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沈秀竹睫毛轻颤,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嗯,呜嗯……陈伯,我想回观北里了。”沈秀竹捂住眼,嗓音哽咽。 陈伯半跪下来,终于还是轻轻环抱住沈秀竹,低声安慰:“小少爷,我这就送您回去。来,擦一擦眼泪,不然明天眼睛就要肿了。” 沈秀竹将手帕接过来按了按眼睛,满是委屈地“嗯”了声。 陈伯站起来往停车的方向走。 沈秀竹紧紧跟在陈伯身侧,拉着他的衣袖低头往前走,喃喃道:“……陈伯,哥哥不喜欢我怎么办啊?” 陈伯脚步微顿,到底没说什么。 而沈秀竹也不期待陈伯能回答他,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等回到观北里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两点。 沈秀竹哭了一场,在车里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等回到观北里的时候脑袋早就昏昏沉沉,半阖着眼游魂似的回到房间,裹上被子就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陈伯轻轻推开沈秀竹房间的门,先把卧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两度,随后弯腰将掉在地板上半截的被子重新给沈秀竹盖好拍了拍。 沈秀竹侧身睡着,眼尾似乎还带着泪痕,手无意识地去捉什么东西,睡得不太安稳。 陈伯呼吸放轻,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注意到展示架上摆着的一个半米高的玩偶,他小心翼翼地拿过来塞进沈秀竹怀里。 怀里终于有了熟悉的东西,沈秀竹原本还在不安地翻身很快就安稳下来,脸颊习惯性蹭了蹭玩偶,呼吸慢慢变得绵长均匀。 陈伯等了一会,在确定沈秀竹熟睡之后这才关掉床头一直开着的小夜灯,合上房间门静悄悄离开。 从楼上刚走下来,两个小时前被中途挂断的视频电话再次响起。 陈则生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名字,转身回到客卧反锁上门将视频电话接通。 沈越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那边似乎还是下午,窗外一片明亮:“处理好了?” 陈则生点头,低声道:“小少爷刚睡下。” “嗯。”沈越不甚在意地应了声,注意到陈则生眼神的疲惫,问,“秀秀为什么半夜给你打电话让你去接他?他今晚不在家?” 陈则生:“今天是万圣节,小少爷主动约霍乘去中央广场那边参加游街活动,本来说是要出去玩一夜的。” 沈越很快察觉到陈则生话里暗含的意思,他后背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问:“是吗?本来说要在外面……那秀秀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那个Alpha干了什么?” 陈则生摇了摇头,面含忧虑:“我去的时候,小少爷自己一个人蹲在路边掉眼泪,好像是……告白被对方拒绝了。” 告白被拒? 沈越打量着陈则生满是担忧的神情,锋利充满压迫的双眼终于泛起点笑意,提醒道:“陈则生,秀秀已经十七岁了。在Alpha那里伤心了,委屈了,就该自己讨回来。” “如果秀秀真心喜欢那个Alpha,大不了软硬皆施,让那个Alpha入赘又怎么样?沈家又不是养不起。” 陈则生不甚赞同地说:“先生,AO之间的事情,哪里会这么轻易就能解决呢?中间牵扯到终生标记,万一对方并不喜欢小少爷,强迫他们在一起,伤心的不还是小少爷吗?”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强迫你。” 沈越目光紧紧盯着陈则生,淡淡道:“以至于让你现在在这里和我谈论什么AO问题,陈则生,你一个Beta就别操心这么多事情了,看看,头发又白了几根,你最近有照顾好自己吗?” “有这个闲心,不如赶紧抽出来几天时间飞过来陪我,我们当初说好的,不准失约。” 陈则生避而不答,直接忽略沈越一连串的话,继续问:“先生,上次您说查霍乘的事情还在继续吗?” 沈越看着陈则生没回答。 “……我下个月和小少爷说一声去找您。”陈则生犹豫道。 “还在查。” 沈越看着陈则生不情不愿的态度略微拧眉,不过倒也没说什么,道:“另外,关于霍乘的某些事情还需要再确认一下,中间牵扯的人不好糊弄,一时半会也查不清,至于秀秀的事,被拒绝也不见得是坏事,如果他就此放弃,倒也省了麻烦。” “况且霍乘这种有点危险的Alpha,也并不是秀秀最好的选择……对了,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霍乘眼睁睁看着沈秀竹夺门而去,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满脑子只有“绝交”两个字乱撞。 秀秀要和他绝交。 秀秀不想见他了。 秀秀不要他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心脏被挤压的窒息感几乎是瞬间便贯穿了霍乘全身,令他手脚发麻。 大脑仿佛又一次被浸泡在深不见底的海底,五感俱失,只有自己或轻或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霍乘猛地攥住心口的衣服,脚步踉跄地冲进书房,抖着手从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翻出来一个白色的药瓶,也顾不得去接水,直接倒出来一片干吞下去。 彼时冷汗已经彻底浸透了他后背的衣服,久久缓不过神来。 ——追出去,和秀秀道歉,拜托他别走,求他不要绝交。 大脑一遍遍下达指令,然而身体却仿佛被灌了水泥般逐渐变干发硬,怎么也动弹不了。 霍乘缓缓靠着书桌滑倒在地,气息虚沉,一阵接着一阵的心跳声像是在鼓膜上震动,刺耳又让人闷得发慌。 然而他的大脑却又前所未有地有了再清晰不过的认知。 他不是被治好了,只是转移了“目标”,健康正常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书房里灯光如昼,却静的出奇,只有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发出哒哒的声响。 在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霍乘才撑着腿站起来,将丢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率先打通保卫处的电话,声音低沉嘶哑:“喂,您好。” “霍先生,您好。” “刚刚…晚上十二点半快一点的时间,有一个Omega从小区里跑出去了,请问你们有看到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对方即使深夜被打电话,依旧保持着非常好的职业素养,声音不掺杂丝毫的感情:“是一个穿着黄色睡衣的Omega吗?今天和您一起回来的那位?” “对。” “他在门外的绿化带待了一会,后来跟着曾经在这里登记过的陈先生一起离开了。” “好的,麻烦你们了。”霍乘挂断电话,缓缓呼出一口气,抬手用胳膊挡住眼睛,身心俱疲。 他在想要不要给秀秀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然而盯着他们俩的聊天界面,看着停留在最后一条沈秀竹问他在哪里的消息,脑海中情不自禁便回想起秀秀今晚和他告白的场景。 秀秀说喜欢他。 想和他上床的那种喜欢。 霍乘指腹按着聊天框,一个字也打不下去了。 思绪百转千回,他回想起今晚沈秀竹哭泣的模样,心下一时间忧心不已,但要是让他真的丧心病狂狼心狗肺同意了秀秀的告白,那他才是混蛋一个。 一个连二次分化都还没到的小Omega,娇气漂亮、聪明纯真,就算缺失父母的爱,也依旧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是受着别人的关心爱护长大的。 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站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Omega……他真的能让他完好如一吗? 想到这里,霍乘眼前仿佛出现了成片漂亮鲜活如朝露的蔷薇花,争相盛放在他身边。 但他看着看着,却只感到铺天盖地的恐惧恍若滔滔不绝深不见底的海水,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还有一半没写完,明天见~
第47章 月亮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发挥作用的原因,霍乘一夜没睡,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了霍宅老管家打来的电话,让他今天必须回去一趟。 至于是为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因此,在刚踏进霍宅大门的那一刻,看着碎在脚边的花瓶,霍乘没有一丝意外。 他生理学上的父亲此时满眼厌恶:“你还有脸回来?” 霍乘将脚边的碎瓷片踢走,抬脚走进客厅坐下,面上一片冷漠,看着霍建理淡淡道:“不是你们叫我回来的吗?” 阮媛此时坐在沙发上已经快要哭成了一个泪人,平日里向来光鲜照人的脸此时憔悴不堪,身上还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大概是刚从医院回来。 她擦着眼泪看向霍乘,控诉道:“你知不知道我儿子现在还在医院ICU里待着,霍风也是你的兄弟啊,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霍乘神情未有丝毫的动容,只道:“这是赌约,霍风输了,自然要付出代价。” 霍建理:“什么赌约你能毁了他的腺体!” “这是霍风提出来的,如果当时我输了,我也会挖了我的腺体给他,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愿赌服输!”霍建理胡搅蛮缠,怒道,“霍乘,你怎么越长越不知道好歹?就算你输了,霍风难道还真的能挖了你的腺体吗?!” 阮媛:“小风不过是在开玩笑,你怎么能当真,下狠手把他的腺体伤成那个模样?” “开玩笑?”霍乘重复了一句,神色嘲讽,不过却不再开口,和这样的人辩解不过是在自找麻烦,反正也奈何不了他。 见霍乘不说话,阮媛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再多的话也出不了口,只能擦着眼泪哭。 而霍建理在这个家里向来没什么话语权,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凭借着父亲的身份压一压霍乘,现在老爷子偏向越来越明显,他也不好为另一个儿子打抱不平太过,万一以后这个家就是霍乘管了,到时候他仰仗的还是这个私生子。 不过霍建理脑子用脚思考,无能狂怒之后只能嘴贱一句:“你这种人,简直和你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狠毒无情!指不定以后你和你母亲就是一样的下场。” 霍乘听到这话后眼神一瞬间冰冷如霜,本就因为一夜未睡而泛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霍建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霍建理被霍乘看的身体一抖,刚要发怒,就听到楼上的声音,瞬间哑火。 霍奉仲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吵什么?输了就是输了,也怨不了谁。” 阮媛立马站起来:“爸!不是你自己的儿子不心疼,小风现在可还在医院里面躺着呢,如果他的腺体坏了,身体一塌糊涂,以后让他怎么活?!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小风是被自己家的私生子给搞毁了腺体,这让其他家的人怎么看我们?!” 霍奉仲坐在中间的沙发上,面沉如水:“不是已经让人去联系了吗?腺体坏了,再移植一个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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