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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你怎么了？”宋聿靳上前拍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乔知然挥挥手，示意他将所有的食物都移开。 她现在只要看到肉，就会想起血液、脑脊液喷在她脸上的那一幕，引起生理性反胃。 宋聿靳赶紧把食物都盖上，然后用袋子装好，放到门口那边。 乔知然这时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经过这一折腾，乔知然紧闭着眼睛，静静地靠在病床上，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宋聿靳撤下餐桌，帮她掖了掖被子，“你好好休息，如果有想吃的东西，再告诉我。” 乔知然缓缓睁开眼睛，声音羸弱，“您不用陪着我，我被挟持不是您造成的，您没必要这样。” 她内心深处仍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以后再见面，就当作是陌生人。 她不知道他的难处是什么，她只知道他救了她的命，如果算上山体滑坡那次，就三次了。 自己欠他的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但求不要拖他后腿就好。 宋聿靳站在床边没有说话，视线落在她身上，他的黑眸如墨，眉宇间光华流转似拢着温和的月华，隐忍而克制。 乔知然以为他要说什么，却见他沉默半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缓缓走了出去。 她闭上眼睛，那个血腥的画面又出现在她眼前。 乔知然侧身蜷缩着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只有这样，她才有点安全感。 她知道自己可能“病”了。 宋聿靳关上房门后，立即往乔知然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他俊朗的外表配上冷硬的气息，不少路过的护士，视线都不由自主地到他身上。 宋聿靳见到主治医院，将乔知然刚刚的反应尽数告知，“她是不是哪里受伤没有查出？” 主治医生表情严肃，沉吟片刻，“身体上她是没什么问题，我们主要是担心她心理上的障碍。” “什么障碍？” “你听过PTSD吗？创伤后应激障碍。” 宋聿靳点头，“我知道这个。” 他们作为军人，接触不少超越了人们日常生活经验的、完全击溃一个人正常的处理问题的能力的事件。 有些战友身心受到重创，患上了PTSD。 “我们担心处理不好，乔知然的心理会发展成……”主治医生的话音停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宋聿靳垂下眼睑，外人没法透过他的眼神探知他现在的情绪，只见他的拳头紧紧攥起。 只听到他微涩的嗓音，“医生，有没有什么药物前期可以压制的？” 主治医生摇头，“前期我们会开一些抗抑郁的药，没有专门针对PTSD的药物，主要还是要靠病人自身走出来。” 宋聿靳神情复杂，眼里的暗淡一闪而过。 阳光照在他右脸，而他的左脸完全陷在黑暗里。 医院人来人往，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麻木淡漠，毕竟健康的人很少会踏足医院。 乔知然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病房，压抑得喘不过起来。 她和护士交待一声，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医院游荡。 当她站在人群熙攘的医院大厅时，感觉自己仍是一个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此时，一个小男孩脚步飞快朝她跑来，乔知然反应慢半拍，小孩猛地撞进她怀里。 乔知然不由朝后趔趄几步，身体摇摇欲坠，最终跌坐到地上。 小男孩重重趴在她身上，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是小男孩的家长疾步走了过来，连忙牵起小男孩，询问他有没有摔倒哪里。 小男孩“哇”地哭出声，“我不是故意撞到姐姐的。” 刺耳的哭声传进乔知然耳里，那声“姐姐”刺得她神经突突地疼，像是有无数根针扎向她脑海。 乔知然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整个人蜷缩到一起，小杰也是喊她“姐姐”。 小男孩的妈妈见状，赶紧拖着她的孩子过来给乔知然道歉：“小姐，您没事吧？是我没看好孩子，抱歉！” 随后她厉色看向自己的小孩，怒斥道：“赶紧给姐姐道歉。” 小男孩哭得一抽一抽地，鼻涕被他的呼气吹出一个不大不小泡泡，样子滑稽又可笑。 “姐姐，对不起。”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看到小男孩此时情形都忍不住笑了。 只是乔知然仍坐在地上，捂住耳朵，一副很抵触的样子。 不少人帮腔说道：“这么大的人，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啦。” “对啊，怎么还坐在地上不起来，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呢。” “就是，人家小孩那么可爱，她竟然聪耳不闻，坐在那里假装捂着耳朵。” 周围人开始对坐在地上的乔知然指指点点。 小男孩的妈妈眼神也开始变得不友好。 第37章 咄咄逼人 宋聿靳从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却发现乔知然的病床空无一人。 值班护士经过，见他站在病房门前，神情焦急，不由开口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毕竟能在这层住的人非富即贵，她们不会轻易得罪。 “您知道住在这里的病人去哪里了吗？”他开口问道。 护士摇摇头，“不大清楚，病人说想出去透透气，没说具体去哪里？” “好的，谢谢。” 宋聿靳先去医院的中心花园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影，急忙往医院大厅走去。 却见一群人围在那里，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他无意多停留，只是余光朝扫过那边，他整个人像被施了咒语一般定在原地。 那瘦弱无助的人儿，就那样抱膝捂住耳朵，头发随意披散在肩颈处。 原本圆润的下巴现在变得尖尖的，五官的棱角更加分明，她紧抿着唇，手足无措地看着四周的人。 低哑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聿靳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捏着一般，生疼！ 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坚强自信，淡定地面对一切险境，无论是在Q国还是在衡水村。 从未见过她这般，犹如一个即将要碎裂的陶瓷娃娃。 他拨开人群，走到她身后，右手轻轻放在她削薄的肩膀上。 乔知然全身微微一颤，迅速转回头，撞入一双盛满担忧的黑t眸里。 “你还好吗？”他嗓音轻柔，怕惊扰了眼前的人儿。 这时护士和保安飞快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宋聿靳小心翼翼地扶着乔知然站起来，将她拢在自己的身前。 从他身后的角度看过去，乔知然整个人像是窝进了他的羽翼之下。 周围的人见宋聿靳冷漠的表情，不由闭上嘴巴，议论声少了不少。 乔知然见到他朝自己走来时，像是浓稠的黑暗里，裂开了一条细缝，照进一束光。 她没有焦距的眼神逐渐回笼，整个人的身体不再颤抖。 小男孩的妈妈刚开始时见乔知然没有说话，周围的人也帮着她家儿子说话。 她的气焰越来越高，没有了开始的谦让，话里明里暗里都指向乔知然小气，硬要和小孩计较。 到了后面更是指责的乔知然故意撞到她家儿子。 见乔知然没有反驳，小孩的妈妈愈加咄咄逼人。 直到宋聿靳强势淡漠地护在乔知然身后，犀利低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小男孩的妈妈感觉一股强压落在自己身上，她嚣张的气焰有所收敛，低头给自己的儿子擦脸。 “不是我说小姑娘，您也没必要这样小心眼，我家孩子都给你道歉了。” 乔知然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她的神智渐渐回笼，刚刚发生的事，如同电影一般在她脑海倒放着。 她扯了扯宋聿靳衣角，“我想回去了。” 宋聿靳温和地拍了拍她的纤细的右手，“别怕。” 他没理会周围的人，牵着乔知然的手欲往住院部走去。 小男孩的妈妈突然开口，“她吓到我们家孩子了，就这样走了？” 他从周围人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他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孩子妈妈，医院是公共场合，周围都是摄像头，要不我们调出录像监控看看？” 小男孩的妈妈自知理亏，丢下一句：“我们不和你们计较，便拖着孩子匆匆忙忙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开，宋聿靳牵着乔知然来到医院的小花园。 这边绿树成荫，两边的花圃开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花。 见人流减少，他才松开一直乔知然的手腕，“抱歉，刚刚事急从权，才牵住你的手……” 乔知然微微摇头，“刚才谢谢你。” 宋聿靳没有接话，他深邃的眸光聚在乔知然身上，阳光落在她四周，朦胧而柔和。 只是现在她身上带着一层雾气，欲将她与这个世界分开，别人走不进去她的世界，她也困在里面出不来。 乔知然嘴角牵强地勾起笑意，只是她的眼里却是暮气沉沉，看不到亮光。 宋聿靳的眼眸闪过一丝心疼。 “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笑，如果不开心就哭出来。” 湛蓝色的天空，偶尔飞过一两只小鸟，叽叽喳喳，惬意自在。 乔知然原本伪装的笑意，一下子凝在嘴边，她的视线落在摇摇欲坠树枝上。 一只小昆虫撞入不大不小的蜘蛛网，它拼命挣扎，整个蜘蛛网因为它用力的挣扎而振动不已。 很快，一只蜘蛛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一步步地朝小昆虫靠近。 小昆虫感知到危险，挣扎地更加厉害了。 宋聿靳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顺着她的视线也发现蜘蛛捕食的场景。 蜘蛛一步步朝小昆虫迈近，一副志在必得模样，小昆虫仍在不停挣扎。 乔知然以为小昆虫即将殒命，不忍闭上眼睛，谁知一阵风吹来，树枝应声而断。 蜘蛛结实的网也随之破碎，小昆虫得以逃出生天。 宋聿靳推了推她，“小昆虫得救了。” 她睁开眼时，小昆虫正拍着翅膀，努力往上天空飞去，绝境逢生。 乔知然不知为什么，她的眼泪止不住溢出眼眶，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 她何尝不是困在蜘蛛网里的昆虫呢？ 心魔已生，若不及时处理任由它肆意，以后可能会发展成为抑郁症，严重的会出现记忆衰退、精神分裂等一系列问题。 乔知然低垂着头，双肩随着她无声抽泣而微微抖动，头发无力地披在她两侧，挡住了她的神情。 她的眼泪一串串往坠落到地上，碎成细小的水花。 宋聿靳看着她瘦弱捂住背影，感觉自己的胸口闷疼，不是那种骤疼，而是绵密的细针不停地扎进他的心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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