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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娣单纯的笑容在乔知然的脑海里浮现，稚嫩腼腆地喊她：医生姐姐。 乔知然再也忍不住，抱着头蹲下无声流泪： 招娣啊，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不好吃，下辈子你投个好人家，吃正宗的红烧牛肉面可好？ 埋头痛哭的乔知然没发现在她身后不远处，男人站在阴影里，他的侧面映着光。 半明半暗间，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他放在两侧带着茧子的手掌微微蜷起。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想站起来时，发现自己的脚麻了。 踉跄间，一双宽厚的大掌扶住她的手腕，“小心。” 乔知然回眸，宋聿靳站在她身后，帅气的俊脸平静地看着她。 微急的语气泄露了他内心的关怀。 “谢谢。”她站稳身体，朝后退了一步。 两人就这样相视站着，太阳初升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朦胧而唯美。 乔知然刚哭过的双眼粉粉的，仿佛雨后山间的清露，脆弱却清透，让人有种呵护的冲动。 宋聿靳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掌，嗓音如烟熏过一般沙哑：“你还好吗？” 她纤细的指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她……在哪里？” 宋聿靳明白她问的是谁，“她，在前面马路上躺着。” 乔知然用力吸了吸鼻子，粉唇微启：“带我去看看。” 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宋聿靳没有动作，“她，不完整，不建议……” 乔知然闷哼，“我知道。” 那么重的巨石压下去，她当时该有多疼…… 乔知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宋聿靳身后，目光落在他坚毅的背影上。 一个橙色的袋子面前，上面字迹略微潦草，陈招娣三个就那样突兀地闯入乔知然的眼眸。 她脸色苍白，睫毛微微抖动，右手艰难地朝拉线处伸过去。 刚要触碰到链子，宋聿靳小麦色的大手包住她纤细的右手，“要不，还是算了。” 乔知然摇头，她是医生，什么样患者没有接触过。 大学上解剖课时，就要面对不同类型的大体先生。 她拉下拉链，陈招娣无血色的脸映入她的眼帘，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会笑，还因为吃到巧克力而高兴。 乔知然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滑，“孩子，下辈子，愿你开心快乐。” 宋聿靳默默站在她身后，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交叠在一块，像他在背后拥着她一般。 ****** 死亡和失踪人数最终定格在2017人，相当于童星小镇一半的学生。 学校门口祈祷的烛光自地震以来，就没有熄灭过。 经过一个星期的搜救，童星小学的搜救告一段落。 乔知然他们这个支援团队，经历过这次地震救援，每个人对生命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大家情绪一直比较低落，平时比较爱说笑的李丹妮也沉默不语。 乔知然来到临时会议室，众人已经到齐，她清了清嗓子： “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收到医院总部通知，医院将会派另外一批医生过来支援，我们后天交接工作后，返回A市。” 孟骏逸瞪大双眼，“六床的患者还没有出院呢。” 容思琪点头，“十号床和三十号床的患者伤情还没有稳定，我就这样回去……” “对啊，我负责的患者也一样。” …… 乔知然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滑过，“所以，你们意见是？” 容思琪弱弱地举起手，“我可不可以申请留下？” 孟骏逸点头附和，“我赞同容医生的提议。” 乔知然思考片刻，“还有谁想要留下的？在我这边统一登记，到时候我向医院汇报。” 会议室沉默片刻。 乔知然猜到一些人的想法，“留下来是个人自愿的想法，不作强求。有些同事还有家里老小要照顾的，还是按照医院要求回去哈。” 第25章 留下来 乔知然几人站在医院门口，目送大巴车越走越远。 王晓娟叹了口气，“我怎么突然脑子抽风，就留下来了呢？” 乔知然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现在想回去也是可以的，我打电话让司机师傅回来接你？或者你跟其他私家车出发去机场也行。” 王晓娟搂住她的手臂，巧笑道：“乔医生，现在通讯都还没有完全恢复，你确定你的手机还有信号？” 乔知然挑了挑眉，“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可以把你送回去？” 王晓娟认怂：“开玩笑的姐，我发自真心想留下来。” 一直在旁边看着容思琪笑着打岔，“前面村民在的重建家园，我们明天休息可以去看看。” 乔知然和王晓娟都停了下来，孟骏逸还有李丹妮同时望向容思琪。 乔知然沉思片刻，现在自愿申请留下来的就他们五个人。 “现在轻伤的患者大多数已经出院，一些重症病人也已经转运到其他城市监护治疗，一切都向好的一面发展。” 乔知然目光朝四周巡视过去，大地满目疮痍，她接着道： “我们接下来单位工作要重点关注人们心理上的疾病，这次灾害给很多家庭带来的毁灭性的伤害，我们要积极给人们做的心理辅导。” 容思琪轻抿嘴唇，“我们会注意这块，十五号病床的患者自从丈夫和孩子去世之后，感觉她求生的意志不强。” 王晓娟赞同，“是的，每次我和她换药时，问她话也不搭，总是闷着一个人，饭菜也不按时吃，我担心她会想不开。” 乔知然心中的那根弦猛得绷紧，“我们统计一下自己手里病人情况，特别要留意病人心理，哪些需要重点留意的，标注出来。 明天我们医院其他援助医生过来，也方便交流病人情况。” 众人纷纷点头。 ***** 天空依旧是暗沉沉的，乌云压顶。 乔知然心不在焉地走在高低不平的水泥路上，周围的不少人都在积极地进行灾后重建。 也有不少人茫然地呆坐在一片废墟之上，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灾情虽然稳定下来，但是灾后重建，却是更大的挑战。 她走了一圈下来，坐在干涸的小河边上，愣愣地看着远方出神。 一直没信号的手机，在口袋震个不停。 乔知然心想，这是有信号了吗？ 果不其然，里面全是她爸妈还有好友们问候信息。 她爸妈对她去支援灾区，既生气又担忧，最前几条留言责备她冲动，怎么闷声不响就一个人跑去地震区。 接下来的信息却都是关怀，询问她是否安全。 乔知然立即给她妈妈回了个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立即接通的，“然然，你怎么样？” 乔妈妈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有没有受伤？” 乔知然语气故作轻松：“我还能接您的电话，哪能受伤呢，对吧？” “哼，你这家伙都快把我和你爸给吓出心脏病了，要不是我来A市看你，你还不打算和我说是吧？” “哪能啊，我本来想到了再告诉您，谁能想到灾t区连信号都不好。” 乔知然脸上满是狡黠的笑容。 “这些天还好有梦慈陪着我，感觉梦慈比你还要像我的亲生女儿，白养你了……” 乔妈妈愤愤不平地说着，乔知然也没有反驳，就那样安静地听着。 见过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家人的唠叨显得特别珍贵。 “然然。”乔妈妈忽然喊道。 “嗯，在呢。” “妈也就不唠叨你了，你在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乔妈妈叹了口气，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乔知然收起笑容：“妈，你放心，我会的，等我回去吃您做的糖醋排骨。” 吴梦慈的声音从旁边插进来，“乔知然，你再不回来，阿姨做的糖醋排骨我都吃完了。” 乔知然忍不住笑道：“好，你能吃多少快吃，不然我回去，可不让你进门了。” 她挂断电话，心情一扫之前的沉重，逝者已矣，生者还要往前看。 回到大本营，乔知然这时才想起，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宋聿靳。 王小波提着一个工具箱，从军车里面跳下来，神态疲倦。 乔知然这些天和他接触，两人也算比较熟悉。 “王班长，您这是从哪里回来？”乔知然噙着笑意问。 “刚从骄阳县回来，那边受灾也很严重，好几个村几乎全毁了。” 乔知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那生还的人……” 王小波摇摇头，“太惨烈了。” 她原本还想问问宋聿靳的去向，现在她也没心情问了。 “您注意休息，不要过去劳累了。” 王小波黝黑的脸庞勉强地笑了笑，“我会的，谢谢乔医生。” 乔知然刚想离开，似想到什么，“骄阳县离这里多远？” “半个小时的车程。” 乔知然点头：“骄阳县的伤者大多数安排到哪里治疗？” “那边县城医院损毁严重，现在医生人手严重不足，大多数往四周的市县转运。”王小波叹了口气。 这时名军人怕跑了过来：“王班长，李政委叫您。” 王小波朝乔知然告别，随后小跑离开。 乔知然对王小波这些军人的体力和责任感相当佩服。 每次他们忙得太累，换班时，他们直接躺在空地上闭目休息。 时间一到，随即翻身起来救援，动作迅速，整齐有纪律。 ****** 次日，医院派来支援的医生已经到达。 乔知然把大概的情况和他们一一概述。 有支援的人手，她感觉时间都宽裕了不少，再也不用一个人分成三个人用。 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的医疗物资和食物帐篷等物资。 他们将医疗物资留下，其他的物资交给政府人员统一分配。 现在全部的灾民都是居住在在政府安排的临时帐篷里。 “乔医生，这些天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的工作交给我们， 你们好好休息一下。” 吴之豪医生笑着对乔知然说道。 乔知然回眸，嘴角弯起，“为人民服务。” 第25章 她恨我吗 乔知然交接完工作之后，习惯性地往病房走去，查看伤者的情况。 大部分的伤者已经和乔知然熟悉，不停朝她打招呼。 乔知然笑着点头，一一回应。 她来到媛媛的床位时，只见她沉默地坐在床上，紧抿着双唇，一声不吭。 她妈妈红着眼眶，坐在床边轻声安慰着。 乔知然心下了然，自从前几天媛媛醒来，她就一直闷闷不乐，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双腿没了。 媛媛刚醒的时候，也曾抓狂哭泣崩溃，还要打镇定剂才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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