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确定他不会?”傅霁寒说,“盛意已经答应了。” 徐云锦不可置信:“什么?” 他懒得深究徐云锦这些破绽百出的表情,傅霁寒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后站起来,临行前对徐云锦说: “联姻的新闻趁早让人撤了,这几年您调查了我身边那么多床伴,何必自欺欺人,我对女人根本没兴趣。” 他勾起一点残忍的笑意:“不管是报复也好,是执念也好,盛意敢出现,我就不会放过他。”
第3章 结婚协议 九年前的那个夏天,热得惊人。 整条路都像被蒸被煮似的,大道两旁的梧桐荫是一中学生上午路上唯一可躲避烈日的地方。 傅霁寒坐在车里,轿车在大道上平稳行驶,他一只手肘百无聊赖地撑在车窗上抵住自己的下巴。 本就不好的心情因为这酷暑更加烦躁,他对着驾驶位的女人说:“妈——能开快点吗。” 徐云锦不过三十多的年纪,面庞清丽,头发低盘着,黑色的商务风长裙显得精明又贵气。 她看了看左右后视镜,说:“校区人流量大,安全第一。你以为是在赛车吗?” 傅霁寒喜欢跟人约着去赛车场玩,每回都被她逮回家,他很不服气。 于是就会像现在这样,摆着架子不说话,一脸仇恨地盯着窗外。 那时候的家长,开学总是要大包小包地接送孩子,距离近就纯走路,有车的开车。开敞篷小三轮的,傅霁寒也是第一次见。 精神矍铄的老头笑意盈盈地踩着辆三轮,三轮后头坐着个背书包的小少年。那少年笑得神采飞扬,一张脸粉雕玉琢好看极了。盘腿往那儿一坐,两臂挥舞大张,整辆车像随时都要从大道上起飞似的。 轿车从他们身旁驶过,隔着一条绿化带,傅霁寒趴在窗外盯了一路。 徐云锦自然从后视镜里瞥见了,秀眉一拧,颇不赞同道:“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开这种车在路上也不怕危险。” 傅霁寒拧着眉头呛她:“您管真宽,人家在非机动车道上,又没碍着您。” “好好好,我说一句你顶一句。”徐云锦说,“要是这次月考没考上年级第一,你看我还让不让你去赛车。这孩子,管不了你了还。” 傅霁寒对这种威胁习以为常,他主意多,人也聪明,年级第一这种事完全是信手拈来。徐云锦的话,有时候就像过眼云烟,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徐云锦把车停车库,领着傅霁寒去校门口。 他一身松垮的黑色卫衣,下车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顶限量款棒球帽压在脑袋上,遮住了略有攻击性的眉眼。少年人身材高挑,脊背宽阔,纷乱的碎发随风飘扬。 脚上踩的都是最限量款的球鞋,人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鲜亮的风景线。 男生女生们都一一看过来,移不开眼睛。 徐云锦说是先去给他买点东西,傅霁寒刚转学过来,一个人慢悠悠往学校里晃。 下一秒,傅霁寒突然觉得整个人被人一撞,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脚上一疼,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撞翻了个人,他那只限量款球鞋上也多了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他脸都黑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他妈跑马拉松啊。” 地上那人也摔得不轻,捧着膝盖哎哟叫疼。 傅霁寒定睛一看,这不三轮车上那人吗。他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单手把他拎起来,就跟拎只小鸡仔似的轻。 盛意穿的是夏季蓝白色的校服,身材消瘦,风一吹能在衣服里鼓个大包,空荡荡的。 他皮肤也白,不好意思的时候脸上的红晕很明显:“不好意思啊同学,跑太急了没看见你。你没事吧?” 傅霁寒冷冰冰地盯着他:“你说呢?” 说着向盛意展示了一下他刚才的杰作。 “啊,”盛意说,“要不我给你洗洗好吗?” 这款球鞋他见过,限量款的,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傅霁寒也没想追究,单手往上拎了拎书包,下巴一扬,说不出的冷酷劲:“不用。我去高二三班,给带个路吧?” 盛意盈润的眼睛一亮,“你就是潘老登说的转校生啊!” 他往校裤上随便擦了擦手,以示郑重地伸出手,笑得很灿烂,眼睛像刚刚在三轮车上时那样弯:“你好,我叫盛意!也是高二三班的哦!” 傅霁寒从裤子口袋里伸出手,手掌前端短暂地跟他碰了一下,简短地回应:“傅霁寒。” 少年的时光远去多年依然明亮温暖,引人止不住地追忆,再止不住地遗憾。 夜里,楼下的小夜市直到凌晨也没有歇息,盛意半夜被吵醒,坐在床上忍不住想,好久没有梦见一中的夏天了。 反正睡不着,他拿出手机,向平台申诉,把很多年没用过的视频账号登了回来。 后台信息很多,四年里大大小小收到过近万条私信。大多数都在问他为什么不更新了,什么时候回来。 有的人每年都会来问一次,久了得不到回复也就渐渐的也不再来私信了。盛意耐着性子一条一条点,一个叫“无望”的网名重叠率特别高。 从他断更那年起,大约每隔几个月都会来私信他一次,问的最多的就是会回来吗,有时候一句话发几百遍,像念咒一样。 盛意心里忽然有些愧疚,他还有这样长情的粉丝。 他点进那人的主页,头像一片漆黑,只关注了一个人,显示是个私密账号。没有什么特别的。 想了想,盛意决定认真考虑傅霁寒的建议,重新把账号做起来。他在国外那五年的全部积蓄几乎都在海城挥霍完了,余下的钱付完爷爷的墓地钱,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何况他现在还要还傅霁寒那两百万,盛意揉着脑袋崩溃地想,他现在就是一个穷鬼。 可他现在也不旅游,账号能发些什么呢? 一夜无眠。 一大早,他从楼下摊贩买了一些菜回来。盛意在国外经常给爷爷做饭吃,久而久之也养成了自己做饭的习惯。 他从不点外卖。 刚回来,盛意就收到了傅霁寒的消息。 F:「中午一起吃个饭?」 盛意犹豫了一下,把买的菜放进冰箱,回复他说: 「好。」 F:「对了,朋友圈怎么把我屏蔽了?」 盛意:「不好意思,应该是通过好友的时候误点了。」 其实他是有意的,五年前那些朋友圈本来就是给傅霁寒看的。到了现在,他又想努力把那五年藏起来了。 两人约在一家私人海鲜餐厅,傅霁寒把地址发他微信了。 地铁上,盛意抓着扶手,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他掏出来看,朋友圈一下子多了七八条点赞。 盛意耳朵无意识泛红。 是傅霁寒。他点赞的都是五年前在盛意在英国发的朋友圈。 -带爷爷吃超棒的海鲜大餐。 「配图大闸蟹」 -超级无敌大笨钟,换我上去摆几天呗? 「配图英国大本钟」 -认识了的新的朋友,开心:) … 下一秒,聊天框里又闪出来一条信息。 F:「盛意,在哪里?」 盛意:「地铁上,快了。」 半晌,他才回复了一个好。 傅霁寒挑选的餐厅很安静,除了服务员几乎没有别的人。盛意由服务员领着进来,远远看见傅霁寒一身黑色衬衫,衣摆妥帖地扎进西装裤里,西装外套搭在一旁。 他双腿自然地交叠,身体微微往后靠,姿态慵懒又随性。听见脚步声,他才望过来,深邃的五官在冷调的餐厅灯光下,显得有些冷冽强势。 盛意落座,他身子微微前倾,解开袖口往上挽了挽,劲瘦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名贵的腕表。 他将一盘挑好的蟹肉送到盛意面前,淡笑着说:“新到的蟹。尝尝?” 盛意盯着他,这张脸依旧好看地惊人,比起从前喜怒形于色的冷酷张扬,现在却更加内敛深沉,看似面面俱到、慢条斯理的表象下,更多了一些冷意。 像一场酝酿许久的暴风雨,久而不发。 盛意其实吃不惯海鲜,他笨拙地尝了一口,忍着没蹙眉:“嗯,挺好吃的。” 尝过几口后,他就坚决不再动筷子了,傅霁寒看出来,眉峰稍扬,也没说什么。 盛意:“那个,和解书我可以现在就签。” 傅霁寒把和解书给他,又说:“不急,你先看看。” 盛意看见纸页上写的一次还清,还标注了具体的银行卡号,一时犹豫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抬起头,支吾着问:“一…一次还清?” 傅霁寒笑的没有破绽:“对。” 沉默了半晌,盛意搁笔,耳朵脖子红了一大片,他每次感到难为情时总是会这样。 “我…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他越说头越低,声音如同蚊蝇一般:“能不能分期啊。” 傅霁寒轻轻笑了一声,眼神里却看不出半点玩笑之意。 “盛意,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盛意摇了摇头,甚至失口说:“不然你查一查我现在所有的资产,我可以把银行卡余额给你看…” 说完这些,他似乎头更低,更加无法面对了。 傅霁寒显得很通情达理,他说:“我需要一些证据来佐证你的说辞。能问一些问题吗?要是觉得不舒服,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只是可能会妨碍我的判断。” 这话说的,盛意不回答都不行。 不过盛意也没什么意见,他点了点头,表示请随意。 傅霁寒问他:“听说你在国外那几年,经常外出旅游。这说明你那时的资金很充裕对吗?” 盛意:“是。” “你那时也在上大学?学费够吗?” 盛意:“够的。” 傅霁寒:“你交往过几任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盛意微惊,“这个也要问吗?” 傅霁寒的表情毫无破绽,肯定道:“当然,频繁更换伴侣也需要足够的资金支持。” 盛意凉下去的温度又升上来了,他犹犹豫豫回复道:“一任。” 傅霁寒挑眉:“国外?” “……国内。”盛意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傅霁寒点头,接着说:“可能我说的不够全面,我再换个问法。你有固定的性伴侣吗?” 盛意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他几乎立刻就摇头,有些语无伦次道:“没…没有的!” “你生活中最大的支出花在哪部分?” 话题的转折没有任何过度,犹如过山车一般。盛意心累道:“吃饭?毕竟我天天都要吃饭。” 傅霁寒轻笑了一下。 “在国外过得好吗?”他撑着下巴,状似随口问道。 盛意眉头几不可见地轻皱了一下,最后沉默地说:“挺好的。” “现在有固定的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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