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怀清支着脑袋,打了个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底下的手却越发来劲儿,摩挲着另一只大手上突起的骨节。 谭郁时用力握了握他,像是警告。 乔怀清一点儿不惯着,松手撤回,却被扣住不让走。 欲拒还迎呢这是? 他摆烂不动了,谭郁时却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摸起了他的骨节。 谭郁时的手很大,能完全裹住他,摸他的时候像在逗猫咪。 不带情色或勾引,纯属看见了可爱的东西,想要逗一逗。 是真心觉得他可爱吗?比夏天更可爱? 乔怀清没由来地想起了那句谭郁时用来形容他的诗,紧接着又开始好奇,谭郁时到底为他写了首怎样的诗? 还有,回酒店之后真要给他揉啊?真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他念诗啊? 也不是没可能……这家伙或许想演戏演全套呢。 许多念头在碰撞,仿佛也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心里开始咕噜咕噜冒泡。 明知是脆弱易破的东西,但只要不戳破,就能一直看到气泡上五彩漂亮的幻影。 名为“谭郁时很喜欢我”的幻影。 突然有点儿不希望录制结束了。 气泡破裂的瞬间,总是叫人失望的。 二十分钟后。 试管内的气泡渐渐消失,溶液变成浅绿色,铁钥匙被溶解得只剩一层脆皮。 小娅倒掉溶液,清洗试管,接着取出已不成形的钥匙,除去表面残留物质,用镊子夹出了一片超薄玻璃。 “上面好像刻着字。”盛星波说,“是不是需要抹点儿带颜色的才能看清?” 小玉自告奋勇:“我去器材柜找有色试剂!” 距离下课仅剩五分钟,她跑到柜前迅速翻找,不一会儿就拿回来一瓶碘酒,用吸管取液,滴到玻璃表面,文字逐渐浮现—— 「绿=?+?」 谭郁时神色一凝:“也许是下间美术教室的开门钥匙,做好铃响的准备。” 他话音刚落,手表传来震动,所有人加10分,算上之前的,目前最高才20分。 紧接着,下课铃果真催命似地响起,乔怀清笑道:“大预言家啊。” 但他也只来得及调侃一句。 熟悉的三道黑影旋即破门而入,脖子以上仍旧被漆黑的面罩包裹,看不见任何表情,仿佛无情的机器。 一回生二回熟,六人毫不迟疑地从后门逃脱。 奔到四楼的时候,肖沐承、盛星波、小娅和小玉都开始喘了。 之前在三楼绕了五六圈才打开化学实验室的门,体力尚未完全恢复,四楼要是也这么玩儿,他们迟早被抓。 所幸节目组是仁慈的,美术教室的门锁没有故意为难他们,是把电子锁,要求输入两位数字。 每个数字的按键涂上了不同颜色的颜料,乔怀清先按下蓝色键,然后按黄色键,提示密码错误。 于是颠倒了顺序再次输入,这回门锁顺利打开了。 “蓝色和黄色可以调出绿色。” 他推门而入,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欢迎进入我的主场。” 美术教室与前三间教室的布局都不一样。 两侧是低矮的储物柜,颜料罐等杂物随处摆放,装框的名家仿画斜斜地倚靠在墙角、柜边、窗下,少说有三四十幅。 另外,课桌变成了画板,椅子不再是整齐地成列摆放,而是呈圆弧形,环绕着桌上的石膏头像。 比起教室,更像间画室。 “好怀念啊。”乔怀清感慨,“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我以前寒暑假和周末几乎都是在各种画室度过的。” 谭郁时:“有什么难忘的人或回忆吗?” 乔怀清奇怪地瞧他,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随口道:“就那样呗,交了些朋友,不过早没联系了。也遇到了些讨厌的家伙,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谭郁时嗯了声,没再说话。 肖沐承趁机讨好:“那你画画一定很厉害吧!” 乔怀清耸肩:“我不否认,但比起我妈和我姐,我算是没天赋的。” 盛星波说话直接:“正常,祖坟不能一直冒青烟吧?没遗传到也不要紧,勤能补拙嘛。” 乔怀清笑了:“哪儿来的遗传……行了,开始找绿色颜料吧。” 肖沐承一脸懵:“为什么要找绿色颜料?” 哦,对,其他人还不知道故事的前因后果。 乔怀清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们。 接下来会一起行动,不可能瞒住肖沐承和盛星波。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会一起达成perfect ending,并获得100分。 要想分出高低,只能在逃出学校时争做第一名,获得率先离场的那50分。 虽然有点儿不甘心自己的研究成果要分人一半,但似乎也只能这么做了。 乔怀清正要开口,谭郁时先出声道:“因为绿色颜料是关键证据。我先给你们捋一遍目前为止我推测出的剧情吧。” “……” 乔怀清没再吭声,默默退开,在学生的画板间穿梭。 走到某块画板前时停住,不动声色地坐下,靠着椅背晒太阳。 谭郁时的这段剧情解说,无疑会成为本期的重中之重,他想自己拿到这段焦点镜头,也无可厚非。 什么嘛,原来刚才在实验室把小高潮环节让出来,是因为知道后边还有段大高潮可以表现啊。 既让观众看到了他不争不抢的一面,又展示了自己足智多谋的头脑。 一箭双雕。 玩不过啊…… 乔怀清脚踩着画板的横杠,摇晃着椅子,望着侃侃而谈的男人。 临近正午的日头越来越晒,经过一路奔跑的谭郁时也出了些汗,没有脱外套,而是把袖子扯到了小臂以上,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解说时习惯性地加上了手势,不急不慢地比划,如同优雅地指挥一支交响乐队。 其余人都得稍稍仰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专心致志且不可思议地聆听他的讲述,仿佛教徒们正在仰望传道的神祇。 乔怀清忽然有点儿想拿起画笔,勾勒出这幕场景。 创作欲来得又猛又急,就像这一天内他们迅速升温的关系。 或许只是一头热而已。 乔怀清闭上眼,脑袋后仰,让阳光笼罩周身。 但心确实久违地热起来了,无可否认。 “……所以,眼下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绿色颜料,交给学校提取指纹,证明斌斌是无辜的。毁坏花园、造成校内环境污染的是另外三名学生。” 谭郁时一口气说完,肖沐承忍不住拍手鼓掌:“太厉害了谭哥!这么多细节你居然能串联到一起!” 盛星波也发自内心地敬佩:“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同一时间开始游戏的了,怎么我们还在新手村,你已经满级了?” 谭郁时谦虚道:“只不过比你们多找到些线索而已。” 肖沐承猜到他是不得不说,否则刚才在实验室的时候为什么不透露? 这下所有人都能加100分,就看最后谁第一个冲出学校了。 还有希望夺冠。 肖沐承摩拳擦掌:“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找绿色颜料吧!” “等会儿,我还有件事没想通。”盛星波问,“字谜最后两个代表‘aim’的单词是什么?我觉得这很关键。” 乔怀清眼皮微跳,坐直了睁开眼。 刚好看见谭郁时面不改色地启唇:“我也没想到,但我们既然已经知道斌斌的目的是自证清白了,这两个单词无关紧要。” 不知道?那之前你在我手心里写的是什么? 乔怀清疑惑了一瞬,随即豁然开朗。 哇……好心机一男的。 盛星波等人的单词量都不如长期在国外生活的谭郁时,连他都想不出,他们就没必要不自量力了。 “行吧。”盛星波信了他的话,“我们分头找,你们找右边,我们找左边。” 分工效率高,五分钟后,除了上锁的柜子,他们将美术室的角角落落搜了个遍,却没发现绿色颜料。 “看来证据在柜子里,但钥匙怎么找?” 谭郁时踱着步沉思片刻,问:“你觉得呢?” 乔怀清也想了会儿,突然一拍脑门:“犯傻了,每间教室的解谜方式都是根据学科特性设置的,美术教室当然也要用美术课的方式找线索。颜料是用来作画的,找使用了绿色颜料的画!” 所有人立刻投入行动。 盛星波边找边问:“虽然你的推测有一定道理,但假如没有人像谭哥那么聪明,推出这间教室的关键是找到绿色颜料,那怎么办?难道就被困在这儿了?我觉得节目组不会这么残忍,让大家全军覆没吧?” 乔怀清还没说什么,谭郁时先反问:“为什么最后一定要有胜利者?这节目的主题并不是争输赢。” 盛星波愣了愣:“啊……倒也是。” 无论是本期的智商与体能测验,还是后边几期其他方面的测验,《爱我到底》都是一档围绕明星与粉丝互动的节目。 嘉宾通过各自的表现吸粉固粉,并不一定要取得最后的胜利,只要展现出人格魅力、关心体贴粉丝,即便输了游戏,也能赚到口碑和人气。 杜熙与曹靖就本末倒置了,求胜心太强,把粉丝折腾得体力不支,想来就算夺冠了,也不会有观众为他们喝彩。 个人胜负与粉丝之间的抉择,何尝不是一种人品考验? 周萍说的没错,人品考验的确贯彻整档节目,稍有不慎,明星们光鲜外表下的糟糕品行就会展露无遗。 “找到了!” 肖沐承率先从角落里翻出一幅画作。 紧接着,另外两幅画作也被发现,一块儿摆放到教室中央的空地上。 三幅画的共同点一目了然:都大面积使用了绿色颜料。 “这幅画我知道!”小玉指着左边那幅风格明显的画说,“是梵高的!” “嗯,梵高的《玫瑰》。”乔怀清接话,“中间这幅是《绿色长裙》,右边是《在森林的草地上》。” 小玉惊讶:“你居然都认得?” 乔怀清笑道:“别看我这样,以前也是很用功的。” 小玉:“以前?后来就不用功了吗?” “后来发现自己没天赋啊,不是说了么。”乔怀清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蹲下看画,“让我瞅瞅有什么疑点……” 谭郁时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本画册,递给他:“对照着这个看吧。” “嚯,就知道节目组会准备辅助工具,不过不用了,我临摹过这三幅画,记得原画长什么样。” “你以前真的很用功。”谭郁时也半蹲下,侧目看他,“临摹梵高画作的人很多,他太有名了,但另外两幅没那么常见,你一定临摹了很多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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