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他自顾自笑了一声。古原刚来的时候他还觉得隔壁有人挺麻烦,这会儿竟然都跟人同桌吃饭了还要担心人家走了要不习惯。 对面的人夹着一只饺子送进嘴里,立时扬起了眉,催他快尝尝。 冰花煎饺脆脆的外皮包裹着多汁的肉馅,古原被冻了一晚的身体慢慢暖和起来。他一向对下厨这件事没什么兴趣,此时却又忍不住想问陆长淮淀粉水的比例了。仔细想想,好像也并不是真有多馋,却还是担心走了就吃不到这种味道了。 这种经过陆长淮的神奇之手制作出来的滚烫的味道,好像特别容易上瘾。 借着夹饺子的动作,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陆长淮,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有些呼之欲出的情绪想不管不顾地说出口,可滚烫的汁水烫了舌尖,到嘴边的话只好再咽回去。 两人正吃着饭胡缨过来了,进门一看他俩在吃煎饺,伸手就捏了一个放嘴里,鼓着腮帮子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陆你竟然会在自己厨房做煎饺?你不是最烦屋里有油烟味吗?不是特别烦油点子溅得到处都是吗?不是超级烦……” 她话没说完,陆长淮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你来干吗的?” “噢,对,你不是说今天去看老乡吗?还去吗?是不是开皮卡?我让人把东西给你搬上去。” “去,是开皮卡,别的也装不下”,陆长淮说,“就这事儿?你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有脸问?你电话在哪儿呢大哥?我给你打一早上了,都以为你感冒没好晕屋里了呢,没看我直接翻墙进来的吗?” 陆长淮捏捏眉心,实在对这位姐姐无话可说。 古原看了一眼她脚上的高跟鞋:“穿这个翻墙?” “小意思”,胡缨一挑眉,“姐当年正经练过的”。 古原笑了一声。 或许是想起自己刚翻了墙,胡缨洗了洗手才又捏了一只饺子:“一会儿收拾好给你打电话,用不用周年帮你开车?今年你这个身子骨自己弄不了了吧?” “不用,我有司机了”,陆长淮笑着看了古原一眼。 胡缨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谁啊?古原?弟弟你要帮他开车?” 古原咬着饺子点了点头。 胡缨像看见什么怪物一样看看他又看看陆长淮,嘴里的饺子都品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她特别想问问陆长淮是不是吃错药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往年一到这时候就恨不得隐身的人现在不光跟人一起吃着早餐,竟然还愿意带人一起出门?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胡缨有点怀疑自己翻墙的时候把本就不富裕的脑细胞给抖落光了,不然当下这个局面她怎么就看也看不懂,想也想不通呢?她心里有一大堆问题想问,碍于古原在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憋了半天,脸都要憋红了她才憋出一句能说的——“我有点儿牙疼”。 事儿是好事儿,再好不过了,就是这好事儿来得太不寻常,胡缨就像迎头被甜腻腻的奶油糊了一脸,除了懵就是牙疼。 跟周年一起清点东西的时候,她还魂不守舍,走路也不看着点儿,差点撞上搬货的师傅。 周年拉了她一把:“你怎么了?没睡好?” 她发了会儿愣,又忽然捏着周年的胳膊问:“你知道今天谁跟老陆一起出去送东西吗?” 看她这副样子,周年想想,笑着说:“古原。” 他用的甚至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平静又笃定的。胡缨眯着眼睛开始审他:“你都知道什么?快跟我一件一件交代清楚!” “不知道啊,我瞎猜的”,周年耸耸肩。 胡缨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你现在行了啊小周年,逗我玩儿?” “没”,周年笑着摸摸后脑勺,“最近总看他俩在一块儿,要说有人会跟陆哥出去我第一反应肯定是古原。” 胡缨一听,四下看看,做贼似的凑到周年耳边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他俩不太对劲? ” “有吗?不知道”,周年摇摇头,“我就知道陆哥最近心情还不错,至少对比前几年这时候要好了太多,别的我就管不了了。” 胡缨愣了两秒,笑着搭上他的肩:“小周年活得挺哲学。行,别的咱不管了。” - 陆长淮和古原遛完了狗过来“提车”。从车窗往外看去,就见胡缨搭着周年的肩笑着冲他们挥着手。挥了两秒胡缨发现周年没动,又颇不满地撞了撞他的肩。周年无奈地笑笑,只好跟着她一起挥手。像两只招财猫似的。 古原一打方向盘把车往外开,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按了下喇叭全当回礼。 陆长淮坐在副驾上笑了一声:“你还真爱搭理他们。” 他看都没看窗外那俩招财猫一眼,顺手帮古原设置了导航:“慢慢开,有些地方路不好走。” “不瞒你说,想快也快不了”,古原一笑,“我很少有机会开车,当了七年的新手司机。” 陆长淮看着窗外“啧”了一声,语气带笑:“大意了”。 古原又补了一刀:“本新手司机还没开过皮卡,陆老板坐稳吧。” 陆长淮象征性地挪了挪位置,手搭上车窗抵着头看了他一眼。古原今天穿了一件麦草黄的针织背心,内里搭一件看上去很柔软的白衬衫。裤子是一条简单的棉质休闲裤。整个人显得干干净净,像大学里正要去上早课的男孩儿。 不过,尽管这会儿他戴上了眼镜,稍稍遮挡住眼下的乌青,又因为刚刚吃过早餐的关系,整个人看起来比早上那会儿精神了不少,陆长淮还是煞风景地说了一句:“你要累就换我开。” “怕了?”古原笑着问。 “怕”,陆长淮一本正经地点头,“咱俩加起来都得算英年早逝、天妒英才。” 古原笑了一声。他昨晚确实没睡多久,不过刚才出发前他已经灌了两杯咖啡,目前精神得很,不至于连车都开不了。陆长淮恐怕是看出了点儿什么,不然不会说这一句,毕竟他俩要说有谁比较累,怎么也该是昨晚还在感冒的那位。 笑过之后,他打着方向盘拐上了大路:“放心吧,我现在不困,许久不开车让我过过瘾,回来你开行吗?” 陆长淮闻言理了理外套,仰面往后靠,作出一副要睡觉的姿态:“那我这条老命就交你手上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抱歉抱歉。 早上看了一遍这章,沾沾自喜,寻思这章不用怎么改嘛,今天挺轻松。 晚上美滋滋地吃了麻辣烫,打了一晚上麻将,准备睡了才忽然反应过来今天星期四……
第30章 不用,我陪你 古原虽说当了七年的新手司机,车开得倒是还挺稳。陆长淮这一路除了帮他指了一条导航上没有的近路之外,竟然全无用武之地。 其实老乡们的家就在山的另一边,如果翻山而过的话是很近的,但是他们开车就不得不绕一大圈。 山的这头地势开阔,有一个小小的村庄。据陆长淮所知只有十几户人家,几乎清一色全是老人。 年轻人在这种地方待不住。不过这两年情况好了一些。“避世森林”怎么说也算提供了一些就业岗位,一部分年轻人愿意回来守着家,有份不错的工作也能顺便照顾老人。比如昨天给古原剪头发那位理发师就是这个村里的。 陆长淮每年过来送东西都是从村子这头挨家挨户送到另一头,每家各一份。今年他们准备了米、面、油、肉类礼盒、水果礼盒和自家餐厅烤的月饼,另外,陆长淮还给每家老人各准备了一份红包。 这会儿到了村口第一家,两人下车把东西往下卸。别的还好,面粉和大米是实打实的各五十斤。搬不动倒是不至于,这么多都搬完得费点劲是真的。 古原想起胡缨早上说的话,抬着一袋米递给陆长淮的时候问他:“以前都是你自己来的?这么多你一个人搬?” 陆长淮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咱们刚来他们不知道,等到后面的时候你再看看,咱俩都得靠边站。” 古原懂了他的意思却没想到来帮忙的也都上了岁数。 从第一家出来,那位杵着拐杖的老太太把他们送到门口就气沉丹田地吆喝起来:“长淮来了!长淮来了!谁家壮劳力在家出来帮忙搬东西。” 没一会儿,几位“壮劳力”就从四面八方过来了。古原一看,个个脸上都是沟沟壑壑,没有七八十也有五六十了。他赶紧凑到陆长淮旁边低声问:“这行吗老陆?别一会儿给大爷们累坏了。” “放心”,陆长淮淡定一笑,“大爷们比你力气大。” 正说着,只见一位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的大爷摆摆手赶人:“不用那么多人,来俩就够了,其他人到大脑袋家张罗饭去。” “哎不用王叔”,陆长淮往那边走了两步,“别张罗饭,我们回去吃,正收秋呢别耽误你们干活。” “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大爷一拍他肩膀,“回回来都不吃饭,送完东西就跑,屁股后面有狼撵你啊?” 看着陆长淮那个无奈的表情,古原没忍住笑了一声。 大爷闻声朝他看过来:“哎,这个小兄弟没见过,也是在陆老板那儿干活?” “我朋友古原,闲着没事儿跟我出来玩儿的”,陆长淮解释道。 大爷一抹脑袋:“那不赶巧了吗,今天正好尝尝我们的大铁锅炖菜,香着呢。” 古原挺喜欢这样的氛围,笑着点头:“行,谢谢大爷。” 陆长淮刚想说什么,大爷一记眼刀飞过来:“看看人家小兄弟就不跟我们客气。本来嘛,住这么近就是得互相麻烦,你倒好,麻烦一回总来送东西,再不吃个饭我们心里过意得去吗?” 拄拐杖的老太太用拐杖点了点地:“说得对,我们那帮孩子还托你照顾呢,我们跟你不见外你也不许见外。说句难听的,老太太我84了,活到坎儿上了,过年你能不能见着我都不一定呢,你就忍心不让我老太太跟你说说话?” “哎您这说得什么话?”陆长淮没急大爷急了,“让淘淘听见又得说你。” “我老太太才不怕,半截身子埋棺材里了我还忌讳那个?”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陆长淮悄悄跟古原比划了一个剪头发的动作,用口型说:“淘淘”。 噢,原来昨天那位理发师叫淘淘,恐怕是这位老太太的孙子。 老太太这话放出来陆长淮想不吃饭都不行了。趁着他们吵嘴的空隙,他赶紧说:“吃饭,我吃饭,一会儿送完东西我回来拉上您咱去大脑袋叔家吃饭,行吧?” “行”,老太太掷地有声,“等你回来接我”。 一群人好不容易散了,后座多了俩人。陆长淮朝副驾一抬下巴,跟古原说:“我来开,你上车擦擦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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