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么多复杂难明的情绪,才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来之不易,才会想要珍惜。 他想象着沈缘手捧鲜花、穿着白色婚服,然后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样子。 想象着少年一脸娇羞地叫自己老公的样子,他甚至觉得沈缘此刻就在眼前,伸出双臂将自己搂住,自己轻柔地抚摸着少年的头发,那样美好,又那样的真实。 从未体会过任何亲情的俞修情,似乎在这一刻,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坐在台下的俞老爷子显然也看出了孙子今天与往常不同的表现。 他不由地感到诧异,自己扶养这个男人成长,倒是从来没有看过俞修情能像今天这样,露出这么温暖而真挚的眼神。 看来沈缘那个小东西真不简单。 把他孙子那颗万年寒冰的心都融了。 老爷子如今已是高龄,半身入黄土了,加上在俞裴商那里经历了一番苦头,他现在什么也不求了,只希望自己儿子唯一留在身边的骨血,可以健康幸福地活着。 到时如果死了,他也好有颜面,去九泉之下见那个英年早逝的大儿子…… 想着想着,俞老爷子便难过起来,他眼眶湿热,老泪纵横,心里念着: 他祖母,你看见了吗?修情今天结婚了,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他幸福快乐的人,你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婚礼进行曲缓缓响起,代表爱情坚贞不渝的红玫瑰花瓣在半空中飘落。 所有人都在等着新娘出现。 俞修情更是心如擂鼓。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的紧张感,眼睛期待地望向大门。 再过一会,他的新娘,他这辈子发誓会好好珍惜的人,就会从那扇门走进来,走到他身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俞修情握紧了手指,沉浸在喜悦中,这一路颠沛流离,终于要走到一起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本应该早就出现的新娘,却迟迟未见到人。 台下的保镖和佣人们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开口多嘴,生怕惹恼了上司。 老爷子也等的有些浮躁了。 他拄着拐杖,艰难地想要站起身。 旁边有眼力见的保镖连忙将他从椅子上搀扶起来,老爷子却摆手拒绝了。 他抬头看向此时已然化作一座望妻石的俞修情,用拐杖跺了跺地板,质问道: “怎么回事?!离婚礼开始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新娘人呢?沈缘怎么还没来?哪有人连婚礼都迟到的?太不像话了!” 能让那个从肮脏的地下市场买回来的少年嫁入俞家,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如今竟敢当众延婚,还有没有把他俞家的威望放在眼里了?难道还想撒野不成! 想到这,老爷子心里原先还对沈缘刮目相看的念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个没有教养的东西,如果真嫁给了自己身价过亿的孙子,到时外面那些人会怎么嘲笑俞家?如此还能幸福吗? 俞修情知道老爷子一向颜面为重,所以自己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才没有请任何的贵宾,但老头子的脾气依旧很大。 毕竟沈缘是被自己强迫结婚的,而且还是拿祁云照威胁,对方心里或多或少会不得劲,哪能这么情愿和自己结婚,拖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而不是逃婚……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台阶上下来,走到老爷子身旁,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 “您消消气,再等一会吧,可能缘缘还没化好妆,第一次结婚,难免紧张。” 俞老爷子重重地冷哼一声,气得腮帮子颤抖,他瞪了一眼这个孙子,也不想多说什么了,闷声坐回了椅子上。 “爷爷,您先喝茶,我让人去催。” 俞修情连忙讨好地端过一杯茶来递给他,又吩咐佣人赶紧去催新娘那边。 如今老爷子年事已高,又在那个混蛋小叔受了气,万万不能再高血压了。 俞老爷子接过茶抿了一口,才缓缓吐出一口怒气,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真的确定要和沈缘结婚?他在黑暗市场里待过,干不干净你最清楚了,如今你事业有成,好人家的姑娘大把排着队等你挑,何必去捡这么个破鞋?” 听到沈缘被侮辱,俞修情再怎么淡定,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他不是破鞋,他是被卖到那里的,您不了解他,他很好,我也很爱他,我这辈子非他不娶了。” “他就算再好,也改变不了他曾经卖身为奴的事实,俞家是名门望族,绝对不能有个下贱的孙媳,你要真心喜欢他,就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为了维护他去和自己的亲爷爷顶撞。”老爷子怒道。 “够了,爷爷,我敬您、爱您,但如果您再继续侮辱缘缘,那请恕我不孝了。”俞修情冷声道,眼里尽是寒意。 他已经忍耐很久了,从小到大,俞老爷子总是这样,总是把一些看似对俞氏好的事情强加在他身上,逼迫他顺从。 可如今,他有权有势,什么都掌握在手里,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逆来顺受了。 “不孝?好!真好!好得很啊!”俞老爷子气急败坏道,他最疼爱的孙儿居然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脏人和自己顶嘴! 他索性也不等着继续看婚礼举行了,摔下茶杯,就起身怒冲冲地出去了! “爷爷!” 俞修情焦急地喊道,连忙推了推旁边的保镖:“快跟上去,照顾好他。” “是,俞总。” 保镖点头,跑向老爷子。 好端端的婚礼突然缺了证婚的长辈,新娘也迟迟未到,俞修情愉悦的心情瞬间低落,耳边听着进行曲,郁闷到极点。 他头疼地揉着眉宇,转过身,脚步沉重地走上宣誓台的阶梯,心里也开始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的强迫,是错误的吗…… 这时,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缓缓打开,一只黑到发亮的小皮鞋踏了进来。 那些闷闷不乐的保镖和佣人瞬间眼前一亮,欢呼雀跃:“新娘来了!” 骤然间响起的欢呼声让俞修情一愣,他慌忙地回头,眼神期待地望过去。 只见沈缘一席雪白的礼服,手捧着鲜花款款而来,他看上去就像一朵刚出生的百合花般清纯,如同是这个寒冷的冬季里照射进来的一抹阳光,耀眼而夺目。 可惜的是,那张素净娇嫩的脸蛋,却布满阴霾,嘴角下垂,没有任何表情。 如果能笑一笑,该多好…… 俞修情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有些苦涩,可自己不能再要求太多了,如今对方能同意结婚,已实属不易,只能慢慢来。 他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看着那个期盼许久的爱人,在万众瞩目下,一步步走上宣誓台,然后站在自己身旁。 “你终于来了。” 俞修情如释重负地说道,尽管语气是平静的,但声音却因为激动而颤抖。 沈缘闻言,冷嗤了一声:“如果我不来,恐怕祁哥哥就活不成了吧?” 俞修情自知理亏,只好躲避道:“今天是我们大喜日子,不说晦气的。” “大喜日子?” 沈缘目露鄙夷,侧头望了望台下那个空荡荡的主席位,又扫视了一圈那些举止小心翼翼的宾客,眼神略微落寞了起来: “连亲朋好友都没有来祝福的大喜日子,算得上什么喜事?” 俞修情神色黯了黯,下一秒又恢复如常,目光如炬:“不需要他们,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 沈缘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疯的无药可救,疲倦道:“赶快开始吧!我累了。” “等等,还有一个人没到场。” 俞修情沉声道,眼中闪过冷光。 沈缘看着他,只觉得他的眼中似乎有一把利剑直刺自己的心脏,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隐隐感觉不安,警惕道: “是谁?” 俞修情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门口。 沈缘也连忙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大门突然缓缓颤开,一张伤痕累累的俊脸就这样呈现在众人面前。 他坐着轮椅,全身裹满了厚厚的绷带,被保镖推着,在红毯上缓缓走来。 见到是祁云照,沈缘脸色苍白了几分,他下意识侧身就要跑过去,被俞修情拽住手腕,并且含有威胁地警告道: “别去,缘缘,你答应我的。” 闻言,沈缘又默默将脚收了回来,可眼睛却一直紧盯着那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眼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 祁云照说不出话,通红的眼睛无声地望着他,悲痛在蔓延,于沉静中崩裂。
第204章 你很心疼他,是吗…… 祁云照的嘴巴张张合合,像是想要告诉他什么,又像是在恳求什么。 但他说不出来,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沈缘心里很清楚,这样的状况,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 看着那个男人受伤,难过,甚至…… 死亡。 心底某个角落似乎在隐隐作痛,然后渐渐变得破碎,他知道自己在为他心疼。 俞修情看到他眸子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心疼,心像是被密密麻麻戳下了针孔,升起令人烦躁的嫉妒,还有一丝失落。 沈缘似乎注意到了男人炙热的视线,脊背吓得僵直,不敢再继续表露情绪了,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低下头。 虽然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但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这个男人,然后保住祁云照的性命,对方救过他,他必须还恩。 哪怕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和自由来交换,也在所不惜,他要祁云照好好活着,要祁云照平安无事的活着! 场上鸦雀无声,气氛无端显得压抑而凝重,连众人的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很心疼他?是吗……” 俞修情落寞地问,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还有浓浓的酸味。 他的话,让沈缘身形微微一怔,随即,他缓缓勾唇,眸底划过一抹讽刺: “我现在都要和俞总结婚了,俞总就不要污蔑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俞修情抬眸凝视着眼前的少年,目光那么迷蒙而深情,细细看去,眼角似乎有一滴潮湿的晶莹,他扯了扯嘴角,说: “缘缘……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俞先生,俞总这个称呼,有些太生硬了。” 沈缘此刻没心情和他纠缠叫什么好听了,场下那么多人盯着自己,十分不自在,更何况还有祁云照在,更窘迫了。 “赶快开始吧!” 他不耐烦地催促道,一双美目却死死瞪住俞修情,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这个男人早就被杀死千万次了。 俞修情自然知道他这份急切,不是想早点与自己结婚,而是在逃避祁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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