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这了?” “你怎么来这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来随便看看。” “来随便看看。” 又是异口同声。 自从上次在林树家分别后,两个人又有几天没有什么联络。眼看着离联赛开始的日子越来越近,林树参与他们的训练却越来越不积极。平日里严格的体能训练监督,也开始放水。 方嘉鸣也很少在晚上加练结束后再见到林树的面。能在音乐节的现场能见到他,实在是个意外。 热场的rapper下了场之后,上来的是个稍微有些小名气的摇滚歌手。方嘉鸣在电视节目里听过这个歌手的名字。 音响声巨大,人群也开始躁动。 林树没有走向人群,而是走到了更远的台阶上坐着。方嘉鸣也拿了一瓶冰水,跟了上去。 两人并排坐在台阶的第二级,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太阳总算有了西沉的迹象。 “你真的是来随便看看吗?”林树转头问他。 “我妹妹给我的票。”方嘉鸣从口袋里掏出了门票,递到了林树面前,然后说了一句谎,“她也很喜欢鳄鱼与夜莺。” “那她人呢?自己怎么不来?” 方嘉鸣才意识到自己撒了一个难圆的谎,讪讪地笑了笑:“天太热了,懒得出门。” 方嘉鸣很想问林树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他看起来并不像喜欢热闹的人。难道也是被人赠送了门票吗? 他还没有想好开口的由头,尴尬的局面就被舞台区的骚动打破。 鳄鱼与夜莺上场了。方嘉鸣只在搜索引擎里看过这个乐队的照片。现场看到还是跟想象很不一样。 这是一个只有两个人的乐队,一个吉他手,和一个主唱兼键盘手。 两个人上台后并没有跟观众有太多寒暄,主唱拿着麦克试了两下音之后,就转头示意吉他手进前奏。 《Blue moment》的前奏在夕阳下响起,先是一段轻柔的键盘导入。躁动的观众像是被音符抚平了情绪,一下收了声。 全场静默,只能听到音响流淌出的旋律。与之前的演出不同,这首歌的节拍缓慢,曲调有些哀伤。 主唱看起来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女生,开口是沉静的低音。 方嘉鸣转头看向林树,他正一眼不眨地看向舞台上的大屏幕,似乎是不想错过一帧画面。 “要去前面看吗?”方嘉鸣问他。 “什么?”林树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问你,你很喜欢他们的话,要不要去前面看!” “......不用了。”林树看了一眼拥挤的舞台区,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挤不进去了。” 方嘉鸣却摇了摇头:“挤不进去,就去上面看。” “上面?”林树不理解他在说什么。然而下一秒,方嘉鸣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人从台阶上拽了起来。 他腿长跑得快,林树跟在后面跌跌撞撞跑进了草坪。 方嘉鸣在人群后方找到了一个正对舞台的位置。然后他弯下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上来。” “啊?” “上来,给你看无死角的VIP角度。” 林树还没来得及反应,方嘉鸣已经架住了他的大腿,一把把人扛到了肩膀上。 林树晃晃悠悠差点摔下去,拼命抓住了方嘉鸣的手腕才稳住了重心。 他刚想说些什么,一抬眼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歌唱到了一半,天开始变暗,舞台的灯光倏地尽数亮起,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 方嘉鸣得意地抬头问他:“好看吗?” 林树一时失语,半晌后才回答:“......好看。” 与此同时,夕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 台上的主唱突然停下了手里的键盘,拿起了麦克风:“大家现在抬头,这就是我们的blue moment。” 全场的人应声抬头望去。随着太阳的坠落,天际出现了一层饱和度极高的深蓝。蓝得像是要把人的心揉皱。 林树被架在人群的最高处,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吉他声结束,一曲落了幕,乐队退场。方嘉鸣才把他放了下来。 天边的蓝色还未消退。 “原来这就是blue moment。”方嘉鸣笑了笑,看向有些木怔的林树,“喂,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他摇了摇头。 方嘉鸣不知道是夜色下的错觉,还是他盯着屏幕太久眼睛有些花。林树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泪光。而很快,他就背过身去,再次转过来时已经神色如常。 两人没有再继续看演出,而是站在草坪上盯着远处的天空。 方嘉鸣忽然开口:“要是这么说,我也见过这样的天空。只是不是在日落之后。” “那是什么时候?”林树转头看他。 “日出之前。”方嘉鸣跟他对视,“如果天气好的话,日出前也能看到深蓝色的天空。” “但是上次在北方看日出,没有看到这样的蓝。”林树又有些出神。 “那是你看少了。”方嘉鸣笑了笑,“我以前每天早起练球,看到过各种各样颜色的天空。蓝的、粉的、黄的,什么样的都有。” 林树回看向他的眼睛,那一轮湛蓝色刚好倒映在方嘉鸣的瞳孔里。 方嘉鸣也看向了他,片刻后忽然开口:“所以这不一定是一首伤感的歌。Blue moment,蓝色时刻,可能是日落之后,也可能是日出之前。谁说得准呢?” 林树抿了一下嘴唇,愣了几秒钟没有说话。 方嘉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你怎么了?” 林树晃了晃神,抬眼看他:“没什么,后面的演出你还看吗?” “你想先走?” “嗯。”林树点了点头。 两个人提前离开了前海公园,身后人声依旧鼎沸。方嘉鸣发动机车,林树熟练地戴上了头盔,攥住了方嘉鸣的衣服下摆。 夏末的晚风随着油门的轰鸣吹拂过两人的身体。 一路上,林树都没有说话,只是隔着头盔用额头抵着方嘉鸣的后背。 大约过了五分钟,车驶向了寂静无人的街道,方嘉鸣忽然感觉后背的T恤被水渍浸湿。他抬眼一看,天空并没有下雨。 方嘉鸣下意识松开了油门,心脏反而一下收紧。 一向放肆大胆的方嘉鸣,此刻却不敢回头看。
第22章 F的告白 机车疾驰在无边的黑夜里,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声音。方嘉鸣也找不到话头开口。 二十分钟后,机车停在了教职工宿舍的山脚下。路灯已经渐次亮起,一格一格延伸上去。 林树摘下头盔时,神色已经无异。 “你没事吧?”方嘉鸣接过他手里的头盔问。 “没事,有点困。”林树朝他轻轻摆了摆手,“你早点回去吧。” 方嘉鸣深呼吸了一口气,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缓缓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个预备拥抱的姿势。 林树的目光一顿,手臂在身侧微微抬起,又很快放下。 “我要回家了。”他偏开了视线,向后转身走去。 独留方嘉鸣一个人站在了树荫下,双手仍未收回。 方嘉鸣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没忍住喊了一声:“林树!” 林树脚步放缓,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想说的话在喉咙来回打转,最后他却说:“明天你会来球馆的吧?” “会。”林树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 望山跑死马。哪怕他已经察觉到了林树的奇怪情绪,他依旧没有任何立场去干涉林树的生活。 林树的脚步很慢,一阶一阶地向上攀爬。上方的路灯爆了一盏,橙黄的灯光在半路漏了个空。林树就那样隐入了黑暗中,没有再回头。 - 第二天一大早,林树如约抵达了球馆。夏训已经进入了尾声,球馆顶上的联赛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两天。 八月一旦结束,林树就要离开球队。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五公里热身。”林树站在场边,吹响了哨子。 七个队员开始绕圈跑步,球鞋摩擦地面发出了规律的声响。林树站在球场的东南角,身后刚好是巨大的玻璃窗。方嘉鸣每每看向他,都感觉林树像是要被那闪烁的日光吞噬。 或许是因为联赛越来越近,林永森这天一直呆在球馆里。林树给球员们预定的新球服也到了。原先江大的球服一直是浅蓝色,今年换了新的打样,改成了深蓝色。 趁着午休前,林树把球员召集起来,根据登记表的尺码给大家发球服。 “孟昀,M码。”林树弯腰找出两套递给了孟昀。 “小林领队,你是不是要走啦?”孟昀接过衣服,抬眼问他。 方嘉鸣就排在孟昀身后,余光扫向林树。 林树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方嘉鸣,XXL。”他面无表情地拿起两套球服。 两人的指尖相碰。这是今天第一次,他们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在球服的掩盖下,方嘉鸣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背,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方嘉鸣以为他们之间有这种默契。 但他没想到的是,林树却默默地把手抽了出来,朝他露出了一个平淡的微笑:“算了,今天我有点累。” 不需要过多的解读,语义非常明确。 方嘉鸣怔住了,似乎没想到林树会这么直接地拒绝。 难道球队的工作结束了,他们之间的接触也就到此为止了吗? 明明之前他也很享受,就这么甩手无情,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吗? 后面的队员已经走到了林树的面前,方嘉鸣被挤到了一侧。 一行人领完了球服,正午的太阳刚好升至最高点。方嘉鸣没好气地回到了更衣室,孟昀紧跟着推开了门。 “哎。”孟昀拍了下他的胳膊。 “怎么了?”方嘉鸣没压制住语气。 “你又吃炸药了?这么冲?”孟昀瞥了他一眼,“跟你说八卦呢。” 孟昀每次带给他的八卦都让他不爽,方嘉鸣干脆直接转过头去。 “嘿,你这人油盐不进啊。”孟昀抱住了胳膊,执意开口,“听说下午新的常驻领队要来了。到时候老林会带他来看我们训练。” 方嘉鸣猛地回头:“这么快?” “对啊。”孟昀点了点头,顺手把新球服丢进了衣柜里,“据说是学校特派下来的,以前是游泳队的领队的,管思想管生活可严了。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方嘉鸣没说话。 “你想什么呢?你说我们要不要喊小林领队聚个餐什么的啊,人都要走了。这俩月他也忙前忙后,估计也没拿工资。” “你想去就自己去问他。”方嘉鸣转过去,避开了孟昀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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