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滴到雪白的枕套上,留下了一小滩清晰的痕迹,很快就被枕头吸走。 沈缘并没有看见这一幕,他的脑海里已经被男人之前的各种强迫占满。 那些羞耻、屈辱、愤怒、痛苦、绝望的画面如同电影胶片般不停的闪过。 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 沈缘才从痛苦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心底升起无限恨意。 “为什么我会爱上你……” 他喃喃自语,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不知道是因为太痛苦还是怎样,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就好像要将这些年所受到的伤害全部释放出来一般…… 可俞修情却依然紧紧闭着眼睛,不会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也不会忏悔了。 时间像凝滞般,安静的可怕。 沈缘看着插在俞修情鼻孔里的那根呼吸管,便想到自己被折磨得命悬一线的时候,不知道插了多少次这根吸氧管。 一种本能的报复心理涌了上来。 他忽然觉得俞修情不配吸这氧气! “你欠我的太多了,还不清了……” 沈缘失魂落魄地念叨着,下一秒便缓缓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拔掉了俞修情鼻子上维持生命的呼吸管,扔到一旁。 这个动作对于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俞修情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刺激。 没有呼吸管输氧的他身体突然抽搐起来,只能张嘴大口喘气,胸脯剧烈起伏,整张脸也因为窒息而涨得通红。 “啊咳咳咳……!” 病房里响起急促而又痛苦的咳嗽声,一阵紧似一阵,好似要把肺咳出来。 沈缘的身体也随着那接连不断的咳嗽声颤抖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难受至极,无法喘息。 这种第一次杀人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恐惧的浓雾牢牢笼罩着,他甚至都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好似随时都会冲破胸腔,从他嗓子里蹦出来一样。 这种窒息感,迫使沈缘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起来,眼神变得空洞迷离,脑海中却依旧清晰记着自己刚才做过什么。 俞修情还在不停地咳着,眼睛却始终睁不开一丝缝隙,他手脚抽搐得更加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呜咽声,仿佛被谁扼住了脖子一般,痛苦到极致的呻吟。 他颤动着眼皮,拼命想要睁开眼看清楚周围的人,可是怎么也动弹不得。 意识开始变得混乱,身体仿若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一寸寸地被冻僵。 床板也因为他身体猛烈的震动而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刺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塌陷。 看着这样痛苦不堪的男人,沈缘却没有觉得痛快,反而心里一阵阵揪紧。 他死死攥着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血红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 他要看着那个伤害自己的男人在痛苦中生不如死,在折磨中丧失理智。 “啊……唔……” 声音从刚开始的激烈变得越发虚弱起来,男人的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嘴唇发紫,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沈缘的手指也不停颤抖着,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但这一切都是对方咎由自取! 昏迷中的俞修情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样的折磨,脸上青筋暴突,格外狰狞。 他的嘴唇被咬破了,殷红的血沿着嘴角一滴滴落下,染红了干净的病号服。 下一秒,鼻孔里突然涌出大量鲜红的液体,将脸庞浸得斑驳一片,或许是咳得太过急促,嘴里竟然也跟着喷出血液。 此刻的俞修情半边身子全是血,伤口随之裂开,不断有血汩汩流出,“滴答”,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清晰。 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弥漫整个病房,混杂着消毒水,呛得人连呼吸都不能。 眼前的这一幕太过于血腥残忍,沈缘再怎么强自镇定,也不由地慌神了。 如果俞修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死得这么凄惨,自己会不会坐牢…… 想到这个可能性,沈缘立马从仇恨中回笼,他慌忙跑上去,手颤抖着,将一旁的氧气管小心翼翼插回男人的鼻孔里。 对方胳膊上的纱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露出千疮百孔的小臂,一块是痂,一块是肉,看起来有点恶心。 “对……对不起……” 沈缘无措地道歉着,他抽过桌上的纸巾,想按住男人身上喷血的伤口。 可是哪里按的住,温热的血不断从指缝溢出,没一会就染红了他的双手。 俞修情虽然插回了氧气管,呼吸终于有所缓解,但因为刚刚挣扎抽搐的缘故,导致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 再这么下去,他会失血过多而亡。 沈缘没办法了,连忙放开他的手臂,转而去摁下呼叫铃,紧张到了极致。 没几秒,值班的护士匆匆忙忙跑过来,见到俞修情满身是血的模样,也是大惊失色,然后急忙通知了主刀医生。 俞修情被推去第二次手术。 沈缘麻木不仁地站在原地,目光涣散,沾血的双手垂落下来,殷红的血珠子沿着指尖滴落,发出细微的声响。 而他,就像是一尊雕塑般毫无知觉,像被人剥去了魂魄,只剩空壳。 这时,耳边忽而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祁云照略带可惜的声音传来: “你还是心软了。” 沈缘眼睛一直盯着床上那一大片刺目的鲜红,俞修情痛苦挣扎的模样充斥着他的脑海,反反复复,挥之不去。 许久,他才缓慢地摇了摇头,像机械般无力地吐出话:“我不知道……” 祁云照看着他,目光坚定而又充满杀意:“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帮你。” “不,不要!” 沈缘猛然惊醒,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额角冷汗涔涔,他用力抓住祁云照的手臂,急迫而又恳求地望着祁云照: “别杀他!我听那个绑匪说,现在南港已经翻天了,还是先别在这时候动手吧,毕竟俞修情也是在南港有影响力的,如果他突然死了,我怕容易招来警察。” 这番话居然能从沈缘这个曾经是智力低下的傻子口中说出来,祁云照多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犹豫再三还是点头: “嗯,现在局势确实不太好,俞氏集团如今也已经被俞裴商收入囊中,恐怕是要在南港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听到这话,沈缘麻木的脸色白了又白,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和惊愕: “那俞爷爷呢?他不是将俞修情赶出俞家了吗?俞氏怎么就破产了……” “董事长兴许是知道真相后,去北方找俞裴商了吧,俞氏集团近几年股票下跌严重,老爷子把名利地位看得太重,始终不愿意把主权交到俞修情手上,破产也是迟早的事情,还有他也不是因为苏淮遥赶走俞修情,而是不想连累这个孙子。” 祁云照淡淡地解释道,忽地又想起来什么,嘲讽性地勾了勾嘴角,说: “董事长临走之前居然联系我,将俞修情托付我,让我务必保护好他。” 沈缘膛目:“那你还杀他?” “我只是试探你的意见。” 祁云照看着少年,语气淡定而自然,好像刚才说要杀了俞修情的话,不过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轻巧随便。 “……” 沈缘没心情跟他绕圈子斗心眼。 现在唯一担忧的,是俞修情。 祁云照似乎也是看出了他的情绪,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环胸,冷声道: “我本该不想管俞修情死活,但董事长扶养我成人,俞叔叔又有恩于我,他们的后代,我只能认命护着,迫不得已。” 半晌,沈缘才低低地开口:“其实你也没必要和俞修情反目成仇。” “他太高傲不训,目中无人,根本不像他的父亲,也不像他的爷爷。” 祁云照那张冷冰冰的脸难得露出一丝遗憾,喟叹道:“以为故人之子,会有故人之姿,没想到,会是这副模样。” 沈缘只是静静听着,心情如铅,每一个念头都带着无法言喻的沉重。 …… 俞修情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沈缘在床边也不得已照顾了他两天两夜。 那天晚上吐了那么多血,而且还险些休克死亡,俞修情却还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连医生都不得不感慨他命大。 沈缘放了些温水,给他简单擦了擦身体,将手臂和脸上的血污都擦拭干净。 他毫无情绪地做着这些,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又或者是因为那天夜里自己突然拔掉氧气管而感到一丝不安。 他从未杀过人,连天经地义的有仇必报,都会在他的潜意识里产生愧疚。 不是因为被虐得不够惨,而是那种沦为玩物的自卑,哪怕恨之入骨,也依旧没能将心底最深处的那股怨气彻底发泄。 翌日清晨。 阳光从窗户射进病房里,在男人苍白的脸庞映出了一片浅浅的阴影。 俞修情指尖微动,眼皮轻轻颤抖了几下,然后慢慢睁开……
第153章 他的世界里只记得缘缘 眼前一阵晕眩,俞修情缓了好半天才渐渐恢复神智,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目是陌生的环境,还有刺鼻的药水味。 “白……色……” 他呆呆地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嘴里口齿不清地念出这两个字。 他动了动双脚想坐起来,身上却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被车碾过似的。 “疼……” 俞修情声音极其微弱地呻吟着,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全身都缠满绷带,而且胸腹间也插着各种管子,就像一只刺猬。 这些冰冷无温的东西,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眼神有些迷茫和害怕。 下一秒,床边侧趴着睡觉的少年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张脸俊秀可爱。 那精致白皙的脸颊透着粉嫩,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如扇般轻掩着眼睑。 俞修情一双黑眸紧锁在那张俏丽的小脸上,心中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很快这种悸动又变得异常汹涌。 就好像是海水中涨潮时那种难以自抑的波涛翻滚一样,带着无法遏制的狂乱和急切,让他几乎无法忍受这种感觉。 这个人是永远属于他的…… 脑海里骤然间冒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像出自本能,像纠缠已久。 俞修情费力地抬起缠满纱布的手臂,用仅剩的那根还能活动的食指,在少年光洁滑腻的脸蛋上轻柔地戳了戳。 “唔……” 熟睡中的沈缘闷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挥手驱赶那个阻扰自己美梦的东西,小嘴嘟囔着:“讨厌……离我远点……” 这两天不眠不休已经将他累坏了,所以这点打扰并没有将他彻底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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