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和谭申来接我,但我临时有些事要处理,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学校了,麻烦开一下后备箱。” “学长,你要去哪里办事?”女孩子看向顾方圆的时候,带着一点点惊艳,“你刚下火车,我们送你过去吧。” “不用,”顾方圆笑了笑,说,“和去学校不是一个方向,改天再请你们吃饭,谢谢你开车这么远过来接我。” “顾方圆——”谭申喊了顾方圆的名字,语气里满满都是不赞同。 顾方圆转过头看他,有外人在的时候,谭申是不会对他太过分的,毕竟,谭申多少要维系他表面的伪装。 “谭申,你不用担心我,”顾方圆又笑了笑,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怎么,我都二十岁了,你还怕我一个人走临时出什么事么?” “我已经过来接你……”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来接我,但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不好意思,辜负你们的好意了。” 谭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盯着顾方圆看,顾方圆也不怕他,大不了就当着小学妹的面吵一架。 “啪嗒——” 那是后车厢被打开的声音。 顾方圆越过了谭申,自己把重重的行李箱搬了出来,他拖着行李箱向前走,却听见谭申在他的后面喊:“顾方圆,有什么事那么重要,让你抛下我?” 顾方圆的脸上都是水。 他平静地哑着嗓子说:“真的很重要,改天再聚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停车场的。 他一度还担心过谭申会追过来,但或许是因为顾忌到学妹在场,他并没有追。 其实,顾方圆并不确定谭申和学妹之间是否有什么私下里的关系,但一个女孩大周末的愿意在傍晚载着一个男孩去车站接另一个男孩,至少会对这个男孩抱有一定的好感。 他折腾那么久回到申城是为了谭申,但谭申其实并不那么需要他。 在车站的出站口看到谭申的时候,他真的很惊喜、很高兴、很兴奋,他以为谭申是在意他的,但在停车场的时候,他突兀地冷静下来了。 他不明白,谭申到底想做什么。 是要当着他的面、和学妹亲密地交谈么? 还是只是觉得学妹好用、他不想打车,就让对方开车呢? 不管怎么想,好像都是人渣才会做出的行为呢。 不管怎么判断,谭申好像都没有那么在意他,即使他为了见他远赴几千里的路,坐了足足十个小时的火车。 他甚至没有像过往那样,注意到他发烧了、嗓子哑了、身体很不舒服的模样。 顾方圆不知道他是怎么拖着行李出的停车场,他只是走进了附近的便利店,在店里买了瓶带糖的饮料,取出了口袋里的退烧药,灌了进去。 他坐在便利店的硬塑椅子上,划开手机准备给自己打一辆车回家——学校他是暂时不想回了,他暂时不想再见到谭申的那张脸,即使他第二天就要赶中午的车离开。 然后,他发现手机里躺着一条来自任闻正的消息。 “到申城了么,见到你朋友了么?” 或许人生病、情绪低落的时候分享欲会比较强。 顾方圆回了消息。 “到了,也见到朋友了,但是他惹我不高兴了,我直接拖着行李走了,现在正在便利店,准备叫到了车回家。” “身体不舒服么?” “你怎么知道?!” “早上很冷,我担心你会感冒。” “被你猜中了……我真的感冒了,还有点发烧,可能,我就不该折腾回申城吧,明明在枫城的时候好好的。” “你家在哪里,发个定位来吧。” “干嘛?我有钱,可以打车的。” “我派个车去接你。” “大佬,你真的是大佬,竟然在枫城也可以派车,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顾方圆刚发过去消息,任闻正竟然通过V信打来了语音电话,他的手在红色的按钮上徘徊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按下了绿色的接通键。 ——他太寂寞了,太难过,也太脆弱了。 他想听一听认识的人声音,即使他和任闻正刚认识不过几天,只见过一次面。 “喂,任先生。” “嗓子怎么哑了,很不舒服么?” 顾方圆没想到任闻正会说这个,他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还好,已经没那么烧了。” “把地址给我。” “干嘛?” “顾方圆,我很担心你,把地址给我,我派人去接你。” “谢谢你,我还是不——” “乖,听话。” 这句话仿佛有魔咒似的。 他想起以前生病时,不太想吃药,他早逝的父母就是这么劝他的,曾经的谭申也是这么劝他的。 他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把地址和定位发了过去,然后反复说了很多遍“谢谢”。 “等你回枫城,我们一起出来吃饭吧。” “好。”顾方圆答应了。 他挂断了电话,任闻正很快发来了一个车牌号,然后不到两分钟,他就收到了来自司机的电话,司机请他现在就出门,他已经到了。 顾方圆喝光了瓶子中的饮料,把空饮料瓶扔进垃圾桶,然后走出了便利店的门,赫然发现谭申就站在马路的另一边,此刻正值红灯,车水马龙,他过不来。 谭申还是追了过来。 但晚了一步。 顾方圆收回了视线,拎着行李箱下了台阶,确认了停在台阶下的车牌号,而司机也下了车,帮他放好行李,又开了后车门。 顾方圆坐进了车座里,关门的那一瞬间,他注意到红灯切成了绿灯,谭申几乎是跑似的往这边赶。 他转过了头,哑着嗓子说:“麻烦快一点开,多谢。” 或许是确认追不上他了,谭申的电话打了过来。 顾方圆给谭申设置的专属铃声循环播放,短暂停顿后又会重新响起,但顾方圆没有接。 他透过车窗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熟悉的景色,第一次对谭申产生了类似于厌倦的情绪。
第42章 司机的车技很好,将顾方圆平稳地送下了车。 顾方圆道了谢,然后摸出自己的钥匙,准备开门。 他在申城的常住处是市中心的一套别墅,他爸妈当年买得早,这些年翻了不止十倍,周围的邻居没太大变化,但搬来的都要比他要富裕很多。 除了这处别墅,他还有几套房产,每个月靠收租就可以直接躺平不去工作,但他还是好好读书上学,以后准备踏踏实实地上班工作。 顾方圆推开了别墅外的大门,算上之前住在学校的日子,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小花园的花朵开得过于自由、有点丑,他通过V信联系了常雇佣的家政公司,让他们派人来修整花园、收拾房间、顺便帮忙做一顿晚饭。 家政公司的人来得很快,一来就来了六个家政阿姨,领头的阿姨看到他,忍不住问一句:“顾少爷,你是不是生病了?” 顾方圆早就换了厚实的家居服和拖鞋,窝在了最先被家政阿姨打扫干净的沙发上,甚至打开了家里的中央空调。 他点了点头,说:“有点感冒,可以离我远一点,不要被传染上。” “没关系的啦,我们戴了防尘的口罩,你要不要喝水?” 几分钟后,顾方圆就能捧着热水喝了。 他的手机已经不再响了,谭申应该是知道他生气了,但顾方圆算了算时间,知道今晚是他要做家教的日子,他也不能鸽了家教跑到他家里来找他质问。 他也知道谭申给他发了些消息,但实在不想看。 就今天一个晚上,他想任性一点,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家政阿姨不愧是专业的,顾方圆刚喝完水,一顿晚饭就做好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家政人员忙前忙后,最后连他刚刚坐过的沙发都重新换了一套沙发套,旧的直接被扔进了洗衣机里。 等顾方圆吃完饭的时候,他的主卧也已经收拾好了,一位阿姨压着他上床躺一会儿,他躺在自己的床上,闻着空气里香香的,小幅度地侧过头,才发现阿姨已经点燃了助眠的香薰蜡烛。 他在床上睡了一小会儿,然后被闹钟吵了起来,下楼的时候,刚好看见家政阿姨在插花。 领头的阿姨说了一遍房间里清扫的项目,带他去看了冰箱——冰箱里已经不是空荡荡的了,已经堆了些保质期比较长的食材和饮料,又带他隔着窗户看了看花园——花园不止修整好了,还挂上了最近流行的灯带,看起来很漂亮。 洗好的衣服已经全都烘干好规整到了原位,每一个桌椅每一块地砖都被擦拭得锃亮。 顾方圆满意极了,签了家政阿姨递来的确认单,然后通过预存账户支付了家政费。 他刚睡醒,室内也很温暖,就有精神重新逛了逛他家的每一个房间,最后决定今晚住在他父母生前住的房间里——他不太想睡自己的房间了,那里残存着谭申留下些许痕迹,他怕他会忍不住地想谭申,然后今天晚上睡不好觉。 他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抱在了怀里,目光落在了床上小熊玩偶上。 他也想把小熊玩偶拿上,但一想起这是谭申送的,就不想拿了。 他叹了口气,对小熊说了句抱歉,到底还是没有拿它,去了另一个房间。 或许是因为感冒药的影响,或许是因为这折腾的一路太过劳累,又或许是因为冥冥之中,他的父母在保佑他,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 第二天,他睁开了双眼,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觉自己已经不再烧了,长舒了一口气。 他趿着拖鞋,出了房间门,从旋转楼梯上一路向下走,然后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谭申。 谭申坐在正对着旋转楼梯的位置上,对他说:“还生气呢?我给你买了早餐,快下来吃。” 这一瞬间,顾方圆竟然不觉得感动,甚至有一些想直接掉头就走的冲动。 他知道谭申是怎么进来的。 他曾经想过把备用钥匙给他,但谭申拒绝了,而是用脚踢了一下他家门口的花盆,说:“花盆底下就是钥匙,对不对?” 感情好的时候,觉得谭申摸出钥匙进门是情趣。 感情不好的时候,就觉得是冒犯了。 顾方圆站在楼梯上不向下走,谭申竟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步又一步,闲庭散步似的走上了台阶,走到了他的面前,在距离他还有两三节台阶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仰着头看他。 他轻轻地说:“你十二点就要坐火车走,我们只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了,你真的还要和我闹别扭么?” 顾方圆差一点就要说“是”了,但他看着谭申双眼下的黑眼圈,又不忍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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