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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微缓慢吐出剩下的话。 “所以，没有必要再用一辈子的时间去问她爱不爱你了。” “她不是不爱你，她只是从不具备爱人的能力。” 面具男人久久震惊。 他快要涣散的瞳孔望向了虚空。 最终，他苦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他喃喃着同一句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最终，面具男人就这么缓慢在她面前咽上了气，再没有半点声息。 …… 歌微知道，自己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他。 或许她该告诉他，后来，世良奈津子觉醒了。 她成了一个有灵魂的仿生人。 她终于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有了自我意识，也明白了“爱”的存在。 如果她能早几十年觉醒，或许真的能和真挚浪漫的陆谂指挥官在一起，彼此深爱，终成眷属。 可恰恰命运喜欢捉弄人。 那个年轻英俊、温和浪漫的陆谂军官深爱着她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没有自我情感的仿生人。 等到她终于有了情感，他早已在命运洪流中变成一个冰冷刚硬、再也无法爱人的人。 他也已然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歌微走过去，抽出消音枪，对准了陆谂的脑袋。 枪口对准的那一刻，歌微竟生出一丝于心不忍。 如果你了解了一个人的过去，总会容易心怀悲悯。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一下，没忍心把扳机扣下。 以她素来的战斗习惯，即便杀了对对方也会一击爆头，这样让对方死得更毫无悬念。 这是一种谨慎的收尾。 可现在她的手指颤抖得厉害。 脑海中的一个念头告诉她，她大可以不开这一枪。 面具男人已经死了，死得很彻底。她大可以给他一个全尸。这也算是作为故人之间的一点旧情。 但另一个脑海中的念头却…… 下一刻，歌微开了枪。 扳机扣动，一枪爆头。 她最终还是秉持了自己谨慎的战斗习惯。 抽身的那一刻，她心想：她会一直向前走，向前走，从不会回头。 ——不轻易任由自己软弱，这才是她在这个钢铁丛林的世界生存下去的最大底牌。 * 从梦境中回来的那一刻，那种感觉就好像在深海中溺毙了一回。 歌微像是浮出水面那样，猛地深吸一口气，从地上坐了起来。 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梦境里，太恍惚了。 可恍惚中，也有见刀见血的真实。 周静曼刚刚从外面回来，撩开帘子，就看到歌微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她询问:“你怎么了陈舒木？” 歌微抬头看了她一眼，飞快收拾好神态。 “没，没什么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哦，这样，”周静曼走了进来，“刚才在外面巡逻了一圈，说来也奇怪，我明明记得天黑之前那个木笼子没有上锁……” 周静曼：“当时场面太乱了，那个原住民女人死了之后大家都打开木笼子，查看她的尸体，后来又是出了凶手，又是拿你当人质……等处理完第二具尸体的时候，谁都没去管木笼子里的锁究竟上没上。” 周静曼：“我也是睡到半夜才想起来，起身去查看一下，说来也奇怪，等我再去看的时候发现笼子竟然都上锁了。” 歌微心想：那不是因为有斯文的存在吗？ “或许是其他扎营点的队友想起来了，去把锁上了吧。”歌微说。 周静曼点点头，“也有可能。” 她走进来，爬进睡袋，又瞧了一眼歌微的脸色。 “你真的没事吗？” 歌微摇头，“没事。” 周静曼就继续睡了。 所有人都沉沉地进入梦乡， 谁也不会知道，在这个风波诡谲的后半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歌微起身，撩开帘子，站到了空旷的室外。 后半夜的温度是零下九度，冷风呼啸，星光无垠，宇宙广阔。 她在心里想着陆谂军官和世良奈津子小姐的事，一直想到自己被冻得全身僵硬，这才回了睡袋里。 她知道今夜的自己，肯定会一夜无眠。 第355章 留了现场痕迹？ 第二天早上，就听薛浩急匆匆地在外面喊。 “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周静曼被从睡梦中搅扰醒，爬出睡袋，问外面。 “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间，她已经三两下穿上了自己的战斗服。 薛浩惊慌道：“刚刚从联邦那边传来消息说——上司死了！！” 周静曼听了一惊。 “死了，怎么会突然死了？” “是怎么死的？” 薛浩：“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你赶紧过来，跟我们一起看！” 周静曼穿好战斗服就急匆匆出去了。 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歌微。 歌微还刚从睡袋中爬起来。 周静曼：“你先不着急，慢慢来。我先过去看一下什么情况。” 歌微点点头：“好。” 等周静曼出去以后，歌微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一边在脑海中盘着逻辑。 面具男人死了。这对于联邦政府的高层来说是一件震动的大事。 联邦高层的人事变动很快就会到来，可能会有下一个人来接替面具男人的位置。 歌微是将人在梦境中杀死的，因此她有足够的信心，调查小组不会调查到自己的身上。 她没留下任何作案痕迹，也没留下任何可疑。 甚至就连她要杀面具男人的动机——除了面具男人和猎家的三兄弟之外，再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而现在，面具男人和猎家的三兄弟都死了，没有人知道她和上司之间有仇。 她是异血者的秘密，也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调查小组就算翻遍前后十年的记录，都找不出一个能在梦中杀人的异能。 她的处境大概率是安全的。 但歌微依然有件事情没有想通。 在那个梦境里，她看到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而故事中的女主角还是自己。 她能确定她的某一个身份就是世良奈津子小姐。但是她不能确定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世良奈津子小姐是仿生人，只是她其中的一个猜测。如果她的猜测是真，那么，她或许早就已经经历过多重版本。 世良奈津子是一个版本，而身为横川一郎的特级秘书——曼迪，恐怕又是另一个版本。 她的脑海中的数据不断被修改，记忆像电脑的硬盘一样被分门别类地储存。 现在她的歌微的身份，是不是也只是其中一个版本而已？ 歌微原本以为她在得知自己是曼迪的时候，就寻找到了身份的终点。 可却没想到，曼迪不是终点。 在曼迪变成曼迪之前，她还经历过很多事。 很多她现在尚未能挖掘出来的事。 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她望着虚空，喃喃自语。 刚过去的那一整夜，她杀了猎鹰猎豹猎狗三兄弟，又杀了面具男人。 做出这样震动全联邦的事，可留在她心底的却只是越来越多的迷茫和不确定而已。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神，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外头依然是阴蒙蒙的天。 她看到艾伦、小高和曜澄也匆匆赶往薛浩的那边。 一进去，就见薛浩启动了大屏幕的投影。 “这是我早上刚起床的时候，联邦总部发过来的信息——” “就在昨天晚上，咱们上司死了！” 周静曼问：“怎么死的？” 歌微看了一眼薛浩，大概猜测薛浩会回答一句“是自杀”。 可却没想到，薛浩面色凝重地看向众人，说。 “他是被谋杀的。” 这话倒是让歌微有些惊讶。 一个在梦中无知无觉地死去的人，竟然会被其他人断定为谋杀。 室内没有痕迹，监控没有画像，他们究竟是找到了什么他杀的证据？ 艾伦：“具体是怎么个经过？快点跟我们说一下！” 薛浩：“我所知道的东西不多，更具体的东西应该掌握在调查小组那边。” 薛浩翻找出了自己的聊天记录，投影在大屏幕上。 “公开的信息里只说上司死了，死于谋杀，但没有披露更多。” “我是在内部的八卦小群里面，看到大家在讨论细节……” 薛浩这个时候也来不及炫耀自己人脉很广、朋友很多。他急匆匆道：“我总结了一下大家讨论的内容，简单为大家叙述一下！” “最开始发现上司尸体的是他楼下的保安！” “今天早上，凌晨四点的时候，上司所在的公寓的楼下保安室接到了电话。” “但保安接通电话之后，那边并没有人回应，保安觉得这通电话很奇怪，就查询了一下，发现是楼上公寓打下来的业主电话。” “保安当即就带上了一个同伴。” “两人打着手电筒，找到对应的公寓门，敲了门之后里面并没有人回应。” “保安又辗转打听到了这位业主的其他手机号码，接连拨打。屋子里传出手机铃声，但却没有人接听……” “保安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于是和同伴一起破门而入，这才发现上司的尸体！” “他死的时候拨出了一通电话打给楼下保安，但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已经咽气了。” 歌微听着薛浩的叙述，控制着表情，努力掩盖了心底的震惊！ 一个在梦中被杀死的人，竟然还有力气支配自己的肉身去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该说面具男人实在很强吗？ 强到能从自己的梦境当中分出一部分的神识，在现实中呼救？ “公寓里面有任何被破坏进入的迹象嘛？” 周静曼飞快问。 薛浩：“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看大家的讨论，调查小组现在的进度也停滞了下来。” 薛浩：“整个公寓里都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楼下的监控也没显示在天黑之后有人进出过小区的大门……现在调查小组在各方征集线索，估计他们也是陷入了困窘的境地里。” 周静曼沉吟着：“整个屋子都密闭着，没有被人破门而入的痕迹……而且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这一切太诡异了。” 艾伦：“的确是诡异，真想知道上司在死亡之前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事儿。” 正这个时候，薛浩叫了起来。 “我刚才通过一个‘内部’朋友，得到了一些最近的调查进度。” “他告诉了我一条重要线索，只有调查小组内部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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