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还是落了下来,愈演愈烈,水花灿烂,执拗盛放后化作细流远去。 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鹿淮反倒静了下来,烛光亮着,玻璃映出自己的模糊剪影。 扣着手机的手很紧,指尖用力到失了血色,最后还是松开,落在桌上,磕出“啪嗒——”轻响。 这场雨直到凌晨才堪堪停歇,路面积起浅浅一层水帘,风却仍在叫嚣。 鹿淮吹着风走回去的,倒没觉得多冷,反而很爽,那份紧张的期待跟着被吹得七零八落。 季青临没来的理由很简单。青临——雨太大。 简单三个字,朴实到无言反驳的理由,在大雨刚落下的时候,时间刚好4:30。 鹿淮瞧着三个字,沉默半晌生不出拒接,只得回了好。 这场期待最后还是以落空收场,餐厅店长看着失魂落魄的小Omega欲言又止,最后对人说了句“人生总有很多意外。”算作安慰。 鹿淮极淡的牵了下唇“是的啊,谢谢。” 人生总有很多意外,要学会去接受。—————卷帘门“哗啦”一声滑上顶端,风铃叮铃作响,紧闭两天的咖啡店重新落进的光亮。 季青临开了店里的窗户通风,雨后的空气湿润清新,点点渗进来。
第8章 摆放在吧台角落的花瓶,插进的花束枯败大半,季青临耐心的将枯花择出来,余下的花参差不齐,丝毫没有美感,想了想,还是将花瓶放在吧台下。 明天重新搭配一束。 咖啡店重新营业的时间没有具体通知,这会儿没什么客人,还算清闲。 风铃声清脆,玻璃门被推开,季青临意外这么快就会有客人。 “欢迎有什么需要么?”客人没出声。 季青临放了手里的厨房巾,抽过湿巾擦拭指骨,正过身“需要...” 话说了一半顿住。 明艳的Omega捧着一束花,对着人笑得脆甜“恭喜重新营业喔!” 鹿淮将怀里的花束放在吧台上“我是今天第一个客人吧。” 季青临视线从Omega身上移到花束上“嗯” 次第而上的剑兰里藏着几朵玫瑰,花瓣娇艳挂着晶莹水珠。 “嗯。”季青临敛了眸子“谢谢,要喝些什么?” 藏着小心思的鹿淮忐忑的观察着人的表情,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拿铁吧。”鹿淮瘪瘪嘴,坐上高脚凳,手托着腮“带走,等会儿十点我还有课。” 语气厌厌得,没什么精神气儿。 连续两三天都没睡好,昨晚吹了半晚的风回去,早上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脑袋还闷疼,但想着今天季青临今天好像重新营业,还是挣扎着爬起来。 “昨天。” 鹿淮心颤了下,抬眼看他“怎么?” 身后的咖啡机运作声响,季青临抽出了纸杯放在垫巾上。 或许是知道季青临想提什么,鹿淮先贴心的给人解围“害,昨天雨太大了,我也不是很想出门,还纠结怎么跟你说来着,没想到你和我想得一样,咱们约下次?” Omega笑得没心没肺,季青临止了到唇边的话“嗯,好。” 鹿淮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眼神飘忽开“对了,角落那边是不是有个花瓶?” “放哪儿了?我把花放上去?” “我搬回家了。”季青临没抬头,神色专注的整理着包装"家里柜子很空,缺个装饰。" “啊—”原本摆放花瓶的角落空荡荡,这束花是鹿淮自己去店里挑选包装的,和咖啡店的装修风格很衬。 “早知道我就从花店顺一个过来了。”鹿淮嘀咕着,也没对季青临的话生疑。 “好了。”精致的纸袋子递在鹿淮面前,捏着纸袋的手白皙修长,泛着水光。 “谢谢。”鹿淮正过脑袋接过包装,尾音打着黏腻波浪。 “等一下,还有这个。”季青临从橱柜里翻出两本资料“这是你上次落下的。” “谢谢。” 鹿淮想了想还是腾出手,接过资料,话说他都快忘了放这儿的两本书了。 “那我先走了?”鹿淮和人作别,刚下高脚凳就被季青临叫住“鹿淮,我打算修改咖啡店营业时间,不需要人手,你的兼职可能需要重新找了。” 季青临看他的眼神很淡,像无痕无波的湖面,幽深宁静。! “这么...”突然么? 鹿淮怔了瞬,不过很快掩盖过去"好的啊,这是好事啊,你不会那么辛苦了啊。"小Omega笑得勉强,又问了两句有的没的,才推门出去。 偌大的阶梯教室,鹿淮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盯着面前的咖啡,眉头拧的紧紧的,手里的是揉皱的包装袋。!? 为什么今天打包的咖啡没有小饼干? 难道是太早还没有烘焙!? 季青临的咖啡店设有甜食,是些饼干曲奇,都是季青临自己做的,口感很独特,颇受bate和Omega的欢迎。 鹿淮很喜欢店里的果酱曲奇,但是每天都限量,他因为上课每每抢不找,季青临都特意给他留,后来和季青临熟络了,经常在季青临面前吐槽专业难,作业多。 那段时间鹿淮的口头禅都是“不辛苦,命苦。” 季青临都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听他哀嚎,不多说话,安安静静的听着,却在他打包带走的咖啡里放一块曲奇或者饼干。 是季青临独有的细心温柔。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往后每一次鹿淮的包装袋里都比别人多一样。 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今天的咖啡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苦涩。 季青临好像不太对劲,怎么感觉他好像在拒绝自己靠近?是错觉么? “请第五排的9位同学,起来评析下这幅画,你从颜色里看到了什么?”老师的声音夹着电流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教室。 鹿淮自己正想得入神,没留意老师抽得是自己,直到旁边的同学推了下自己才回过神,站了起来看清屏幕上的画。 占据整个视觉的是冰蓝,边缘是橘绯色勾勒,用色很大胆,冷暖对比鲜明。给人视觉上极大的冲击感。 “振翅的蝴蝶。”鹿淮视线临摹过画面,说出了自己的见解“生命最后的挣扎。” 全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老师带着满意的笑抬手示意他坐下,继续翻着PPT解读。 “这是幅画叫《梦》,是杰出青年艺术家梁生学生时代的作品,也是第7届“希望颂”青年艺术大展的压轴作品。” 一片唏嘘,议论声起。 梁生哎,一个流传在美院的传奇人物,只要是学画画的都听说过他,没学画画的,也都知道他的作品,去年国际青年运动会的吉祥物就是他设计的,颇受国民认可和喜欢,掀起一阵热潮,各种周边层出不穷。 “据说,今年的“希望颂”好像梁生就是评委。”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旁边的人还在议论,不知想打什么,手肘推了推鹿淮“哎?鹿淮,这次“希望颂”你参不参加?” “没兴趣。”鹿淮摇摇头,握着温热的咖啡杯汲取温度。 “为什么?“希望颂”是学校认可的正规大型比赛,拿到名次对保研或者出国都很有帮助啊,而且你的风格也很符合“希望颂”收稿要求啊!!” 鹿淮耸耸肩摇头“不了,我比较喜欢摆烂。” 同学甲:......同学乙:......鹿淮今年大三,课程不算多,一周课安排得散也不固定,但周三都是满课。 这节大课下课都临近中午了,鹿淮翻了翻课表,下午有两节理论,他心里揣着事,心静不下来,想编个理由和导员请假。 请假的消息还没编辑出去,先收到了他老师的消息,他来美院了,让鹿淮陪他走走。 得呗。
第9章 鹿淮的老师叫陈延博,是位国家级的老艺术家,也是延北美院的分院院长,偶尔会过来开个讲座。 鹿淮刚到校门口,就看见穿着西装立得板正的陈老,身边绕着两个学生,应该是在找他要签名。 鹿淮没过去,在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等,陈老身上有种历尽千帆的儒雅,就像是守着人间热闹的冷月,看着疏离遥远,但真的接触起来却很轻松,他风趣幽默,对待学生就像是朋友。 等两位学生散了,鹿淮才蹭过去“老师。” “是不是长高了?”陈延博上下瞧了瞧鹿淮,眉眼舒展“吃得不错。” 鹿淮摸了摸鼻子,扯开唇傻笑。 鹿淮是陈老的关门弟子,也是目前唯一跟在陈老身边的弟子。 好像真的只是走走,一路上陈老都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美院扩修了?” “今年的新生有几个状元?” “这棵刺槐是新栽的?很特别啊。” 鹿淮对问题一一回答,他有些猜不准,这次老师过来的意思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好歹是陈老的弟子,多少是知道师父的脾气的。 陈老这人喜欢出其不意,打得人措不及防。 “今年的“希望颂”你参加吧?”陈老止了脚步,眺望着长汀湖。 终究还是来了,原来是在这儿等他。 “老师,我会想想的。” “梁生也在,你们可以认识一下。”陈老又提了步子,字字清晰落进鹿淮耳朵“他风格和你不同,但他喜欢研究色彩,你们会有共同话题。” 很少有人知道,年少成名的梁生和陈老其实是父子,只是关系并不温情,交流都少得可怜。 艺术家年轻的时候大多是浪漫感性的,他的爱来得热烈凶猛,享受当下的欲望快乐,疯狂又偏执,但...又怯弱阴暗。 风声吹动林叶簌簌,吹得人面颊痒,长汀湖涟漪层层,良久,鹿淮轻轻嗯了声。 “这次主题是废墟,草图出来后跟我讲讲灵感,记得颜色不要太清淡。”听见鹿淮答应过后陈老语气明显轻松了,连着话也多了,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对你很期待。” 鹿淮笑着应了。 这句话是陈老还是第一次对鹿淮说,比较他上面的师兄姐,鹿淮应该是最没灵气的一个,也是最佛系的一个。 不过他画风很特别,笔触细腻纯粹色彩治愈温婉,干净得就像小孩子眼里的世界,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算是很难得,这也是陈老选中他的原因。 事情说完,陈老对着人交代两句就走了,鹿淮目送他离开。 或许是因为知道鹿淮身份,陈老对他也不算多严格,念叨得最多的就是“别砸我招牌” 所以鹿淮几乎没公开展示过作品,这次陈老来找他参赛,锻炼他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因为梁生吧。 鹿淮对这个比赛很抵触,但面对老师的请求,他又没办法去拒绝! 心情不是很好的鹿淮翘了剩下的课,溜到了季青临的咖啡店。 发狂alpha袭击的件事对咖啡店还是有影响的,店里明显冷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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