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两步把水瓶扔进了垃圾桶,琴行门口突然有人朝他这边吹了个流氓哨。 陈向喧朝那人看去。 啊——是那个说对他有非分之想的流氓俞知游。 陈向喧掏出手机低头打字,俞知游隔老远就说:“怎么能边走路边玩手机,看路啊!” 陈向喧没理他,走到门口就把手机屏幕递给俞知游看:今天你没课。 “李叔,他赶人啦!”俞知游只看一眼就扯着嗓子朝琴行里面喊,下一秒又把手机还给陈向喧,“我来是有事情的。” 陈向喧拉开门进去坐下慢慢打字问他:什么事? “我来告诉你,我的非分之想计划。”俞知游脸不红心不跳的,就这么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他本来还想将背后的电风扇打开好好凉快凉快的,听完这句话他都冒冷汗了,肚子的凉意也还没散透,陈向喧鼓鼓掌朝他比了两个大拇指,什么都没说。 “哎,我说真的,”俞知游自己拖把椅子过来坐着,掰着指头说,“我能陪你练琴,陪你出门,陪你聊天,还能陪你……哎,反正什么都行。” 陈向喧在手机上打出:你连手语都不会,咱俩沟通不了。 “现在不就是在沟通吗!天地良心啊陈向喧,合着这么多天都白陪你了呗。”俞知游一拍大腿,一脸悔不当初。 不知道这人到底来哪一出,说的话都莫名其妙的,为了一句玩笑话还跑一趟,看来他是真的喜欢烤太阳。 陈向喧啪啪打字:到底什么事啊?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毛躁,怎么最近总碰到些说话不说重点的人。 当然了,也可能是天气热的,脾气一点就着。 “上课,”俞知游肉眼可见得没了劲,说话声骤降,“过两天有事,得回学校一趟,今天提前上节课。” 陈向喧说:那你怎么还不去? 俞知游低头踢了两脚椅子腿:“李老师把我丢这里了,他说你马上就回来,然后和那个新来的老师去看架子鼓了。” 陈向喧朝二楼看了眼,确实也没听到什么声音,俞知游刚才扯着嗓子喊,他还以为李叔在店里。 他问俞知游:那你等会儿有事吗?他回来迟了怎么办。 “没事,我今天晚上也有空。”俞知游朝陈向喧笑,不是很自然地笑。 陈向喧点头,还是默默地打开了身后的电风扇。 吹了会儿他才发现这人领口处都湿透了,脖子后的头发也都被汗湿粘在了皮肤上,他拍拍俞知游的肩膀,指了指二楼。 当他打开空调时,俞知游眼睛都亮了,他说:“我还以为你不热。” 热,可是现在得去一楼待着,不然来人了听不见。 陈向喧倒是没这么说,他在手机上打出:不热,你就在这里等着,练练琴,发发呆,都随你。 关门,下楼。 陈向喧再次坐回电风扇前坐着,盯着外面的车流和电线杆子发呆。 李叔他们在一小时后回来了,俩人看着都挺高兴,陈向喧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李叔说:“明天鼓房就要多两组架子鼓了,兴奋。” 陈向喧比画道:不是说放在这里吗? 他指了指右侧那块区域。 “刚开始是说在这里,但想着还是一对一教学更好,和你刘叔一商量就决定只置办两套,直接弄去鼓房,”李叔深吸口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以后这个琴行会越来越大,老师也会更多。” 陈向喧问他:几个才算多? 李叔环视一圈一楼,比出一个‘五’,“五个老师就够了,再多管不动了。” 陈向喧点头,比画道:楼上还有个你的学生,你是不是把他忘了? “哎哟,”李叔朝楼上边跑边说,“你怎么不早说!还和我聊那么久!” 李叔一走,刘胖和陈向喧两人在一楼坐着就像俩门神,俩人同步地看向外面,谁都不说话。 陈向喧社交能力不行,从小就不太行。 在村里时就只敢和鸡鸭鹅玩,碰到人和他打招呼他就朝家里躲,那个时候也只有李叔偶尔找他玩玩,后来李叔把他带到了江城,怕人的毛病稍微好点了——这里人多,躲也躲不掉。 但沟通还是一大问题,他不能说话,也不能突然把手机怼别人脸上。 所以这种尴尬的场面时常发生,陈向喧暗暗在心里叹口气,起身走出了店。 他去附近那家奶茶店买了四杯奶茶,抱着自己那杯在外面喝完才进去。 往回走的路上他发现自己肚子里全是水,先前喝的那瓶矿泉水都还没在肚子热起来,又灌了杯冰奶茶下肚。 一步一停,他甚至听到了水在肚子里晃荡的声音。 推门进去后,他提着奶茶在刘胖眼前晃了晃,就这么一个动作,还是把这位盯着外面发呆的人吓了一跳。 “给我的?”刘胖问。 陈向喧点头,将剩下两杯放在收银台里,准备等着李叔他们下来再给。 “谢了。”刘胖也不客气,插了吸管就喝起来。 过了会儿他主动开始了话题:“我以前和你李哥……哦不是,李叔,我和你李叔以前是大学里玩乐队的;那个乐队啊,成立时间巨短,都没活过半年,就我一个鼓手和他一个吉他手苦苦挣扎;没人来啊,偶尔来两个,性格又不太合,玩音乐嘛……和谈恋爱也没区别。” 陈向喧对上刘胖投来的眼神,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哎现在好啦,也算是换个方式完成梦想,”刘胖嘿嘿一笑,“真没想到现在还能认真干这一行。” 陈向喧拿出手机打字给刘胖看: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干兼职,当架子鼓老师啊,线上比较多,”刘胖回忆着,突然瘪了嘴,“剩下时间就是打工,一睁眼就是打卡,一闭眼就要加班。” 刘胖脸色都不好了,说完后猛吸一口奶茶,“哎哟,一想我都要撅过去了,要了命了。” 陈向喧还想问他做的是什么工作,他以后好避开那一行,后来想了想还是打出:现在好了,尽情呼吸音乐的空气。 刘胖凑近看了眼,“太对了,真理。”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瞎侃,俞知游噔噔噔下楼的声音就跟拆琴行似的,俩人同步看向楼梯,俞知游愣了愣,站在那里问:“怎么了,下楼梯要先迈左脚吗?” “不是,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动静这么大。”刘胖说。 “是一个快乐的吉他学员。”俞知游指着自己说。 俞知游没有背吉他,陈向喧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提前将吉他放到了琴房里,后来去琴房开空调时也没注意。 合着这人压根就没带来,这得是来得多急。 陈向喧将奶茶递给俞知游,又拿起另一杯给了刚从楼上下来的李叔。 “我不喝这个啊,”李叔摆摆手,“太甜。” 俞知游默默举手:“那我……” “你请。”李叔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俞知游又看向陈向喧,陈向喧倒是无所谓,只要他能喝得下就行。 提着两杯奶茶的俞知游走到门口又纠结地回头,“你出来一下。”他对陈向喧说。 这人绝对喜欢烤太阳,这么热的天气,有什么事非得在外面说。 陈向喧无奈地走出去,俞知游又将他拉到了小厨房那边。 陈向喧想问他到底要说什么事,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忘了拿手机。 他做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又指了指琴行,俞知游却说:“你看就行,这是我等李老师的时候刚学的。” 俞知游将奶茶放在旁边的台阶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陈向喧看见俞知游捏紧五指,弧形状朝上移动又张开,接着伸出大拇指,他又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会儿,接着将刚刚的动作反着做了一遍。 他看了眼陈向喧,伸出食指在太阳穴处转了两圈,又指了指陈向喧;紧接着捏起小拇指,指尖朝上,突然面露不满,小拇指指尖朝前上方伸了伸;下一秒又笑了起来,大拇指和食指比作椭圆形,分开朝下一甩。 俞知游比画完后乐了,“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能和你沟通了?” 陈向喧看懂了,俞知游是在说:早上好,晚上好,想你,小坏蛋。 陈向喧笑笑,朝着俞知游伸手比画:神经病。 ----
第20章 短信 俞知游还学着陈向喧的样子比画了两下,琢磨半天没琢磨明白,最后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向喧摇摇头,朝他比了两个大拇指,脸上带着肯定的微笑。 “明白,夸我呢。”俞知游乐呵呵地提着两杯奶茶走了,他说他改天还来。 目送他步伐轻快地离开,陈向喧在心里想着:来归来,别瞎比画。 进了琴行,陈向喧坐在被调成三档的电风扇前,脸朝着吹风处猛吹了好一会儿,猛地想起上次看见怼着风扇吹,结果吹成面瘫的新闻。 立马抬手调成二档,退到了距离风扇远些的地方。 李叔和刘胖在旁边默默注视他的举动,也不知道陈向喧到底在忙活个什么。 “小俞的身份很特殊啊,”李叔突然压低身子故作神秘地说,“我刚上去给他上课来着,进去后他都没发现我来了,对着手机比比画画,还在头顶上画圈。” “特殊在哪?”刘胖凑近,压低声音问。 “我合计着他给谁下咒呢,整得我上课都认真不少,”李叔比画两下,“哎哟那手快的,不知道干吗呢。” “合着你以前上课不认真啊。”刘胖盯着他说。 “那哪能,不认真学生学不会怎么办,”李叔说,“今天只是比以往多认真几分。” 陈向喧在心里想着,那可不是下咒,那是想你啊小坏蛋。 说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俞知游倒像是被别人下了咒。 陈向喧坐在琴行发呆的时候收到了俞知游的短信。 鱼:到家了,奶茶很好喝,晚上估计是吃不下饭了。 实在人,说喝完就喝完,一点都不带歇的,你好歹也分开缓缓再喝啊。 陈向喧回复道:上两趟厕所就饿了。 晚上琴行早早关了门,李叔说要带着陈向喧和刘胖去外面吃一顿,刘胖有车,这趟就也不必再挤地铁。 李叔坐在刘胖的副驾驶,他探头朝后看看,又摸摸车座椅:“刘胖,这车挺好啊。” “你也买,有辆车出门还是方便点,”刘胖拐个弯又说,“再怎么走?太久没回,不记得路了。” 李叔边指路边说:“我驾照都考过好久了,还到期换了一次……不过我已经看好车了,底盘高,颜色也好看。” “哎,迟早的事,”刘胖像是明白李叔的顾虑,“今年肯定一切都能变好。” 李叔支支吾吾地,没再说什么,陈向喧坐在后面看着窗外迅速朝后倒退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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