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蜡烛,但褚煦梁仍然提议:“许个愿吧。” 江新年依言闭上了眼睛,面朝着大海许下他三十岁的愿望。 褚煦梁在夜幕中盯着江新年的侧脸,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力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尽管他心里已经反复再三理清过思绪,但总有为之心动的下一刻。 江新年睁开眼睛,听见褚煦梁轻笑着问:“还吃得下吗?” 刚才晚饭是吃得比较撑了,但散了步消了食这会儿江新年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他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吃得下。” 蛋糕店配了两个小叉子,他们也不讲究再切,而是从蛋糕的两边各自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褚煦梁其实是健身加养生派,平日里很少碰甜食,但一对上江新年他总是愿意在这些小事上退让。 蛋糕应该用的是动物奶油,入口顺滑绵密。可能是为女孩子设计的减糖版本,甜味并不过分腻人,带着一股水蜜桃的清香。 或许是气氛合适,江新年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和对方交换过往的渴求。 其实他和易诗雅那些事没什么好说的,江新年也从来不曾跟谁倾诉过。但如果这个人是褚煦梁,江新年愿意将自己一路走来的全部都告诉对方。 从上一任公司离职,包括局方检查员过分严苛的考核,其实江新年知道褚煦梁心里肯定存在着疑问。但以往要解释这些问题就必须牵扯出自己的感情经历,所以江新年一直闭口不谈。但今晚,他想要向褚煦梁坦陈自己的所有。 “梁哥,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辞职?” 褚煦梁偏头看他,见江新年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一向明朗的脸上难得带着一丝惆怅。 褚煦梁点点头,没有否认:“确实,我不觉得你是为了钱。” 最早改装考核的时候刘浩祥就问过江新年这个问题,当时褚煦梁在场,并不认为他对外的说辞是真实的想法。 江新年笑了一下,好奇地反问:“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清高的人吗?” 确实大部分飞行员跳槽的原因无外乎发展受限以及薪酬不满,但褚煦梁的第六感告诉他江新年不属于其中。 “我觉得你不是会为了钱做到这种地步的人。”褚煦梁斟酌了一下,“你既温和又强硬,钱不是你的底线。” 江新年的性格总体是温和的,但同时触及到底线的话他的态度又会非常强硬。不得不说褚煦梁的确很了解江新年,因为就连江新年自己都是在发生了这许多事以后才认识到自己的一些性格特征。 江新年很惊讶,也有触动。人就是这样,虽说经常标榜无人理解也没有关系,但真的有一个人能与你感同身受,能共鸣你的想法,还是会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并不孤单。 “知己”这个词创得多好,一个能懂我的人,再珍贵不过。 江新年把这些年在E航的所有全都娓娓道来,没有隐瞒他受到过的特殊优待,也没有抹去他和易诗雅曾经谈婚论嫁的事实。 “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褚煦梁听完这样安慰对方。 他的本意是如今江新年来了S航,机长考核也通过了,算是同过去割裂在事业上可以重新扬帆起航。但话一出口才发觉还有另一层意思在。 褚煦梁不好再作解释,只能抿着嘴。只听江新年清朗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梁哥,那你呢?” “我?” 褚煦梁侧头看他,江新年手撑在椅子上眼神深深地望过来,那视线里充斥着渴望,褚煦梁不是看不懂。 心跳开始不受控制,静谧的夜晚,昏黄的路灯,还有江新年逐渐靠近的脸。 褚煦梁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在寸寸崩塌的声音,江新年朗若星辰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形状姣好的嘴唇,对方越来越近的气息令他心房筑好的城墙顷刻间土崩瓦解。 理智溃不成军,欲望叫嚣着只想要此刻哪怕不去求未来。 江新年越过放在两人之间的小蛋糕,手掌撑在放于长椅的褚煦梁手背上,轻柔地小心地覆盖住对方微凉的手指。 眼前那双眼睫从惊愕到悸动最后再颤抖着闭上,褚煦梁素来冷淡的薄唇此刻显得干燥,让人很想要去舔一舔润湿它。 江新年越靠越近,侧着头正要吻上去。 一阵嘻哈声由远及近,一群骑行的学生飞速驶来边骑车边打闹,笑声像午夜打更的锣鼓划破安静的晚风。 褚煦梁猛然推开江新年,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这是在干什么,他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和江新年接吻吗? 然后呢?他们会像上次一样迫不及待地滚到酒店大床上,第二天早上再若无其事地做回同事关系吗? 褚煦梁做不到,他知道自己受不了。 江新年被推开后也一下似清醒了,觉出一阵手足无措的尴尬来。别看他今天都满打满算三十岁的人了,可人生经历中还从来没有过追人的经历,很多时候都是凭着感觉和本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对与不对。 此刻褚煦梁推开他了,就算那群学生陆续骑着车远去,气氛和情感上都无法回到上一刻,江新年知道不可能再继续。 “我们该回去了。” 褚煦梁有些急地站起身,拢了拢自己的外套领子。方才没觉出冷,这会儿夜里的海风寒凉吹得人脑子发胀,迫切地想要回到暖和的地方清醒一下。 “好。” 江新年收拾好没吃完的小蛋糕,其实没剩多少了但他舍不得扔,仍然仔仔细细地扣好盒子重新用缎带扎好拎着。 褚煦梁看上去有一些急,连走路都比来时快了好多。江新年不免心里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唐突了对方。 回去的车上两人都显得沉默,停车场分别的时候江新年想说点什么,褚煦梁先一步开口:“早点休息。” 望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江新年再一次领悟到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他冲你笑就是阳光灿烂鲜花云海,他皱皱眉头心情就跟着阴云密布凄风苦雨。 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总是小心翼翼。
第30章 季晨没有想到会在他家楼下再见到张盟,特别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今天下了早班,回来就看到张盟和刘奶奶并排坐在四楼的楼梯口,刘奶奶家门大开着,她搬一把小木椅子坐门里面,张盟坐着同样有些年头的小木头凳子在门外头。那两条无处安放的腿大喇喇地前伸着,印有奢侈品牌LOGO的运动鞋和发黑的水泥楼道一点也不搭。应该说张盟整个人出现在这里就显得格格不入,更不要说此刻他手里还剥着豆子。 “小季,你朋友来看你啦。”刘奶奶高兴地招呼季晨,这个好心的年轻人住在这里好几年,她还是头一回碰到有朋友来找他。 张盟扔下手里的青豆,抬手跟他摇了摇。“嗨。” “你来做什么?”季晨开门见山地问。他手还没好全,这一周没给张盟上拳击课。但他不觉得张盟是为此而来,对方要是想约课完全可以通过健身房的前台。 “来请你吃饭啊。”张盟站起身,心情颇好地回答。 季晨感到一阵头疼。“不需要。” “当然要了,上次说好要请你吃饭赔罪,我可不是说来玩儿,认真的。”张盟说着就想跟季晨往楼上走。 季晨顿住脚步,回头告诉他:“真的不用,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他还待说什么,后头的刘奶奶拎来一小口袋豌豆米,热情道:“小季,拿回去烧着吃啊。和朋友出去玩儿吧,去吧去吧。” 季晨一句您客气了还没说出口,就见张盟笑得灿烂,“谢谢奶奶,您人可太好了。”说罢主动接过了那一塑料袋青豌豆。 当着刘奶奶的面季晨不好说什么,只得谢过她老人家,领着不速之客上楼去。 到了门口在张盟期待的眼神下季晨转动了钥匙,但门没被推开。季晨想了想直接说:“我刚下班,困得很。今天没法儿招待你,你还是请回吧。” 张盟脸皮厚,人家都这样说了,他依然不觉得是逐客令,反而一本正经劝道:“我知道你刚下班,但要睡也得吃了东西睡吧。再说不需要你招待我,今天是我请客嘛。” 季晨很想问你来之前不知道先打个电话吗?但转念一想,他有张盟的手机号,可对方并没有他的。交友软件上张盟根本不知道自己聊天的对象就是他,可以说是无从联系。张盟说的也是事实,他确实还没有吃午饭,本来是打算回家随便煮点面条了事的。 张盟还在鼓动他:“走吧,我车接车送。” 张盟这性格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对方都说成这样了,季晨只能无奈地讲:“行吧,等我冲个澡换身衣服。” 季晨在洗澡的时候听见张盟在外面喊他,水声哗啦啦盖过了说话声让他没能听清楚。他凑近门问:“你刚才说什么?” 这房子卫生间很小,淋浴也没有玻璃隔断,从卫生间木门中间镶嵌的长方形磨砂玻璃上可以大致看到里面的人影。 张盟本来是问“你家冰箱在哪,豌豆我给你搁冰箱里去吧。”结果问完发觉季晨家拢共就这么大点一眼就望到了头,冰箱不就在他正对面厨房的门口杵着么。但季晨这么一答话,张盟的注意力自然到了卫生间门口,这一望就怔住了。 虽说磨砂玻璃看不真切,但就是朦朦胧胧更惹人遐想。张盟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心叹老天真是不公平啊,凭什么给季晨这么多先天优势?反观自己,小时候牛奶也没少喝,怎么就不长个呢? 意识到自己愣了太久没答话,张盟如梦初醒一般急急忙忙地说:“没,没事儿,我说豌豆给你放冰箱去。” 人影应了一声退远了些,淋浴淅淅沥沥的水声扰得张盟心神不属,干脆操过茶几上摆着的遥控板把季晨家那台老电视给打开。 听听新闻能静心!张盟摇到新闻频道,上面正在播放外交部已经同美方达成协议,不日将提前接大熊猫丫丫回国的消息。 季晨很快从卫生间出来,赤着上身穿一条宽松的短裤,手里一张毛巾随意地蹭着湿发。张盟看似在认真地看电视,眼神却不免跟随那美好的肉体移动。 短短几步路,从卫生间到卧室,季晨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见了。张盟在客厅站起来伸长脖子望了一眼,只见季晨从卧室衣柜里拿出衣服,已经飞快地换上。 张盟做贼一般快速坐回沙发,清清嗓子说:“你喜欢吃什么料理啊?” 季晨穿着一件棒球外套从卧室走出来。“随便。” “那日料可以吗?有一家Omakase挺好吃的,食材很鲜。” 他说的东西季晨连听都没听过,皱着眉头问:“是在哪?” “福田那边,就我家附近。”张盟兴致勃勃。 “不去,太远了。”季晨只想速战速决早点吃完回来补觉,当即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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