姻的对象,居然是这样一个出生与成长于健全家庭,对于哨兵与向导全无概念的少年。 梁拙扬所拥有的一切,恰恰都是周斟所没有的。 信号灯变成绿色,周斟继续往前开车,打算在路口掉头返回。他正要拨方向盘,原本无意识落向窗外的目光滞了一下。 梁拙扬挺拔的背影出现在街道尽头。 而梁拙扬旁边,还有个同龄女孩。她冲梁拙扬说句什么,梁拙扬挥挥手,将精神体呼唤出来。 ——梁拙扬没有任何犹豫,就将自己的精神体呼唤出来。 女孩被突然出现的鹰吓了一跳,慌乱扑入梁拙扬怀中。梁拙扬护着她,两人亲昵地说笑。 资料的一个细节瞬间涌入周斟脑海。喜欢的明星:黑莱朵朵。 周斟不知晓任何明星。他特意查了查,才知道黑莱朵朵什么样子。 娇小,可爱,令人产生保护欲。 就像扑入梁拙扬怀中的女孩。 梁拙扬不是因为学校有事不来找他,不是因为回自己家不来找他。而是因为,他在跟一个他喜爱的同龄女孩约会。 周斟紧抿嘴唇,往后一靠,某种类似嫉妒的阴暗情绪自心底的黑暗里溢出。 等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躁动、失控时,已经来不及了。 戾气充斥整个身躯,周斟压抑地攥紧方向盘,试图强行控制。但丧失了精神体,躁动的能量冲撞、翻腾,找不到足以凝结的核心,令他浑身上下被撕裂地煎熬难忍。 周斟吃力地抽气,动作不稳地拿出手机,想给乔池打电话。还没按下通话键,手机哐当掉落在座椅缝隙里。周斟咬了咬牙,弯腰要去够,车窗忽然被重重拍了几下,外头的人发现车门没锁,不由分说一把拉开,梁拙扬的面孔出现在周斟摇晃的视线里。 “你怎么了?” 周斟发不出声音,衣衫贴着后背,被冷汗浸湿。 车厢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整个车体似乎都在隐隐震动。 梁拙扬脸色一变,不再说话,直接把周斟抱到副驾驶,换自己开车。 他边往ZERO的方向开车边给乔池打电话。 过了好阵子乔池才接通。那头声响嘈杂,像在酒吧。乔池的口吻很不高兴:“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 “周斟的状况很差,”梁拙扬沉声打断,“我该怎么做?” 乔池一下沉默了。 她好像换了个地方,周围变得安静。 “周斟上周刚失控了一次,不应该这么短的时间第二次的……” “我问你该怎么做!”梁拙扬快急死了,没空听乔池探究原因,“我现在该做什么,要送他去哪里!” “他现在怎么样?” “很难受,”梁拙扬摸摸周斟额头,“身体在发抖,额头却很烫。” “其他呢。” “其他?”梁拙扬一怔,“其他是指什么?” 乔池再次沉默。过了几秒,她问:“你在那个位置?” 梁拙扬看眼街道,说了所在地点。 “你现在送他去ZERO也来不及了。附近有家酒店,专门服务哨兵与向导,你开车过去,跟前台说ZERO的医疗控制科就可以。” 梁拙扬按照乔池所说赶往酒店。不到两公里距离,他很快开到目的地。 他打横抱起周斟,跟前台说了信息。前台什么都没问,恭恭敬敬递给他一张房卡。 周斟的身体冷得不正常,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梁拙扬用自己的外套裹紧周斟,盯着电梯的层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往上增加。 他从没觉地乘电梯这样漫长过。 终于等到电梯停下,他找到房间,腾出一只手刷开门。映入眼帘是间非常高档的套房,全尺寸落地窗映满明川市的繁华夜景。 梁拙扬把周斟放到床上,出了一身燥汗。他扯松卫衣领口,再次给乔池电话:“我到房间了。” “好快哦。” “我要在这儿等医生过来吗?” “等医生?” 这女人问一句答半句,梁拙扬火气蹭地上来了,冲电话那头闷吼:“到底要我做什么,说清楚!” “你也快成年了,是真不懂还是装的,”乔池语气有些怪异,“我让你把他送到酒店,开一间房,你不懂要做什么?” 梁拙扬一顿。 隔着手机,乔池慵懒的嗓音缓缓落入他耳中:“向导与哨兵发生插入性行为时,会产生一种名叫结合热的物质。越匹配的向导与哨兵,结合热越纯粹、激烈。这种物质对于安抚哨兵至关重要。” 乔池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我把话讲得这样明白了,你是留下还是离开?我给你十秒钟考虑。如果你离开,我立即安排ZERO的员工接他去治疗室。” “——不过,你这次选择离开,以后就不要再出现了。”乔池话锋一转,“周斟不是可以被玩弄的人。” 梁拙扬的指尖死死捏住手机,转过眼睛,看向床上蜷着身子、瘦削虚弱的男人。 十秒钟很快、也很慢,梁拙扬跳得混乱的心脏,突然在此刻,跌入一片宇宙至深处的静止。 他盯着周斟,听见自己发哑地说:“我留下来。” 乔池挂断了通话。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设定是十六岁以上可以拿驾照。展示精神体普通人可以看到,但作为隐私,很少有哨兵与向导对外展示。
第29章 空气里仿佛存在一层无形结界,抑制了周斟的狂躁。 ——并非ZERO的医疗控制区。周斟的神智从昏迷中苏醒了几份,缓慢地意识到这一点。他还没能挪动身体,床垫往下一陷,有人坐在了床上。 周斟喘气看向对方。 一个少年。 少年的身形挡住从天花板洒过来的光线。他低下头,长睫覆盖眼睛,把卫衣从下往上脱掉。 暗淡暧昧的灯光里,对方赤裸的上身呈现在周斟眼前。宽且平直的肩,窄瘦有力的腰,舒展开的肌肉线条,如将成年的野豹,释放蓬勃的生命野性。 梁拙扬一声不响,也并不看周斟,脱掉卫衣后,手指落在裤腰,准备脱裤子。 周斟嘶声开口:“梁拙扬。” “嗯?”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周斟浑身涌起一阵烦躁。梁拙扬离他太近了。近得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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