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书黎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在周围绕了一圈,要确保这里无论是山下还是路上都看不见。 司书黎再回来时,朗阅然也已经坐下。 折腾一夜,血液、汗水、灰烬还有疲倦和恐惧的尾韵混杂,所有人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都狼狈不堪。 坐下,朗阅然试图擦掉自己身上古琴莲的血,他又把衣服弄脏了。 休息片刻,缓过最开始那种痛苦劲,容白舒和林梓安都朝着朗阅然看去。 朗阅然向着李秋娥冲去的那一瞬,他们大脑都空白。 “你也别太难过,副本是历史是记忆,古琴莲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容白舒试图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朗阅然低着头,继续擦拭。 容白舒哑然。 副本里有两种人,一种是马连明、钱秋旺那种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干得出来自私自利至极的人,一种朗阅然这种。 讽刺的是马连明那种人往往活得更久,反而朗阅然这种死得最早。 “我知道。”容白舒都有些不知所措时,朗阅然突然开口。 容白舒看去。 朗阅然试了许久都不能把身上的血擦掉,他放弃。 他看向山下的方向。 他知道古琴莲已经死了,容白舒他们第一次说这里是历史是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但古琴莲不知道。 这副本是因为李秋娥而存在,除非被毁掉附灵物否则会一直存在一直重复,也就是说王淑芬和古琴莲已经无数次被李秋娥虐杀无数次在痛苦恐惧中死去。 除非副本结束,否则一切还将继续,永无止境。 树林中安静,只偶尔有风拂过。 阳光常年照射不进来树林中一片阴冷,即使如此也比夜里舒服得多。 僵坐片刻,体温下去,疼痛清晰,几人不得不开始处理身上的伤。 李秋娥的头发就如同无数钢刺,他们所有人都被扎的遍体鳞伤。 那些头发随着天亮逐渐消失,但头发制造的伤口却不会愈合,血不停从伤口处溢出,轻易浸透他们的衣服。 头发制造的伤口之外,飞溅的碎石也在他们身上割出不少口子,那些口子不如头发扎出的血洞深,但同样痛。 林梓安伤得最重,她之前就受伤的两只手臂发炎,伤口处不停溢出黄色的组织液,之前脚踝又被石头砸到整个肿了起来,如今还能维持清醒都勉强。 几人勉强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时,都已满头冷汗。 “今晚怎么办?”容白舒不得不提起这个问题。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今夜就是第五夜,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用来逃避。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今晚要么他们找到附灵物要么全部被李秋娥杀死,李秋娥是不可能给他们机会躲藏到天亮的。 002. “东西肯定在李秋娥家。”朗阅然道。 容白舒点头,这一点他也赞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家整个烧了,不过现在我们没办法进村,唯一的机会就是天黑之后,但那时候李秋娥他们也会出来……” “还得考虑一点,那就是万一存折藏在了火烧不到的地方怎么办?”林梓安语气虚弱。 张德全家能烧的那些东西他们之前就已经烧完,现在只剩下不能拆的墙壁、屋梁、木门之类,房梁、木门还能烧,墙壁火却烧不透。 他们总不可能把整个屋子每块砖都敲开地也掘上三尺,就算他们愿意,李秋娥也不会给他们那个时间和机会。 “而且她家现在没有多少东西,想要把火点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容白舒苦笑,如果当初他们直接一把火把张德全家烧了可能还容易一点。 但这也只是想想,这种满是易燃旧屋的村落一旦烧起来,随时可能把整个村子都烧了,就算张德全同意村里的人也不会同意。 如果东西在烧不到的地方,那什么时候烧甚至烧与不烧都没区别。 “先休息吧。”朗阅然看向林梓安,林梓安已经处于半昏迷之间,她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察觉朗阅然的视线,知道朗阅然在担心自己,林梓安试图笑笑,但嘴角还未勾起人就已经昏迷过去。 “我守前半段。”独自坐在一旁的司书黎淡淡开口。 容白舒没和司书黎争,他把林梓安放平,末了自己也在旁边躺下,他早就已经撑不住。 接连几天都没休息好,昨夜又一直忙着逃命,一躺下他甚至连调节姿势都没来得及就昏睡过去。 林梓安和容白舒都睡下后,树林中只剩下淡淡呼吸声和血腥味。 司书黎看向朗阅然,朗阅然还坐着。 朗阅然这次倒是争气。 一头黑发被汗水打湿,本该白净的皮肤满是泥土血渍,衣服上的血更是触目惊心,朗阅然虽然狼狈却比容白舒和林梓安好不少,不是最狼狈的那个。 司书黎打开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瓶只剩一半的矿泉水扔给朗阅然。 朗阅然看看自己怀里多出来的水,在裤腿上擦擦手,拧开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失血再加上过量的运动让他口非常渴。 之前他没想起,现在看见水,他喉咙都干得冒烟发痛。 一口气喝掉一半,朗阅然盖上盖子,把瓶子递了回去。 司书黎接过,放回背包。 没去安慰,司书黎闭上眼靠着树闭目养神。 之前李秋娥突然发难,他关键时候躲到墙后才躲过一劫,等他从废墟中爬起来时一抬头就看见朗阅然举着锄头冲着李秋娥冲去。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着朗阅然冲了过去。 朗阅然又坐了会后,也躺下。 满是腐叶的地面冰凉且带着浓郁的腐臭,非常不舒服,好在睡意很快袭来,让他无暇顾及这些。 朗阅然一觉睡醒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下。 朗阅然看了一眼时间,才下午四点多。 看守的人换成了容白舒,司书黎独自一人缩在树后枕着背包睡着。 朗阅然好奇地张望了一眼,司书黎即使睡觉也戴着面具。 见朗阅然精神好了些,容白舒也看去,“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正被人追杀吧?” 朗阅然回头,眼眸微微瞪圆。 容白舒哑然,他就是开个玩笑。 副本中他们这些人连活着都艰难,如果不是真的有必要谁在乎有没有人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容白舒正准备解释,树后的司书黎就睁开眼坐了起来,动作间,他一双冰冷无波的眸看了容白舒一眼。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正主听个正着,容白舒满脸尴尬,“咳……” 朗阅然好奇看去,司书黎神神秘秘还总是板着张脸臭屁哄哄的,确实像是容易被人恨的类型,之前他就想给司书黎一锄头。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朗阅然嘴角勾起。 司书黎幽幽看来。 朗阅然才不怕,笑着看回去。 司书黎幽幽盯着朗阅然看了会,见朗阅然不怕,默默移开视线。 盯赢,朗阅然瞬时眉开眼笑。 “咳……”听见说话声,林梓安被吵醒。 睁眼,林梓安从地上坐起来,动作间头晕目眩眉头紧皱。 靠着树坐了会,林梓安才缓过劲。 “几点了?”林梓安声音沙哑脸颊酡红,她发烧,且烧得不轻。 “四点多。”容白舒道,“应该可以再休息半个小时。” 天黑得越来越早,之前五点才黑现在四点多树林中就已经看不太清,那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也愈发强烈,让几人都喘不过气。 被提醒,朗阅然想起昨夜的事,脸上笑容逐渐淡去。 钱秋旺、古倩雪、林海、李静彩、齐小涛都死了,古琴莲也死了,他们一群加上张德全三人原本十五个人,现在就只剩下七个。 张德全和马连明不知死活,楚青钰也跑散,能确定还活着的就只有他们四个。 今夜之后,也不知道还能活着几个。 他原本还想保护所有人。 看出朗阅然的失落,容白舒开口,“今晚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 朗阅然看去。 “优先让自己活下去。”容白舒直直看向朗阅然的眼睛。 他很感谢朗阅然,如果不是朗阅然他已经死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不想朗阅然死。 朗阅然移开视线。 “你要是死在副本里了你的父母肯定会伤心的,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你看李秋娥变成鬼了都要守着张德全和张财全。”容白舒道。 李秋娥的例子不恰当,但很有说服力。 “那他们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朗阅然看去,有些委屈。 容白舒哑然。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林梓安有些好奇朗阅然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 朗阅然歪着头想想,摇摇头。 他们突然就收拾东西不见了,一开始他甚至没发现,直到后来他们一直没回来。 “那他们有没有为什么事情生气过?特别生气那种。” “生气?”朗阅然想想,“他们不喜欢我弄得一身血。” “血?”林梓安愣了下。 “我六七岁的时候,我们小区里有个阿姨,她总是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很漂亮。她很喜欢我对我很好还总喜欢带我到她家去玩,她家有好多人,全部住在冰柜里,后来有一天她也想我住到她的冰柜里,但是冰柜太冷了我不愿意,我想回家……” 朗阅然顿了顿,后来怎么着来着? 他已经记不清。 “我把衣服弄脏了,回去的时候他们就生了很大的气。” “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阿姨,好像搬走了。” 朗阅然从记忆中抽离,抬眸看去。 容白舒和林梓安两人脸色都相当怪异。 “怎么了?”朗阅然不解。 容白舒很想问朗阅然为什么会把衣服弄得都是血,中间发生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旁边林梓安亦是如此。 朗阅然愈发不解。 憋了半天,容白舒只憋出一句,“还是不要把衣服弄脏比较好,血很难洗……” 朗阅然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他之前那套白运动服就没洗干净。 就几人说话这会,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司书黎看了眼山下的位置,拿了背包起身。 见状,容白舒和林梓安跟着动作。 林梓安伤得最重,短暂的休息并没让她恢复,她连起身都困难。 容白舒扶了她一把。 朗阅然最后一个起身。 离开树林,回到路上,四人向着山下走去的同时商量起接下去的事。 直接点火肯定行不通,还得看看能不能找些助燃物,在那之前,他们还得先避开李秋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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