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车上拿了巧克力和糖,贺思珩忽然就想起薛霁真的话。 也许19、20岁的男孩子都会忍不住萌动。 可这种情况,他的确是没有。 就像是极地一年四季都解冻不了的冰川,几乎不会有融化的时候。 不否认对感情的完美幻想早早地遭到破坏,姐姐的事情也极大程度上影响了贺思珩的取向:他排斥、否定甚至怀疑爱情,宁可相信利益牵制下的感情会更加稳固,也不愿意相信男女之情能单靠责任和感觉维系一辈子。 薛霁真挺傻的,他竟然想在片场谈恋爱…… * 等贺思珩拿回吃的,薛霁真已经重新吊上威亚了。 他目前的状态和李稚高度重合:疲惫到极致,全凭一口气吊着,往前一步既是无路可走的悬崖,又是另一种程度上的解脱。 针对这个问题,薛霁真之前就问过郭令芳。 “如果李稚知道这是他的绝路,还会赶开手下,单枪匹马引走敌军吗?我并不觉得他对支援状态是毫不知情的。” 郭令芳反问他:“李稚深知父亲和姐姐被困在京城的处境,他们俩和牢里关着的人质没有区别,所以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可是又不能光赢这么简单,还需要破局!以他17岁的见识和决断,他一个少年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导演讲戏的深浅也和演员悟性有关。 更多的时候,郭令芳点到即止,让薛霁真自己去发散。 如果想不明白,郭导会再做细节上的点拨;如果能想明白那就好办了,一切看薛霁真自己的发挥…… 截止到收工,贺思珩那几颗糖也没能送出。 睡了不到六个小时,B组的收尾工作还在继续。 此时此刻,薛霁真的状态已经来到了“触底反弹”的阶段:身体疲惫到极点的同时,精神又亢奋到极点! 他甚至主动和贺思珩打招呼,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聊天。 “如果镜头扫到的时候,我悄悄呼吸,会不会穿帮呀?” 汤姐拍了拍他的盔甲:“你胸膛薄薄的一层,不会!” 说着,她又看了看贺思珩:“你的会!” 小助理捂着嘴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漂亮的小梨涡,说道:“小真,你到时候躺在佛手掌心睡觉都可以,只要你睡得着~” 薛霁真也朝她嘿嘿一笑:“那还是不了。” 他俩说说笑笑的,显然这三个月里很是熟悉。 贺思珩却莫名想到了那个和女助理躲在树后接吻的男演员,如果剧组也有女演职人员向薛霁真示好,以他的性格,是否会拒绝呢? 还是说,会发展出一段新的“办公室恋情”? 阿kar看不懂眼色似的走过来,问道:“老板你昨天的糖呢?给小真了吗?没给就让我吃两颗,刚刚和缸子抽了两支烟,感觉魂都要飘起来了,空腹抽烟还是不行……” 薛霁真听完也扬起小脸:“我没收着!” 贺思珩面色有一瞬间的发热,但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感觉就是尴尬。 他只是冷静地从大衣外套里拿出那几颗糖和巧克力,摊开手掌先让薛霁真挑:“看你喜欢。”后者挑了两颗水果味儿的,拨开糖纸就塞进嘴里。 阿kar小心觑着老板的脸色,拿了巧克力。 …… 将近25米的石雕佛像嵌在崖壁,往下是被冰雪封住流速的宿江,暴风雪呼啸着回荡在山崖间,只听到马匹的嘶鸣和狼群的嘶吼混在一起,一阵阵绝望的尖叫伴随着接二连三的下坠戛然而止。 最后落下的,是一匹浴血的白马。 天地之间,有一瞬间的静默,风声也停了。 下一刻,一道身影像一片飘摇的枯叶,伴随着从崖底向上飘起的雪花,坠落在石佛平静的掌心:那是一个摊开的、又像是预备托住什么的动作,宽大包容,冷漠坚硬,它仁慈而从容的避免那个少年破碎的结局。 有血迹顺着佛手的指间落下,滴在洁白的雪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彻底地消失在落雪声中。 风声又起,大雪再次落下,掩盖了斑驳惨烈的战场。铁蹄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微光划破最后一抹黑,清扫战场的人马赶到此处,抹开新雪,露出混着人血、各种动物血迹的地面,痕迹到崖边戛然而止,往下是重归平静的宿江。 “禀告主帅,找到小侯爷了,在……在崖底。” 天微微亮起时,六王宿命般地抬起头,看到了石佛掌心间凝固的血迹,那里静静躺着一个叫做李稚的少年。 * “再来一镜吧。” 郭令芳揉了揉眼睛,又让工作人员抹平了地面的脚印。 说完,又拿出喇叭朝佛手上的薛霁真喊话:“小真饿不饿,吃个蛋黄派吧?”说着,让人摇起云梯,他要亲自给人家送吃的。 薛霁真这才从佛手上坐起来:“我要吃,吃两个!” 倒是演副手的演员撞了撞贺思珩的胳膊:“你别看他。” 酝酿情绪容易吗? 再看下去,就该出戏了…… 贺思珩却像是着了魔一样盯着薛霁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拍完这一幕戏,全场默契地响起了掌声,庆祝薛霁真正式杀青,有人捧上鲜花,有人拿出相机合照,薛霁真头发上、睫毛上还落着雪花呢,就被拉着到处照相,花絮组的摄像师都快把镜头怼他脸上去了,薛霁真也不生气,累得软绵绵地说:“我要回去过年啦!” 有人悄悄的来,轰轰烈烈地走。 直到片场再也听不到薛霁真的声音,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噢,那小子已经杀青了。” 杀青之后的薛霁真没有立刻离开D市。 他回到市区,先和丹德见了一面,两人一起吃了饭。 “拍摄过程虽然很累,但是很有趣,我学到很多!” 期间,丹德忍不住一次次去看这个曾经和自己有过短暂师徒之谊的年轻人,感受他气质、精神面貌,甚至是谈吐上的变化。 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感慨:“你算是熬过来了。” 薛霁真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丹德深入参于配乐和插曲的制作,也从主创团队那边提前看过一些粗剪物料,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简单透露:“你的角色曲,会很好听。” “是吗?我还有角色曲?” 丹德不能说得更多,只能大概地告诉他:“嗯,我尽可能给重要角色都做了角色曲,有的是纯配乐,有的可能会做一些变奏的处理,你那支……也许有后续的安排,重新编曲填词做插曲也不一定。” 他更想问的是:如果有机会,你想自己唱吗? 但薛霁真并没有往下问的意思。 “丹德老师,你还记得柳毅吗?” “他曾经在我的舞团工作,后来出了意外,转去做了演员。”丹德并不想借此机会表现什么,他只是随意地问,“你和他在剧组里相处得还好吗?” “挺好的,我们还一起去镇上看了打铁花。” 薛霁真单纯地和丹德聊天,说起打铁花,又说起剧组里几匹有意思的马:爱吃苹果的雪美,边跑边拉的黑仔,高冷护食、但气势拉满的疾风…… 缸子来接人的时候,薛霁真才揉了揉眼,长长叹气。 “马上要过年了,叹什么气?” 薛霁真欲言又止:“1到10,你给我打几分?” “10分!”缸子毫不犹豫的答道。 “算了,问你不算。” “那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薛霁真不知道怎么说,但他隐隐有种感觉。 这种感觉和危机无关,就是有点儿奇怪,他暂时弄不明白…… 第36章 感谢订阅!【含】 离开D市那天,柳毅来送机。 “你回去之后打算做什么呢?” 他仍然带着圣诞节薛霁真送的那顶针织风帽,可能是因为名气不大,柳毅连口罩都没戴,就这么大咧咧地露出一张脸。 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目光灼灼地跟随薛霁真。 “我啊?先把这个学期欠的课补一补吧,几门公共课补起来相当容易一点儿,专业课就看老师给不给方便了。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书还是要读完的。”薛霁真穿得很简单,靴子、工装裤、毛衣加羽绒服,一条深灰色的围巾简单绕了两圈,再戴一个口罩,所以说话的声音有些闷闷瓮瓮的。 “我以为你要去这个晚会、那个晚会的。” 薛霁真笑了两声:“让你失望了,明年一定!” 柳毅脸都憋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明明比薛霁真还大三岁,却总忍不住跟着对方的节奏,轻易地感到羞赧、尴尬,好好说话也不会了。 “我知道。” 机场广播又响了一遍,安检口站着的伍勖洋他们也在朝这边看。好在D市机场就这么大,一眼看得到头,换做别的地方,留出半小时提前过安检都不够跑的…… 薛霁真拉了拉口罩:“我该走了,下次见!” 柳毅还想说些什么,时间不太够了,但这么憋着更难受,于是忍不住朝前追了一步,语气急切又诚恳:“小真,你要是想玩游戏、打球什么的,可以喊我,我过几天也回首都了。你喊我的话,我一定到!” “好。” 薛霁真朝他挥挥手,随后快步追上哥哥们的步伐。 过了安检口,缸子扭过头,看到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柳毅,联想到种种细节,有些疑神疑鬼:“这哥们,你们看他有几分直?” 才华哥一下没反应过来,倒是伍勖洋脸色瞬间沉下来。 意识到这两人都没发现,缸子也有点后悔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他悄悄看了眼薛霁真,对方已经戴上了耳机开始听网课,于是把另外俩兄弟拉了拉,悄悄说小话:“其实不是我最先发现的,而是小真自己有感觉,他对情绪这方面本来就敏感。” “就不能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才华哥是靠歌撩妹的直男,他不懂。 “朋友之间的喜欢会是那种眼神?” 缸子说:“之前在镇上看打铁花还记得吧?当时我拿手机想给小真拍点东西,到时候发给粉丝看也好。可我回去剪素材时,才发现这小子也用镜头对着我们小真。朋友拍朋友,从来都是拍丑照留作黑历史,那种拍法,那个眼神,看得我当场就汗毛直立!” 伍勖洋眉头皱得紧紧的,问:“你的意思他喜欢小真?” “显而易见呀!别人不爱和小真玩,因为他太红;别人爱和小真玩,也是因为他太红。但柳毅这小子怎么说呢,自那之后我在片场盯过他,其他人拍摄时会想尽办法展示自己,没有戏也要演出三分存在感来,哪怕镜头并没有集中在自己身上。可柳毅不同,镜头对着小真,他也在看着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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