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贺行之那股担忧才慢慢消失。 不对。 并没有消失,只是被短暂地压下去了。 两人刚确立关系的那段时间,贺行之经常做一个梦。 他梦到时郁消失了,永远地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不管他怎么找、怎么呼喊,都没能找到他的身影,也听不到他的回应。 贺行之因为那些梦,一度变得很没有安全感。 每天晚上都要等到时郁回来,把人拥抱入怀,才能安心地睡去。 但第二天一早醒来,如果没在床上看到时郁的身影,那他第一瞬间一定会陷入无尽的恐慌中。 害怕噩梦成真,害怕真的再也找不到时郁了。 贺行之的拥抱很用力,勒得时郁呼吸困难。 一直到时郁伸手拍打他的后背,“轻点,要窒息了。” 贺行之才像是从失去理智中回过神来,望着时郁的眼神,还透着浓烈的不安。 时郁看到这熟悉的眼神,轻轻皱眉,然后脚尖向前一步,忍不住像以前那样,把贺行之拥抱入怀,还轻轻拍了拍,道:“你刚才是在阳台睡着了吗?” 他以为贺行之又做噩梦了。 以前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贺行之就经常做噩梦。 频频惊醒。 后来,他才知道缘由。 时郁问过系统,为什么贺行之会做那样的梦。 系统当时的回答,时郁还记得很清楚。 【因为爱,爱是不可捉摸的东西,可以拥有很强大的能量,可以战胜一切不可能。】 贺行之抵在时郁肩窝,深吸了一口气。 他能感受到,时郁还是在乎他的,可是他不懂,这到底是爱,还是怜悯? 如果是爱的话,那当初时郁为什么非要跟他分手? 如果是怜悯…… 他能用怜悯困住时郁的一辈子吗?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许久。 直到时郁开口,道:“你好点了吗?我现在很急。” 贺行之:? 时郁:“急着上厕所。” 贺行之赶紧松开时郁。 时郁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贺行之已经不在房间了。 贺行之从别墅离开,约了周向南出来喝酒。 周向南过了半小时才到。 他到的时候,贺行之已经喝到半醉了。 周向南在皮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过一瓶开过的酒,喝了起来。 他盯着贺行之看了片刻,道:“你就一直这么没停嘴地喝了半小时?你就不怕酒精中毒?” 他看着桌面上和地上不同种类的酒,都怕这人喝死在自己店里。 贺行之没回话,只是沉默地喝酒。 周向南吃了口水果,道:“你不是才说了不喝酒吗?怎么一天没到,又变卦了?这次又是因为谁?前男友?” 贺行之:“心情不好。” 周向南抢过他手里的高度数白酒,道:“这个你少喝点,再喝我得给你送医院洗胃。” 贺行之打了个酒嗝,苦笑道:“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周向南:“这个问题,你直接问当事人不好吗?” 贺行之仰头,又灌了一瓶酒,道:“问了,然后他如果说不爱呢?那我怎么办?” 周向南踢了一脚地上的酒瓶,努力找个地方落脚,道:“所以才说爱情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变得不理智,变得像傻比,你现在就是那个傻比,他那样性格的人,如果对你没爱意的话,他会跟你在一起长达两年?” 贺行之满脸委屈地看向周向南,道:“那他为什么还要跟我分手?还说我不成熟,说我让他累了,我怎么不成熟了?我除了在床上不听他的话,什么时候不听了?在床上不听还不是因为他长得太漂亮太招人了?我把持不住怪我吗?” 周向南:“打住,我不想听这种限制级的话题。” 贺行之又开始到处找酒。 周向南把没开封的酒,放远了些,道:“我有件事没跟你提过,关于你那前男友的。” 贺行之盯着他的眼神,变得凶狠,像要发动攻击前的猎豹,“你跟他之间,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你凭什么知道我不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 周向南:“……” 贺行之:“他是我男朋友,他的一切都该我比你清楚。” 周向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个让人无语的恋爱脑,能不能先让人把话说完?” 贺行之喝多了,难受地蹲到地毯上,抱着头,道:“那你说吧。” 周向南:“是你们分手之前的事,本来我都忘了,你刚才提醒我了,有一次你跟他闹别扭,跑来找我喝酒,喝多了,刚好他打电话过来,我就帮你接了。然后他过来接你回去,结果刚把你扶起来,你就吐了他一身……” 贺行之头上的红毛,被他自己揉得乱糟糟的。 听到周向南的话,他猛然跳起来,扑过去揪住周向南的衣领,凶狠道:“他有洁癖,你怎么能放任我吐到他身上去?你不知道他会难受吗?” 周向南衣服差点被他揪烂,他努力劝自己不要跟一个醉鬼一般见识,道:“……你自己吐的,关我什么事?” 贺行之打了个酒嗝,“我吐也不行,他那么漂亮,怎么能被肮脏的呕吐物玷污。” 周向南推开贺行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道:“你冷静点想想,他那么严重洁癖的人,在被你吐到身上之后,都没有把你扔掉,而是扶着你,开了房间,我问他要不要帮忙的时候,他都没让我进房间。” 贺行之用力拍打脑袋,“所以后来是他帮我洗干净的?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向南嘴角抽了抽,道:“所以说,他如果不爱你的话,根本不会让你吐他身上,还没把你扔掉。” 贺行之忽然笑起来,傻愣愣的笑。 “哈哈哈……” 周向南听着只觉得毛骨悚然,抱着抱枕往后躲,“你别那么吓人好吗?” “他是爱我的。”贺行之笑得傻兮兮的。 “也可能是曾经。”周向南补刀。 贺行之脸上的笑容,一秒僵硬。
第38章 年少心动瞬间 贺行之宛若行尸走肉般从酒吧离开。 脚步踉跄,双眼无神,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助理小张小跑过去,伸手要扶他上车。 贺行之大手一推,小张倒退几步,“贺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贺行之醉眼迷离,盯着小张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把握住小张的胳膊,大声逼问:“你说,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真的是爱过又不爱了吗?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了?我长得不好够看吗?我身材保持得不够好吗?我每天跑步健身,一直保持着同样的体脂率,可他连看都不多看我一眼,一天天就知道跟那个白毛黏在一起。” 小张:??? 谁白毛? 哦,苏景熙啊。 那是奶奶灰。 “贺哥,我送你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小张跟着走了一会儿,一直警惕地看着四周,就怕遇到狗仔。 贺行之摇头,俊脸憔悴沧桑无力,道:“我走走,你不用跟着。” 小张哪敢不跟着,万一遇到狗仔,被拍了照片,还不知道会被怎么造谣。 可是他也没办法强迫贺行之上车。 就他细胳膊细腿的,贺哥一巴掌能给他扇出两米远。 小张紧紧跟在后面,苦恼不已。 他上一次看到贺哥这么失态,还是贺哥刚失恋那会儿。 那时候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原来人失去生机之后,会变得那么暗淡无光。 就像一株缺水干枯的植物,蔫得好像下一秒就活不下去了。 小张在后面,保持着两米的距离,跟了一会儿,发现贺行之还是没有上车的打算,担心出事,直接给经纪人Kelly姐打电话求助。 贺行之沿着路边走了一会儿,夜晚的冷风吹在身上,脑子逐渐清醒了许多。 但醉酒后的清醒,只会让人更容易陷入过往的痛苦回忆中—— 贺行之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是个叛逆的问题少年。 每天都跟一帮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玩,去的最多的是一个叫时谦的家里。 时谦跟他同班,跟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几个人经常约着一起玩游戏,抽烟喝酒打架。 除了不学习,几乎能干不能干的事都干过。 他去过时谦家里很多次之后才知道,时谦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对方常年在国外,所以去过很多次都没碰过面。 直到那年夏天。 时谦说他哥回来了,在二楼睡觉。 有个同学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小点声?” 时谦笑得很大声,道:“不用,为什么要小声?就算吵醒了,他也不敢说什么,他一个没妈的儿子,还敢跟我叫嚷?别忘了,我妈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几个人开始顺势恭维时谦。 只有贺行之一言不发,沉默地玩着桌面上的叠叠乐。 连着好几天,贺行之都去时谦家里,但一次都没见过时谦口中那位哥哥。 时谦几乎每天都会提到那个人,然后趁机挖苦嘲讽,还故意说得比较大声,眼神经常看着二楼的房间的方向。 贺行之偶尔也会看过去,但不管时谦说的话有多挑衅、多难听,二楼房间里那个男人,都从来不会开门回应。 贺行之那时候想,时谦的这个哥哥,可能是个怂包,也可能只是因为常年在这个家都只是边缘人物,所以不敢回应挑衅。 因为回应之后,只会迎来更大的不堪。 直到那天。 贺行之还记得那天的天气。 晴空万里的一个午后。 炎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的热浪一股接一股扑面而来,让人连呼吸都感觉到受阻。 贺行之跟其他几个同学,像往常一样聚集在时谦家里,结果刚好碰上时谦家里的电路在抢修,整个屋子都没了冷气,热得大家都在脱衣服。 只有贺行之没脱。 他从来不会在外面脱掉上衣。 热汗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大家都燥热得像条缺水的鱼。 时谦问大家要不要吃冰棍,厨房冰箱里存放了很多。 然后叫上贺行之,跟着一起去厨房拿。 就是那个时候,贺行之见到了时郁,穿着宽松的高过膝盖的短裤,还有一件纯棉的松松垮垮的上衣,领口很大,弯腰拿冰棍的时候,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贺行之不小心看了一眼,那粉色一抹、小巧尖尖让他失了神。 就那样一个画面,让他连续做了一周关于春天的梦。 贺行之不确定当时时郁有没有看到他,时谦走过去,对着时郁冷嘲热讽一番,时郁只是淡淡地看了时谦一眼,然后拿着冰棍走了,完全把时谦当成空气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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