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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还是湿的。 贺行之气得不行，但还是拿过毛巾给他擦了起来。 傻子低着头，不知所措，充满不安地站着。 贺行之走过去，让傻子把手抬起来。 傻子这才总算听话了，举起那只受伤的手指。 贺行之先给他止血。 然后把衣服丢给他，“穿上衣服，然后出来。” 傻子拿着衣服，还是傻站着。 贺行之又烦躁起来，“你不会连衣服都不会穿吧？你是不是傻……操，你确实是傻子。” 贺行之指导傻子，把手抬高举起来，然后开始帮傻子套上T恤。 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件T恤。 贺行之让傻子跟他出来。 傻子这次也听话了，乖乖跟着。 傻子在后面低着头，T恤很宽大，也很长，都到大腿根了。 贺行之让傻子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还开了客厅唯一的落地扇，不知道用了多少个年头了，看起来很破旧了，转动的时候噪音特别大。 贺行之提过很多次，要给奶奶装空调，奶奶不让。 还不让他把这台老旧的风扇换掉。 奶奶念旧，屋里很多东西，都不舍得扔。 贺行之找来一个指甲剪，让傻子把手伸出来，给他把指甲剪了，剪到劈叉的无名指的时候，傻子害怕地缩了一下。 贺行之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退缩，“别乱动，一会剪出血了。” 出血这个词，吓到了傻子，傻子真就不敢动了。 贺行之给傻子剪完指甲，又给傻子重新上一遍药，再贴上创可贴。 创可贴上面有可爱的粉色小熊，傻子摸着小熊，在笑。 贺行之看着傻子，发现傻子长得确实很好看，幸好他在外面的时候，脏兮兮的，不然就这傻傻的样子，被多少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贺行之坐在傻子对面，问他。 傻子摇头。 “你不会说话吗？是哑巴？” 傻子摇头，“说，说，说话。” 贺行之还想再问什么，傻子的肚子咕噜叫了起来。 饿了。 贺行之无奈地站起身，说：“行，我去把今天的饭菜热一下，奶奶也不知道怎么的了，吃到一半，突然就跑出去，还把你给捡回来了。” 贺行之说着，出去外面，把饭菜都弄去热了一下。 然后进来，压着声音，喊傻子出来吃饭。 他想喊人的时候，发现傻子没名字，但一直叫傻子好像也不太好。 “喂，出来一下。” 傻子乖乖地跟着他走出去，一双手拉扯着衣服下摆，衣服很长，但因为没裤子，那双长腿笔直又白皙。 就是真的太瘦了，看不见几两肉。 贺行之给傻子盛好饭。 傻子不会拿筷子，用手抓着吃，一顿狼吞虎咽。 贺行之皱眉，“你连筷子都不会用吗？别拿手抓吃，一会奶奶看到又要担心你了。” 贺行之强硬地给傻子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傻子拿着筷子，呆呆的不会用，戳了好多次都戳不上一块肉，到后面急眼了，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哭得很凶，但却没哭出声音来。 “行了，别哭了，我教你用。”贺行之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平时手底下的人干活不利索，都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但现在，骂傻子，只会让傻子流眼泪，然后更给自己添堵。 贺行之不满，也只能忍着，一点点地教会傻子用筷子。 好在，虽然是个傻子，但领悟能力貌似还可以，教了几遍，就差不多能学会了，虽然动作上还是有些笨拙。 吃起来总掉米饭，脸上也都沾了米饭。 贺行之用手给他拿掉，下意识塞到嘴里。 意识到这个行为的时候，贺行之脸都黑了。 他跟奶奶今天都撞邪了。 傻子倒是吃得很高兴，像是很长时间没吃过饱饭了，吃得很香，一个劲儿扒饭，奶奶要是看到他吃这么香，应该会很高兴吧。 奶奶就喜欢看人吃饭很香的样子。 说到这个。 “你想要有自己的名字吗？”贺行之尝试着跟傻子商量一下。 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叫吧？又不是在打电话。 傻子抬头朝着他看过来，一双眼睛倒是漂亮得很，看人的时候亮亮的，干净又纯粹，“名字，名字，要，要。” 傻子可能是个结巴，说话很不利索。 贺行之给傻子夹菜，想着奶奶这段时间，总是莫名其妙喊一个名字，现在又真的捡回来一个傻子，不如将那个名字给傻子用好了。 也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同意。 “叫你郁儿怎么样？”贺行之早就吃饱了，但坐在对面，撑着脸，他看着傻子吃饭，“郁儿，哥炒的菜香吗？”
第156章 脚，抬高，放进去 傻子看起来很瘦小，应该年纪不大，叫他哥没问题吧？ 贺行之认真想着、 郁儿用力点头，因为很久没吃过饱饭了，他对这个给他吃饱饭，还帮他洗澡，给他衣服穿的大哥哥，很有好感。 “好，好，好吃。” 傻子因为一顿饭，开始喜欢他，连带着都愿意对着他笑了。 贺行之没想到傻子会突然对着自己笑，笑起来还挺好看。 贺行之鬼使神差地，因为傻子这个有点过于好看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傻子的脑袋。 傻子愣了一下。 表情都呆滞了片刻。 贺行之以为自己吓到傻子了，赶紧把手收回来。 傻子却用那双抓过菜的手，一把握住贺行之的手，再度往自己脑袋上放。 他好像很享受被人抚摸脑袋的样子，甚至还像一只被顺毛的小奶猫，乖巧地弯起唇角，露出幸福的笑容。 “郁儿，郁儿。”傻子似乎很高兴自己有个名字，一直在叫自己名字，叫一次笑一次。 贺行之手指敲敲桌子，“快吃吧，吃完一会带你去买点衣服。” 傻子吃得很饱，还打了个饱嗝。 “郁儿，过来。”贺行之站在门口，招呼傻子过去。 胡同的过道太窄小了，他的车停在了外面。 郁儿衣服下面，空荡荡的，走路都能感觉到风。 他有些不自在地扯扯衣服下摆，然后走到贺行之面前。 贺行之拿出一条花色灿烂的红色短裤，大东北的特色花色，那是奶奶的裤子。 夏天穿着凉快。 贺行之把这条洗得很干净的大短裤，拿出来，招招手，让郁儿过去。 他把裤子递给郁儿，让郁儿穿。 郁儿呆呆的，有点不知道怎么穿。 贺行之叹一口气，把裤子拿回来，认命地弯下腰，对傻子说：“脚，抬高，放进去。” 郁儿照做。 穿好了裤子。 贺行之让傻子跟着他走。 傻子有点怕人。 走出门口，胡同外面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 傻子吓得又缩了回去。 贺行之没注意到傻子没跟上，走远了，发觉背后没声音，回头才看到傻子根本没跟着他出来。 贺行之气得不行。 转身又走回去。 发现傻子蹲在门口，不敢出来，眼眶红红的。 看到他回来的时候，本来只是发红的眼眶，一下蓄满泪水，可怜兮兮地掉眼泪，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掉眼泪，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眼睛本来就大，因为瘦，显得那双眼睛看起来更大了。 楚楚可怜的样子。 贺行之折返回来的路上一肚子火气，踏入门口那一刻，都还想着凶人，但在对上那双干净到能当镜子，照出人内心的眼睛后，他那些怒气，又自顾自地熄灭了。 “怎么了？”贺行之干脆蹲到傻子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傻子摇头，眼泪随着他摇头，跟着甩飞出去。 一双漂亮得有点过分的眼睛，哭得通红。 贺行之对上那双眼睛，就有点心软了。 他伸手，给傻子擦掉眼泪，“是不是不敢出去？” 傻子点头。 “害怕被人打吗？” 傻子点头。 贺行之把手递过去，对傻子说：“郁儿，跟着我，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傻子睁着一双含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出来，放到贺行之的手掌上。 贺行之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起来。 这时候，贺行之才注意到，傻子还没有鞋子。 他回去房子里，找到一双大了两个号的拖鞋，让傻子将就着先穿上。 奶奶的鞋子太小，傻子穿不进去。 他的鞋子太大，穿了不好走路。 但总比奶奶的鞋子好。 奶奶的鞋子才35码，手都塞不进去。 贺行之让傻子穿好鞋，两人走出去。 他牵着傻子的手，这一次，走得慢了一点。 胡同上认识他的人，跟他打招呼，贺行之也回应了对方。 一个坐在树底下乘凉的老大爷问他：“有人说你奶奶今天又跑出去了？那老太太最近怎么一直奇奇怪怪的，你带她去检查过脑子没有？” 老大爷脾气急躁，话也不中听，但人心肠确实很好。 “奶奶没问题，现在在家里休息，我带他去买点衣服。”贺行之拉过傻子的手，让老大爷看清楚。 傻子吓得，躲到了贺行之身后。 老大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谁啊？看着怎么觉得有点脸熟。” 贺行之说：“奶奶捡回来的，刚洗干净，带去买衣服买鞋子。” 老大爷：“你奶奶就爱瞎捡东西，也不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能有几年好活的，趁着现在还能动，就应该好好享受生活，她前阵子不是大病了一场？那时候胡同里的人都担心她去了医院就没法子回来了，担心了很久。” 老大爷叹一口气说：“我们这些一只脚进了棺材的人啊，一旦去了医院，好多人都回不来了，还好你奶奶生平善事做得多，鬼门关前走一遭，在医院躺了那么久，还能治好，万幸啊，万幸。” 贺行之知道，老大爷他们也是真心希望奶奶好，所以有些话不顺耳，他也没计较，又跟老大爷聊了几句，贺行之跟老大爷道别，拉着郁儿往外走。 郁儿怕生，也怕人，一直贴着贺行之。 天气闷热，身旁贴着一个人，贺行之热得不行。 驱赶着，推开郁儿好几次。 但郁儿就是忍不住靠近他，好像这样他就能得到安全感，似乎在他身旁有一个属于他的安全区域似的。 “你不热吗？”贺行之有些无奈说。 他们家在胡同的尽头，走到停车的地方，也要走好几分钟。 今天没什么风，闷热得厉害，胡同这里又没起风，就更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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