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你们还没走。” 阚霖跳下院坎,道:“没你在我哪敢走啊。坐下来休息休息,缓过来了就走吧。”薛朗及时递了一杯水给王春花,她接过灌入喉咙,顿觉活过来了,豪横地把嘴一擦,摇头道:“不休息了,走吧走吧。” 阚霖见她喘气的模样,没答应,只是问:“你这样在车上能给颠死了,等会儿再说。” 王春花道:“我不会的。” 既然如此,阚霖再劝下去倒显得有些矫情了,于是帮扶王春花上了三轮车厢,自己则跳上薛朗旁边的座位,薛朗便开车了。 这辆车阚霖上次也坐过,什么都好,就是空间太小,塑料座椅硬得硌人,还裂开一个缝,所以坐上去时难受得动来动去。 薛朗低着眉眼,表情显得有些窘迫道:“去镇上的路左边挨着山,下雨的时候总是有很多黄泥巴和石块落下来,所以很难走,你自己稳住自己。” 阚霖笑道:“没事,很刺激。以前这种山路驾驶只在吃鸡里见过,今天也是切身实地地体验过一把了。” 薛朗愣了愣,没理清这句话的意思,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吃鸡和那个吃鸡不一样。最终他没问,只是把车往右边移了点正好越过一块从山上滚下来的黄泥块。阚霖惊道:“厉害呀。” 薛朗道:“嗯,坐稳了。”阚霖刚反应过来身体就不受控制一歪,车子正在拐一个弯道,得亏是扶住了自己,不然就要倒在薛朗身上了。他打开车窗将头探出去喊:“怎么样,没事儿吧?” 王春花的声音被风带过来:“没事儿!”阚霖下意识点点头,才反应过来王春花看不到,于是把头伸进车窗,顺便将车窗关上了。 这条去往镇上的路是阚霖在这这么久以来看到的第一条水泥路。路的左右两边分别是大山和田地,放眼望去皆是青绿。这会儿正是晚春,太阳也接近毒辣,路边的流浪狗热得躲在大山的影子下乘凉,不过并没有什么效果,依然燥得直吐舌头。 阚霖看着这美好惬意的一幕,心情也悠扬起来,又想到马上要赚钱回家了,更是直接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位第一次在山路上行驶的兴奋者刚开始还觉得很新鲜,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感觉有些不对劲,赶忙叫停了薛朗,跳下车就撑着一棵树捂着胃吐了起来。他下车时脚都没反应过来,差点一软就席地而坐了。薛朗道:“现在还刺激吗。”王春花也从车上跳下来,见状不知该笑还是忧,上去轻拍阚霖的背想让他容易吐一点。 阚霖吐得脸红脖子粗道:“爽!” “......”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离镇上又极远,一直颠颠簸簸一个小时才到镇上集市。终于得以下车,阚霖如获新生,叉腰呼吸起新鲜空气。路边的摊贩见是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抱着胳膊打量一番对认识的两人说:“这是哪家的小子啊。” 薛朗道:“不是谁家的。”小贩再想问,又忽然懂了什么似的,表情讶异着点头。王春花说:“这是我家的,我男人。” 阚霖想反驳,又不想毁了摆摊第一天的好心情。和表情同样吃了屎的薛朗对视一眼,耸了耸肩,开始检查车厢里的蔬菜是否完好无损。 小贩听了,磨了磨牙,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春花立马解释道:“男的怎么了,我家开先例不行吗。” 小贩道:“但男的有什么用啊,除了吃就是让人看着喜欢。而且你又不愁嫁。” 王春花道:“这你就看得短了,这个年纪的男人身上最多的是什么,就是力气。” 小贩一听便哈哈笑了,食指凌空点着,表情不怀好意道:“还是春花丫头会考虑事儿。” “那可不。”王春花得意地摇摇头。 这镇上是来了,东西也带了,人手也足够,关键是--- “我们的摊要摆在哪。” 阚霖看着多到让人头晕目眩的小摊和小贩,和薛朗面面相觑。薛朗表情凝重又带点尴尬,为了避免再和阚霖视线相撞又把头侧到一边。阚霖就奇怪了:“你以前有没有摆过摊?” 薛朗摇头。阚霖:“也看出来了,但是看你又没有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就算是靠种地吃饭也得有点现钱吧,不摆摊怎么卖出去啊。” 薛朗侧身让别人过路,然后说:“以前村里有专门来收菜的,大家将家里的菜洗干净成捆放好,大卡车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出来摆摊呢。阚霖心想:“薛朗脑子有问题。” 他说:“你不早说,我们何必这么折腾。在家躺着等钱来不就行了。” 薛朗:“前年开始,几乎就没有来我们村里收菜的了。” 因为山高路远,穷乡僻壤,浪费人力车力,所以都选择了其他路不陡、又离得近的村子收。 阚霖绝望地叹气,“大意了,我们应该早点来抢摊位的。” 薛朗道:“也算积累经验了。现在来都来了,有块地儿能摆就行。” 于是喊上还在和小贩聊天的王春花,将车一路往前开,终于在人烟较少的集市尽头发现一处空地。三人即刻将车上的菜框搬下来摆好,唯恐再有个人来率先占了这唯一的空地。 * 今天天气好,林荫得了王福气的允许,给袁月娥端去自己做的猪油荷包蛋。一路上遇到几个村里人,她就笑着和他们说两句话,比起前几个月来说脾气乖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大家也为王福气感到高兴,见面时不时就要打趣几句说他果真有福气。林荫就配合着笑,一只手和王福气牵着,一只手躲在身后捏着拳。 她不能再和刚来那会儿一样死守清白,拼命抵抗接触了。 两个月前一个正常的夜晚,王福气和他所谓的弟兄喝了点酒,都在说他就是脾气太好没狠劲,才让女人不臣服。又指责他心软,竟然这么快就解了林荫的绳子让她住干净房子。还将他拿来和李大狗做对比。他将一切怂恿嘲笑尽数听进了心里,想起往日被嫌弃,还有被扇的耳光和臭骂,怒火中烧。回去后借着酒劲先将仍不屈服的林荫揍了一顿,然后做了他自认为很有面子的事。 原先他不舍得揍,看在这终究是他自己的女人、还有那张自己还没摸过的白脸的份上,咬咬牙就忍了。觉得反正林荫无法跑出去,不管怎么样也是要跟他生活一辈子的,倒还不如对她好点培养感情。可他应该知道,任何强迫而来的感情,永远都是假的。 林荫照常吃饭照常骂他,一点儿都不亲近他。于是一切卑微心理被酒精点着,无影无踪。 林荫怀孕了,她没有像袁月娥一样撒泼寻死,事情既然发生,唯独能做的,只有假装顺从,和村里人打好关系,才能有机会从聊天中套话,往村外的世界走一点,再走一点,然后回家。 显然,这两个月她做得很好,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她假情假意的行为。因为她算尽心尽力。她主动要求和王福气一起到别家做客聊天,帮着做饭。会在王福气下地干活时跟在他后面扔种子,和妇女们一起去河边洗衣服,聊聊养娃经验,也会适当地学点家常菜,比如豆腐如何用豆子做出来,酸菜怎么腌,学会了就将做好的分一点给教她的人。 林荫敲了敲门,门没一会儿就开了,袁月娥见到来人先是惊讶地笑了笑,道:“林荫?!你怎么来了。” 林荫举着手中的碗道:“进屋看我给你带什么啦。” 袁月娥闻言看向那碗,林荫却故意卖关子地把碗捂着。袁月娥摇她的胳膊撒娇,咧着嘴说:“给我看看嘛。” 林荫点点头,和袁月娥走进了屋里坐下。王福气去地里种西瓜了,没在家,就让袁月娥在家睡觉休息,但袁月娥这几天天天睡觉现在也睡不着了,就干坐着发呆或逗鸡玩,没想到林荫来了,可把她高兴坏了。 林荫把碗放在桌上,把那只被水蒸气闷得有些发红的手拿开。袁月娥睁大了眼睛,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捂着嘴摆手:“我想吐。” 林荫知道这是孕吐反应,只是她幸运没有这种反胃感。她说:“捏着鼻子吃会不会好一点,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对身体好。” 袁月娥道:“不要,我想到在吃什么就想吐。” 林荫道:“真的有那么严重吗,看我辛苦做的,赏脸吃一点儿吧,不然你天天吃酸菜豆腐太没营养了。” 袁月娥坐在了离桌子有点距离的小床上,坚持拒绝:“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真的吃不下。” 林荫说:“孕妇怎么能吃那么素呢。” 袁月娥听到孕妇这个词,低头抓着床单,“林荫你不用担心我了,我已经对这日子没盼头了,这孩子我巴不得他死。” 几个月前村里都听说李大狗女人气疯了,纷纷图有趣过来瞧,看过后也都连连叹息。林荫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她自己也怀孕了,就和王福气说要去看袁月娥,王福气就陪同去了。 王福气见了兄弟李大狗,两人便在门口坐着聊起了天来。林荫便扶着一脸懵懂样的袁月娥进屋。随意聊了几句后,两人没了话题。 以前袁月娥没疯的时候林荫就听说过她,王福气说她是研究生学历,是被路上求饭吃的两个老人带进了一家饭店才被绑来的。 自从听说袁月娥疯了以后,林荫心中存有疑惑。 正好那天天气和这晚春天气一样好,木头搭建的屋顶有阳光照进来,盈盈透金的光束从空中探头斜靠在地上,像一条条摆着舞蹈队形的水晶柱,优雅端庄。 “好漂亮啊这些太阳光,为什么光会有这些形状啊,是什么原理呢。”林荫状似无意地说。 袁月娥闻言也去看,轻轻笑了,“这是丁达尔效应。” 她下意识替别人解答困惑,就像她在学校实习时教学生一样,已经是条件反射了。 林荫眼中微光闪烁:“露馅了哦。” ----
第22章 债主 林荫后又对袁月娥苦劝一番,见她还是不肯吃下,便妥协了,自己在桌前吃了起来。有的没的和袁月娥聊了几句,让她照顾好自己别想不开,总有机会逃出去的。 临走时,瞥见窗户上台上有一块钱,心里起了私欲,听见门口俩男人还在聊天,屋内袁月娥闭眼歇息,便偷偷摸摸拾了,躲在了衣袖里。 今天是个艳阳天,碰巧又是周末,集市上人来人往,买花逗鸟,嬉闹吆喝,好不热闹。唯独某个角落的摊位上冷清无比,无人光顾。半个中午下来,阚霖将周围摊位观察了个遍,发现就连菜还没他们新鲜的摊位至少都有三两个顾客,偏就是他们的摊子没人在意。他不服气地拉住一个要绕过他们菜摊去另一个菜摊的路人:“大哥,看您是要买菜对吧。” 路人瞥他一眼:“咋的?你要强买强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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