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李未末已经大概猜出来这女的想干什么,显然周梦佳也察觉到了。 “我觉得她不对劲,就大声喊叫想挣开她,这时有个男的从农贸市场旁边那条小路出来,直接就朝我们跑过来,可是那个女的看到有人来还是没有松手......” “他们是一伙的。”李未末表情凝重,接话道:“一个负责吸引目标,一个负责制服。” “嗯,我想估计也是。”周梦佳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牙齿咬着嘴唇,嘴唇还在微微颤抖。 见状,李未末怼韩拓胳膊,嘲讽道:“那男的该不会是你吧,白天公司忙的饭都顾不上吃,半夜还要兼职人口买卖啊?早就跟你说金盆洗手,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打了吧。” “.........”韩拓直勾勾看着李未末,眼底分明写着“那我第一个目标肯定是你”。 先冷嘲热讽别人的是李未末,自己却被盯得败下阵来,移开视线别过脸去。 反倒周梦佳被李未末的玩笑话逗乐了,白天医院人来人往,无形中给她添了些安全感。 周梦佳感激地说:“要不是韩先生刚好开车经过看见,过来把那个女人扯开,我今天可能真的就被他们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那他这头......” “挨了一钢管,”韩拓对自己已经制服两人,还能被敲一闷棍的表现相当不满,觉得是个没能完美发挥他战斗力的耻辱记录,“......谁知道他们还有第三个人。” 李未末瞪着韩拓,捏紧拳头暂时压制住自己不去当着外人的面对他发作,说:“两人及以上就算团伙作案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没报警?” “报了,”周梦佳接话,“警察来医院问询过一遍,等韩先生没事了一会儿我还要去派出所做详细笔录和签字,韩先生估计也得跑一趟。” 至此事情的来龙去脉差不多都清楚了,没有什么早就认识暗度陈仓,但李未末依然生气着,而且是更生气。他让周梦佳回去休息,自己陪韩拓留观。 “咱们小区不在市中心,尤其农贸市场那边鱼龙混杂,许多外来流动人口,近期最好都不要再去了,”李未末叮嘱周梦佳,又觉得这样的嘱托实在有些苍白,又问:“你一个人,在上海有亲戚朋友家能借住么?” 李未末想既然大家同一栋楼,韩拓已经为了救她受伤,总不能再让女孩儿出什么事白挨这一棍子,大不了这段时间他晚上去公交车站接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谢谢,没关系的。”周梦佳在心里又给李未末上了大分,“马上要到国庆了,我跟公司请了年假提前回老家去,十月中旬再回来。就是韩先生......那些人会不会报复啊?” 李未末说:“出了这样的事派出所会重点监控那片区域,咱们小区的居委和物业也不会掉以轻心,有点脑子的应该都不会这个时候再出来,很多人口买卖团伙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四处流窜直到被抓住为止。” 李未末来了后其实周梦佳还想再多待一会儿,但一方面实在没有理由,另一方面她感觉李未末似乎很想跟韩拓单独交流,只好再次对韩拓千恩万谢后离开了医院。 周梦佳一走,李未末屁股“咚”地往不锈钢椅子上重重一坐,韩拓下意识觉得要不是他现在是个伤患,这一声“咚”估计要落在他脸上或者肚子上。 李未末的气愤是显而易见的。他不想跟韩拓说话,他得先缓缓。 这时一个护士走过来叫韩拓名字,告诉他有个加的床位在走廊拐角,让他过去躺着。 三甲医院人满为患,短期住院和留观的病人在高峰期经常分不到病房,只能去临时病房或者等加床安排。 韩拓倒是无所谓,其实他就坐着也行,不过想到旁边板着脸的这位祖宗,还是硬拉着人跟上护士走。 韩拓长腿一抬半个屁股靠着活动病床,对李未末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跟我讲话?” 李未末看着他,双手抱胸平静地说:“你受的伤可比我想象的轻多了,要不你去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顺便问问他们还需不需要热心公民,越危险越好,要不怎么彰显你的英勇无畏呢?” 韩拓勾起唇角笑了,“你心疼了,你一心疼就会特别生我气,和上次一样。” 李未末说:“我心疼什么,你救的又不是我。好歹朋友一场,我就是来看你死没死。” 韩拓身体往后一仰,胳膊撑着床,“那我还活着呢,你走吧。” 李未末盯着他,然后扭头就走。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韩拓忙伸手拉住李未末,“那你说我都看到了,能不管吗?如果是你肯定也要管。” 趁李未末没防备刮一下他的鼻子,嗓音低沉,满含宠溺,“都是跟我们小末哥哥学的,路见不平,要怪也得怪你自己......” 李未末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推开韩拓,冷哼一声说:“我只知道自己的命最重要,这点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赞同,你的命最重要。”韩拓又重复一遍。 李未末觉得自己是没办法跟韩拓好好交流下去了。 人都有亲疏远近,以身犯险去救一个陌生人说出去是大英雄大功德,可是一旦出事,全部的伤痛都留给身后人去承受,并且是一辈子。 自私的讲,如果韩拓为了周梦佳以身犯险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李未末没有办法做到不去迁怒那个无辜的女孩儿。 李未末想起妈妈,还有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声音渐渐染上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哽咽。 “你逞英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我该怎么办?”
第40章 韩拓怔住,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 “你妈......你爸,还有你每一个亲朋好友同事领导左邻右舍怎么办?” 李未末心底深处的情绪泄漏了一瞬,还好被他机智地填补上了。 “......” 韩拓又想翘嘴角,不过这回他再笑出来恐怕李未末就会做出两件事。 要么打死他。 要么红着眼圈跑走。 于是低眉顺眼下来,拿出认真的态度受教:“你说的有道理,回想起来确实挺危险的,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李未末以为韩拓又会满不在乎含混着打哈哈,突然这么郑重,反倒整的他不会说了。 都是28几的人了,谁有资本教谁啊。 还讲出“你有事我怎么办”这种话,好像他李未末真成了韩拓有义务要一辈子负责的人一样。 李未末垂下脑袋,恨不能发明一种回到过去,或者让韩拓短时失忆忘记那句话的药。 事实上,韩拓下车前是衡量过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的,并不是闷头莽冲,即使对方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他也有把握对付,这次亏就亏在没料到还有第三个人突然从背后冲出来打了他就跑,不然这会儿那一男一女已经被他扭送派出所了。 总的来说,还是实战经验不足。 李未末以为韩拓的沉默是在反思,也许还有些后怕,毕竟初衷是好的,态度软了些,抹了把额头抬起脸,抽了下鼻子,让韩拓遵医嘱躺下。 韩拓腿长,整个屁股全放上去两只脚也还是实实踩在地上,弯曲胳膊放低了上半身,发现没人来扶。 “你站的离我那么远做什么?”韩拓不满地说:“近一点。” 现在又不是在检查,拐角处也没有医生护士和其他病患,地方大的并排站好几个人,非挤作一堆干什么。 李未末没有表情地瞅着已经几乎快挨到病床扶手的自己的大腿,没动。 于是韩拓不放弃地又一次开口让他过去点。 所以一定要贴着他站了,在他看来才不叫远。 李未末只好再走近两步,刚落定下一秒就被韩拓牵住了手。韩拓的手掌大而温暖,握住李未末的力道也很大。李未末觉得有些别扭,却甩不开他。 李未末扶着韩拓躺下,因为伤在后脑勺,只能侧着。 拐角这个位置相对来说还不错,很少有人经过,也没有对着窗户或风口,不过李未末还是把韩拓的外套给他盖在身上。 韩拓闭上眼,嗅着满溢消毒水味道中那一缕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感觉自己整个头脑和精神都鲜活了起来,感慨道:“真好,心愿达成了。” 李未末不解,什么心愿?受伤住院的心愿? 李未末对这家医院可没什么好感,几次三番的不愉快都发生在这里,眼泪也在这里流过不知多少。 还不敢哭出声,怕被里面的人听见。 抓着手躺了一会儿,没有五分钟吧,韩拓说要喝水。 李未末只好把他再扶起来,拧开水瓶递过去,韩拓手也不抬,只张开嘴。 李未末:“......” 就着喝了几口,韩拓说有点饿,李未末翻了翻装药的袋子,从里面找出面包牛奶,应该是周梦佳取药的时候顺便买的。 挺有责任心一女孩儿,懂得知恩图报,就冲她把韩拓送到医院,主动承担治疗费用,李未末也不能再去指摘什么。 韩拓不喝牛奶,非让李未末喝了,吃完躺下去,闭眼过了不到三分钟,又说要上厕所。 李未末:“.........” 他不信大肠小肠膀胱运转的这么快,冷声说:“憋着。” “真的憋不住了。”韩拓眉目紧凑,仿佛真的不行。 “那你就去呗,”李未末莫名其妙,“你手脚又没事,又没有在打吊瓶,别告诉我还要陪你去厕所?” “当然,”韩拓一脸理所应当,“万一我半路上,或者解手的时候又突然头晕怎么办?掉坑里你捞吗?” 行,好。 李未末认命地跟着往走廊另一头的卫生间走,韩拓得寸进尺,还要李未末的手穿过他臂弯托着。 对面迎面走来一个孕妇,被自己老公搀着,两人姿势跟他俩差不多,只是更亲密许多。 经过孕妇,李未末神情变得严肃:“你老实跟我讲,你其实是不是孕后,现在在做月子?” 人高马大的韩拓让李未末好好托着,他又开始头晕了。 慢慢挪动步子,看着眼前长长的走廊和越过的各色医生病人,李未末忽然一个灵性,就像被一颗流星猝不及防击中,又像走在一个通往过去的时光步道,两边纷乱逐渐隐去成模糊无声的背景,只有自己和身边人是清晰的,心中缓缓升腾起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韩拓说心愿达成...... 不会指的是......自己在医院照顾他这件事吧? 李未末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场景,那是他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到的,韩拓捂着腹部,挣扎着起来追问五班班主任,追问每一个去探病的同学,李未末呢?李未末在哪儿?你们有没有见到李未末?他怎么没来? 然后得到的,永远是让他露出无比失望的表情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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