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不肯对S区那些Alpha低头服输的倔强劲儿再次上涌,这些强加在他身上、不由分说要判他死刑的罪责,他一个也不想认。 错的不是他,又凭什么要他来认。 那一瞬间,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去他妈的Alpha。 做一个Beta又如何、得不到那些人的承认又如何。 他在这四人面前有一百分的瑜,何必还偏要勉强S区那多一分的瑕。眼前这些如此珍视他的人,他要他们鲜活地、炽烈地站在自己面前。 其他的,都算了吧——就都算了吧。 他不愿再为云家而活,更不愿为了S区,骗自己等待一个永不会天亮的所谓良夜。 “我知道了。”他愣了很久,抬腿向舱外走去,“我...对不起,我想自己待会。” “云落!”行至医疗舱门口,被弥隅从身后叫住,“我...” 要道歉或是别的什么,弥隅开口,便让云落想到,他已经忘记了在山洞里对自己亲口说过的话。 他有些难过与失落,因此不论弥隅要说什么,都统统不想听。 舱门在面前徐徐开启。他没留给弥隅再开口的机会,拾步走了出去:“不要跟来。我不会走远。” 而后,他的背影消失在重新关上的舱门之后。落在颜言和陆安歌眼里,比二十三年来任何一次见都更落寞。 才落下的话成了耳旁风,弥隅不由分说跟出去,舱门再次开合间,室内外终于陷入一片真正的寂静。 云落孤身坐在飞行舱的外机翼上,这一次没有携带手电,背影融进漆黑的夜里。 直到弥隅贴着他身边坐下,他才慌张地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不是让你们不要跟来。”“哭了?”弥隅手背蹭蹭他的侧脸,有些凉,分不清湿了没湿。“他们听你的话,我为什么要听?” “弥隅,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付出的代价都是自作自受。” 口气这么冲,弥隅一愣。定睛望住云落的表情,似埋怨、似逃避,更像给自己此时的脆弱找一个借口。 嘴唇翕动半天,话还是说得语无伦次:“如果你没有只盯着我不放,听我的话、离我远一些,或许现在就不会也成为他们的目标,F区也不会引火烧身,你那几个小朋友也不会因此而死...” 换做从前,这样推卸责任的说法定然不会从云少校的嘴里说出来,这没担当、没勇气、不合军规、更不像个军人的做派。 可他现在必须这么说。仿佛这么说了,弥隅当下的处境就会被粉饰成他本身的过错,而不是因为被自己拖累。 弥隅却不给他面子,扬扬手腕,拆穿的话讲得好干脆:“云少校,这个时候怎么不提当时拦住我的英勇了?你那时多犹豫一秒,或许都不会有这个东西。” 云落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弥隅的指腹却又攀上来,轻蹭过他低垂眼睫:“算了,你说怪我,那就怪我好了。云少校,曾经动手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这会可别哭啊。” 云落把头一撇:“我才没有。你血口喷人。” 嘴硬。指尖明明是湿的,比方才手背上的触感明显多了。 弥隅轻叹一声,终是松了口:“我们只要相遇,就总有为了各自分化的秘密找到这里来的一天——”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是云落从没听过的语气。恍然间,他以为自己变成了那三个姓弥的小孩,正被弥隅耐心地哄着:“可是如果我们没有遇见,我早就死了,根本不会活到现在。” 紧接着,他问道:“那你会不会后悔,当年在破庙里救了我,才沦落到今天这般境地?”会后悔吗? 刚刚纠结了许久救不救的问题,在弥隅问出口的那一瞬,云落有了答案。 那时的他还是板上钉钉的云家接班人,小小年纪他知晓许多兵法、谋略、如何治国。 强者该无条件地庇护弱者,如果做不到这样,那一身的本领有或没有,就都没了区别。 他被F区落后的条件所吓退,却从没觉得那些S区人人口中普通得一无是处的Beta,和他本质上有什么不同。 当然要救,也不会后悔。人命关天,无论什么结果,他也一定会试一试。 而救人的代价,小小年纪,他没想过。 他在弥隅等候答案的时间里,轻轻摇了摇头。 “是不是‘自作自受’?云少校,你好喜欢这个词。”弥隅低吟着重复过他方才的话,突然轻笑起来,“你觉得你是,我可以和你一起是;你若不是,那我们就都不是。” 面对他依旧无所谓的态度,云落没由来有些恼意:“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发展到现在的严重性,这已经不是我还能不能回到S区的问题了,这是我们四个人的命...” “真要算起来,我早就该死了,”弥隅说着还真的掰起了手指,“但现在,被S区通缉...身价翻几番,怎么也不算亏。” 云落只觉他不可理喻,悬在外侧的腿收了回来,作势就要起身,却被一句话问住:“你刚刚问我山洞里的事...是发生了什么,但被我忘了么?” 云落收到机翼边的脚跟突然一滑,以为是弥隅终于想起,要向他索要一个答案。身形倾斜间,被弥隅握着胳膊用力一扯,没失足落到地上去,却跌坐在他的怀里。 稳了稳神,云落试着推推弥隅的胸口,没用多少力,那人也不肯自己拉开距离,也便罢了。继而否认道:“没有,我就是怕你被那东西影响太久,脑子不好用了。” “哦,这样啊。”弥隅半信不信的语气,倒让人觉得又被调笑了一般。 云落撑在他胸前,轻而易举直起上半身。才要从弥隅怀里脱身,又被一条手臂拦在腰间,直直坠了回去。 弥隅脸上绽着笑,一如从前作弄他得逞的神色。 “哎,算起来我都为你死了多少次了吧,”温热的掌心突然抚上侧脸,比逗弄多几分温情,“还是觉得没人关心你吗,可怜虫?”关心? 那一刹那,云落以为这句话故意从弥隅的口中说出来,是和山洞里那一句形成的遥远互文。 可他在弥隅的脸色里看不出是有心还是故意。 夜色寒凉,却在他的脸上留下一团热气。云落抽抽鼻子,闻不到丝毫焚香的味道。 这次不关信息素的事。 【作者有话说】 小米:《如何对付嘴硬的人》已开课,欲购从速。---5.21快乐~~本周六更,明天休息一天嗷!换了个工作刚入职事情蛮多,有些逻辑上不完美的地方容我回头慢慢完善! 谢谢大家所有的建议!!感恩~
第93章 “见死不救,坏人。” 云落曾尝试着联系过云光启。接连几条再平常不过的问候发出去,始终未得到任何回应。 很显然,要么云光启发现自己已被监控,要么就是他那边也出了什么状况,无法回复。 云落并不担心云光启在云峰的眼皮之下会有什么危险。无论如何云峰也不会对云光启下手,就如他笃定云光启绝不会加害自己。 这是父与子之间的默契,而祖孙之间却未必有。 后来云落便再没有向云光启的通讯窗口发送过什么消息。 而后几人迎来最棘手的处境。几乎破败萧条的F区如一座孤岛,他们与世隔绝,孤立无援。 幕后主谋既已现身,隐藏在大坑深处的秘密也既已暴露,M国收了手,不再籍由无差别迫害平民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企图。 轰炸机不再作业,那些在F区上空盘旋几日的硝烟,在某一日终于散尽了。 白日里目标太大,四人只敢在夜间潜行,救下一些藏在犄角旮旯中捡回一条命的Beta,将飞行舱上还算充足的物资储备贡献出来,建立起一个十分简陋的救助角。 自身都难保,这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所有。 云落似乎格外谨慎,每一次走出飞行舱,都要再三叮嘱其他三人,通讯器有没有带好、信号有没有屏蔽、武器装备有没有问题...最后一句永远要强调,务必要在天亮前回到飞行舱边,因为M国的人会在日出时分巡逻至此。 雷打不动的作息,每天太阳升起,飞行舱的信号检测设备准时报警,发现M国的活动踪迹。 如吃饭睡觉一样规律,甚至不屑于搞哪怕一次突袭。 在这场好似游击的追逃战中,对方似乎也渐露疲态。之前已经暗中摸到过一次他们的飞行器,真要认真起来,地毯式搜索,他们藏不住太久。 但M国对于取他性命这件事,同云峰承诺要以资源交换一样,态度模糊。 消耗大量人力去对付一个年轻的联邦中校,更何况那个目标和交易对象存在如假包换的血缘关系。 这是一趟浑水,他们不愿趟得太深。 太过聪明的交易反倒不好做,双方拨打着各自的算盘,叮当乱响,却给了四人一个暂时喘息的机会。 又一日凌晨、又一番事无巨细的叮嘱,四个人先后跳下飞行舱。 所有人都明白云落的不安。和F区那些平民相比,他们此时才是众矢之的。 云落似乎怕了再有人为自己所累、受伤,乃至丢掉性命。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他可以不施以援手、甚至冷漠无情地作壁上观,也不愿再亲手递出任何一把杀人的刀。 所谓的庇护所是曾经的一家地下屠宰场,因轰炸在地面露出一个缺口,他们四处搬来大一些的水泥板,几经掩盖,终于不再那么显眼。 已是一片废墟的建筑无人再打扫,最后一次屠宰留下的血污渗进地里,仿佛那块天生就是黑红色。 污水肆意淌过,冲不净分毫。连老鼠无处可去了,也要到这里凑个热闹。 脏、乱、差,落脚都难。 角落蜷缩着一个瘦弱身影,手中拿着刚领到的压缩饼干,费力撕扯半天,包装袋不动分毫。 云落走过去,满是脏污的脸立刻抬起来,警惕望住他。 他双手举在身前,保持不动:“别怕。那些东西都是我们带来的,我不会抢回去。” 不善的神色松动了些许。 他又朝那一团身影伸出手:“我帮你打开,不骗人。” 那双小手紧握着那包饼干,依旧不动。 云落眼珠转转,转身离开,寻到另一边的一个人影,拉着他的手臂重新返回这个角落。 他将弥隅胸牌上明晃晃的那两个大字指给小孩子看:“认不认得他?让他帮你打开,好不好?” 那颗头发蓬松凌乱的脑袋再抬起来,看看弥隅的脸,又看看他胸前的名牌,疑惑着摇了摇头。 “我们...” 他还要解释,才开口,却被稚嫩的声音打断,语气不善:“你们是S区的人。我认得你们的衣服。” “?”云落疑惑,不知他的敌意来自于哪里。公然露面、进行轰炸的是M国的势力,即便他不认得M国的符号,也不该随意将矛盾转嫁到S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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