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缘闭眼感受着自己手指的节奏,他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虽然紧张还没有彻底消失,可他已经能够完全投入到乐曲其中了。 琴声越来越激昂,仿佛是在唱歌,又仿佛是在诉说一段悲痛的故事。 两行清泪忽而从脸颊缓缓滑落,浸湿了薄纱,再滴落到黑白琴键上。 脑海里痛苦的回忆跟随着琴声走马观灯,一幕幕迅速闪过,沈缘努力想要记起来,却只觉得脑袋疼痛不堪。 台下的人们开始安静下来,他们不再像刚才那样嘲讽地看着沈缘,而是全神贯注地听着,仿佛生怕打扰了少年一般。 沈缘的手指跳跃得越来越快,最终达到了一个极限,琴音戛然而止。 他终于变成了一首完美的作品。 没有一丝瑕疵,和任何的不对调,更别提那些挑剔的人找出什么毛病来。 “好!” 突然,有人鼓掌了。 接着便是热烈的掌声和雷鸣般的欢呼,那些作曲家和钢琴师都被这首出自不知名小卒之手的曲子给征服了。 这突如其来的鼓掌将还沉浸在音乐中的沈缘惊醒,吓得全身一抖。 他慌忙摘掉眼睛上的黑巾,便看到一群齐刷刷站起来的观众,那些人的表情里有质疑、嫉妒,更多的是欣赏。 所以……他这是完成了? 他完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乐曲,一位伟大钢琴家的遗谱。 小傻子有些难以置信,低头看着自己通红僵硬的手指,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情绪在胸口沸腾,久久难以停歇。 接着,他猛然抬头望向台下的顾澜潇,眼中露出感动之色,似乎是在告诉对方,他真的做到了,没有辜负。 顾澜潇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嘴角勾起淡然的笑意。 一旁的俞老爷子被助理小心翼翼搀扶着,颤巍巍地走过去,感慨道: “对,是这个旋律……是这个没错,郁禾当年的作曲风格就像现在这样,曲调温柔,却带着一种无出其右的高贵。” 说到激动处,他的眼眶湿润了,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两人的旋律太像了。 沈缘见他拄着拐杖走到自己旁边,以为是来打自己,吓得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膝盖也因此重重磕到了钢琴。 他疼得呲牙咧嘴,却顾不得腿上的刺痛,而是退到后面,紧张到结巴: “俞、俞爷爷……缘缘只能弹到这个高度了,对不起,不、不要打我……” 老爷子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似是觉得一个傻子能作曲十分不可思议。 “这是你自己谱的曲?” 老爷子询问道,但语气显然没有了前面那样冷硬,反倒是多了几分温和。 沈缘对他的态度转变有些震惊,愣愣地看着他,随后才慢半拍地点头。 俞老爷子有些难为情地皱着眉。 就算曲子抄袭,可弹奏时候的举止和仪态是借鉴不了的,相反沈缘的表情和神色,在这个舞台上,却极为真实。 他就好像是一朵盛放的百合花,含苞待放,静静等待着春天的来临。 虽然这个少年实现了他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愿望,让他大为震惊的同时,又十分满意,此刻的心情难以用言语表达。 但要把一个亿和一家分公司赠送给面前那个呆头呆脑的傻子,老爷子顿时就犹豫了,心里泛起浓浓的心疼。 这可是他一手打拼下来的事业啊!就这么轻易地转手了,而且还是到了小白痴的手里,他觉得无比肉痛。 小陈在老爷子身边多年,显然也看出了他的心里斗争,俯在他耳边询问: “董事长,您……真的要将这么大一笔财富和股份交于沈缘吗?” 俞老爷子握紧了拐杖,没回答。 他向来说到做到,可如果当众反悔,恐怕会影响他言出必行的名声。 也会有人在背后妄自揣测他的心思,从而造成俞氏公司名誉受损。 他只能硬着头皮,无奈说道: “那就这样吧。” 小陈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下。 老人家一辈子打拼下来的基业就这么拱手送给了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少年!他真的很难接受!但是没办法啊,董事长已经这么做了,他也无能为力。 台下的数双眼睛全都紧紧盯着老爷子和沈缘,大家都在揣摩俞氏董事长是否真会将偌大一笔财产交由傻子掌管。 姜天明最是急躁,坐立难安,心里不断祈祷老爷子最好没有糊涂到这份上! 苏淮遥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仅在作曲方面大败,恨得牙痒痒,他更看不得沈缘居然能顺利拿下俞氏股份! “修情哥哥……俞爷爷真的要把这么多财产赠送给沈缘吗?这会不会让人有机可乘?要不你去劝一劝俞爷爷吧……” 他明知道男人已经为了他顶撞老爷子,此刻再上台劝阻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但为了自己骄横的虚荣心,和见不得人的嫉妒,他还是咬咬牙说出了这话。 俞修情直截了当:“他老人家爱面子,性格固执,谁敢质疑他的决定?而且这分公司是他名下的,与我何干?” “好吧……” 苏淮遥委屈地扁着嘴,这一刻真恨自己不争气,被沈缘那个傻子耍了! 而且到底为什么? 明明他那晚的曲谱就是从俞修情房间里偷窃出来的,百分百是出自沈缘之手,但后面演奏的效果却截然不同! 对方怎么可能会未卜先知?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忽地,他脑子里骤然间划过一道闪电,猛地想起那只踩在手机上的猫。 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万般警惕,他竟然会折在一只畜牲的手里! 另一边,老爷子正准备宣布乐曲的最终获奖者,突然从大厅门口传来一个磁性雄厚的男中音:“真热闹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俞老爷子握着话筒的手忽然一抖,差点没把话筒摔出去,他连忙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原本簇拥在大厅中央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成了两行,空出一道路。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身黑色西服的英俊男人迈动修长的双腿缓缓踏来。 他的脸庞线条冷峻而坚毅,深邃如鹰隼般的目光紧锁着台上的老爷子。 男人周身的气势非常强大,见者都感觉心脏停止跳动,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正弥漫在每一个人周围。 随着脚步的靠近,俞修情此刻已经猜到了什么,微微侧身,目光睨向缓步而来的人,幽沉的眸色比这隆冬还要寒凉。 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惊慌地喊了一句:“是、是俞裴商!!” “俞家二少爷俞裴商!” “他不是和董事长断绝父子关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人群中的议论声愈演愈烈,俞裴商的名字就像是瘟疫,迅速蔓延开来。 顾澜潇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已经躲进了人群里,脸上也迅速戴好了口罩。 在俞裴商路过身边的时候,隔着不到一米距离,心脏在刹那间跳得飞快。 他极力控制着情绪,头埋得低低的,却还是忍不住抬眸去瞥男人一眼。
第58章 小叔脸皮一年比一年厚啊 俞裴商鬼使神差地顿住脚步,微微侧头,睨了一眼身旁的人群。 这一举动吓得顾澜潇大气不敢出,双手死死捂着嘴,整个身体几乎是弓着的。 光这样隔着人群,他都感觉到来自男人身上的寒气,像铁链锁住他的手脚。 但好在对方并没有多看,只是抬起右腿,优雅从容地迈过人群。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踏得很稳当,却也极为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身后则跟随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保镖,气势汹汹,叫人避而远之。 而台上的俞老爷子脸色就没那么好了,目光阴沉地仿若能滴出水来。 那个不孝子居然还敢回来?! 心脏开始隐隐作痛,对方是想趁着他这几天过寿辰,来活生生把他气死吗? 小陈搀扶着老爷子的手都有些不可控地发抖起来,“董事长……这,是二少爷?!他、他回来做什么?” “不知道。” 俞老爷子脸色冷漠如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我只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再姓俞,也不是什么俞家人了。” 小陈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强自镇定地呼出一口气。 今日的俞二少爷今非昔比了,再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只会败家的纨绔疯子。 俞裴商慢悠悠地走过主席桌,自动忽略了那一整排咄咄逼人的目光,而是径直望向台上两鬓斑白的老人,笑道:“父亲,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老爷子看着他那副虚伪到让人作呕的模样,就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妻子,心中愤恨不已,却又不得不压制住。 他面无表情地扫过那个他曾经最疼爱最宠溺的小儿子,看向别处,淡然道:“托你的福,一口气还没咽下去。” 俞裴商双手插兜,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父亲这话,可就说笑了。” 老爷子听了怒极反笑:“所以你大驾光临,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俞裴商耸肩:“您说哪里去了?我今天来这儿,可是给您带了礼物。” 说完,他朝旁边的秘书点头示意。 秘书立即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然后走上前交到俞老爷子面前。 但老爷子还没伸手,就被俞修情一把夺过,在翻看了几页后,脸上的阴影顿时重重叠叠,阴沉得让周围人感到不安。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他忽地嗤笑了一声,手中的文件悠悠一旋,说: “小叔,多年未见,您如今飞黄腾达,有权有势,什么都变了,但唯独在脸皮这方面,真是一年比一年厚啊。” 闻言,俞裴商眉心微不可查地跳了几下,脸色隐约沉了沉,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表现出稍许惊讶的样子: “哦?你就是修情吧?这么多年不见,原来小侄子都长这么大了?” 说着,他还特意侧了下身子,往四周扫视一圈,似是寻找什么:“小阔呢?我记得他小时候最喜欢黏着我了。” 瑟缩在人群里的俞北阔此刻哪还敢出声,额头直冒冷汗,害怕地躲在后面。 他现在可不想上去吃枪子! “里面是什么?” 老爷子下颌点了点,但直觉告诉自己,那份文件里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俞修情紧紧捏着文件,将纸张弄出一小块褶痕,情绪不明地递上去: “爷爷,您自己看吧。” 俞老爷子伸手接过,随便翻了两页,越往后翻,脸色变化越大,最终,老脸憋红,气喘吁吁地将文件摔地上。 “啪嗒”一声脆响,文件夹摔裂,吓得旁边那群老顽固们全都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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