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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庭霑视线微抬，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8：45分，离每月高管例行汇报还有15分钟。 他从文件里抬头，指尖叩着桌面：“你说。” 裴行之点头，并不客气，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皮椅。 “你让我查的温家怎么和你们家三房有了牵扯，这事得往前说。” 裴行之脸上似有轻嘲之色闪过：“温氏是老牌饮品企业，但近两年推出的新品反响都不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再不想法子挽回颓势，温氏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而一旦失去市场竞争力，在竞争激烈的饮品市场再想夺回那一亩三分地，难于登天。 其中厉害，盛庭霑自然明白，裴行之略过不提。 “不过苏阑，哦就是你那便宜侄女的养母，温氏现在的总裁，倒是有两把刷子，把自己儿子派到国外打开市场，又找人牵线接触深城尹家。” “这家企业旗下业务涵盖东南一带饮品最大分销，不过和温氏的对家关系很好，所以基本上不与温氏合作。” “苏阑和那公司老总吃了几次饭，一来二去的，看着两边合作意向都挺强的，我托人一打听，结果是尹家那40来岁的鳏夫老总，好像瞧上黎婳了。” 听到这，盛庭霑眉目微沉，薄唇抿紧，黑睫下冷色的瞳仁覆上一层浅薄的浮冰。 “这人我之前听到一嘴小道消息，说这人是小圈里玩的人，就是喜欢养点小狗什么的那种，有这种癖好。” 裴行之顿了顿，狐狸眼里噙着一片含寒凉的光。 “苏阑没拒绝。”
第21章 珍重 话落，诺大的办公室寂静弥散，如同按下暂停键。 黎遂每年的疗养费用和培养黎婳的开支，占不到温氏集团慈善预算的十分之一，却带来了数十倍不止的高回报。 苏阑得了人人称赞的慈善家名头，温氏集团因此收获正向的企业形象…… 相伴十年，有所图谋之时，苏阑却还是选择把一个三个月前才刚满二十岁的小女孩当作交易筹码送上生意场，看不到半分温情。 外人尚觉心寒，黎婳又该是何种感受？ 盛庭霑想到初次见到黎婳那天，她像一支初开的春日繁花，纤弱柔美。 原来无人知晓时，已经几经风雨。 “然后呢？” 苏阑在盛家这条路上应是想办法打点过，却行不通，因而才舍近求远，转而从尹家入手。 温氏与尹家的这桩合作无疾而终，婚事变为与盛家，其中变故想必与黎婳脱不了干系。 盛庭霑本该是心知肚明，却还有这一问。 裴行之掀起眼皮，微冷的面色和缓，“后来，那就简单了。” “郑淑华的车在高架上被追尾，黎婳那天刚好经过，把她送到机场，两家人因此结识，谈起了合作，有了定亲意愿。” 他眼底有了几分真切的笑意：“这小姑娘倒是聪明，也讨长辈喜欢，郑淑华是真心喜欢她。” 盛庭霑想起盛老夫人对她的印象也很好，倒是很同意裴行之的说法。 她长了一张称长辈心意的脸，一言一行都窝心。 裴行之又说：“对苏阑而言，这两家的合作模式大体相似，回报率也是不相上下，但和盛家结亲，比尹家来得体面，她自然不会再动尹家那方的念头。” 盛庭霑没开口，裴行之啧了声，继续道。 “不过以黎婳的聪明，应该也提前查过盛琅，那小子私下里一身风流债瞒不过她。” 说到这，裴行之顿了顿，一脸促狭之色。 他想说，盛家最洁身自好的人近在眼前，黎婳想换一条鱼也是合情合理，就是不知道盛董愿不愿意，上不上钩了。 可盛庭霑丝毫不给他调笑的机会，轻扣桌面，淡声提醒道：“例会马上开始，去会议室。” 说完，他利落起身，边系西装扣边往外走。 八卦的快乐才起了个头便戛然而止，裴行之满脸不爽地跟上。 “卸磨杀驴，黑心资本家，牺牲一下你自己让学长我快乐快乐很难吗！” 九点整，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问好声，盛庭霑在主位落座。 长桌前两列严阵以待的高管齐齐注视着盛世集团年轻却雷厉风行的掌权人。 会议室亮到曝白的光落在他英挺的脸庞，冷白上又覆上一层寒霜，凤眼讳莫如深，更显清绝。 会议资料翻动的声音在肃静中簌簌响起，淡漠的男声透着威势：“开始吧。” “好的盛董。”裴行之推了推眼镜，精练开口：“集团总部市场部，刘部长，请您做开场。” 刘部长点头，直奔主题：“盛董，各位同仁，上月集团主体业务营收同比增长一个百分点，环比增长三个百分点……” 盛庭霑听着汇报，一连串数字自动在脑海中被拆解分析，他的思绪却不动声色飘散。 初见时，黎婳在苏阑身边，举止得体，透着世家良好的礼仪和教养。 又想到她和温清许的那一通电话。 那才是她在真心喜欢自己的人面前的模样。 浑然天成的爱娇。 下意识摩挲着墨玉指环，盛庭霑收敛思绪，将注意力收回到汇报之上。 - - 那日后，盛琅回去再次警告了袁伊，以免她骚扰黎婳。 盛琅不住在家里，也换了新公寓，袁伊不知道地址，只能去盛琅公司堵人，但有盛琅的吩咐，她刚靠近就会被保安驱赶。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她连盛琅的面没有见上一面。 她知道盛家和温家定亲在即，却不相信盛琅真心喜欢黎婳。 一个人喜欢的类型很难改变，这些年来，他身边清一色都是成熟风情的美人。 黎婳美则美矣，却太过稚嫩青涩，娇娇小女孩，和他的取向完全不沾边。 家族婚约罢了。 她喜欢盛琅，从他帮自己教训了校园霸凌她的人之后。 她追随着他的脚步，和他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始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关注着他。 已经成了习惯。 后来，在一个酒会上，遇到同班同学，她承担起送醉酒的同学回家的责任，那个女孩知道她的暗恋，告诉她，自己做过盛琅的地下女友。 袁伊知道那个女孩是会玩的，男朋友几个月一换，可没想到其中会有盛琅。 那个女孩嘲笑她傻，说盛琅只喜欢玩得起的，她一看就是要结果的人，对那样的男人来说是麻烦，碰都不会碰。 后来，她学着那个女孩游戏人间的模样接近盛琅，终于一偿宿愿。 听过盛琅说喜欢，说未来，句句真心，她当真了。 她的不知足和贪念又毁掉了这段关系。 但凡未得到，她都不会这般执着。 她也清楚地知道，盛琅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既然不是非谁不可，那为什么不能是她。 做不了他的唯一，她也心甘情愿。 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想必又是被拉黑了。 袁伊收起手机，掩下眸中的失落。 这家花园咖啡厅是家新店，还未被大众挖掘，装潢清新别致，垂丝茉莉香气悠悠，和咖啡豆烘焙出的焦香莫名适配。 丢下两块方糖到杯中，袁伊在露天花园一角，看着阴沉的城市街景，漫不经心搅动黑褐的液体。 身后传来迎客的电子音，然后是t清越的点单声。 “您好，我要两杯卡布奇诺，一盒咖啡泡芙，一盒抹茶泡芙，打包带走。” 店员告知她抹茶泡芙刚进烤箱，女声温声道：“没关系，我不着急，做好了一起打包给我就好。” 隔着玻璃门，声音朦胧，她并未在意。 门被推开，女生走向另一个方向坐下等候。 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打破宁静。 “到店里了，人不多，在给你烤泡芙。” 花园不大，尽管说话声已经有所克制，但还是足够袁伊听清。 有些熟悉的声音入耳，她偏头看了眼，微微一愣。 女孩相貌出众，侧脸清秀绝伦，一笑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正是黎婳。 袁伊收回打量的视线，神色难辨。 黎婳应该在和朋友闲聊，话题很是随意。 突然间，她听到盛琅的名字，心里本能地一颤，注意力不由自主集中到黎婳的谈话上。 “盛琅哥和我解释过那张照片了，是他的前女友。” “对呀，我直接问他的。他说这个人分手之后一直缠着他，故意发这些照片给我的，他说他会解决的。” “他说了不骗我的。” “嗯？当心美女秘书？谁啊？” 袁伊呼吸一滞，接着黎婳没心没肺说道。 “哦，你说赵秘书啊，她已经被盛琅哥调到分公司去了呀，他说不想让我误会。” 盛琅把赵秘书调走了？为了黎婳？ 想到她百般要求，甚至是以死相逼，盛琅都不同意开除赵秘书，难以言喻的感受席卷心脏。 袁伊指甲掐进手心，微微发着抖，自虐一般听着那边的交谈。 那头又说了什么，黎婳嗔道：“你怎么问这些！” 她支支吾吾，有些羞涩：“就只牵过手啊。” 明媚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刺进袁伊的心脏，搅出鲜红的血液。 ——“他说他很珍惜我，所以这些事，要新婚夜才做哦。”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珍重一个女孩。 这句话在耳边嗡鸣，店员告知黎婳泡芙做好的声音像是天外来音。 “好的，谢谢。” 黎婳对那头说：“他最近表现好，所以我也要给他一个惊喜，周五他去听竹苑应酬，我去接他下班。” “好啦，不说了，你的泡芙好了，我马上过来。” 木凳和地板摩擦发出沉闷的一声，脚步声远去。 袁伊低下头，久久没有抬起。
第22章 处理 听竹苑因为建在一片翠竹林海而得名，隽永清幽，恬静风雅。 谈完事情之后，一杯透着竹叶清香的淡茶将人从俗世凡尘的烦恼中短暂解救。 一番不过心的寒暄后，盛琅作为盛庭霑的晚辈，替他送别合作方。 再回到包厢，又谈及收购项目，盛琅这边想出了对策，想在盛庭霑这里过一遍耳朵。 盛庭霑听完神色没什么波动。 想法不错，只是反应不够快。商场讲求一个时机，机会稍纵即逝，盛琅还是缺了点敏锐性。 正如裴行之所说，仍需磨练。 他心里盘算着，淡道：“我不干涉，按你的想法做。” 盛庭霑久居高位，心思深沉，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盛琅看不出他的喜怒，不敢把这话当作肯定，但没有被驳斥反对，心里总归是松了口气。 气氛一松，裴行之动了动酸疼的肩膀：“好了，各位，是时候迎接我们美好惬意的周末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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