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攸然小口喝了口水。 他的心里晦涩发燥,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徜徉在心口。 一直到饭桌上坐下,容攸然也没想好自己应当如何解释。 看他想说话,褚峥给他夹了一筷子蔬菜:“嘴角干燥起皮了,多吃蔬菜,补充维生素。” 这么一句话,把容攸然后面的话都给堵了起来。 容攸然尴尬的举起筷子,宛若机器人一般夹起这几根青菜。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褚峥也没动什么筷子。 男人一直坐在他对面,吃了一碗饭后,便没动筷子了。 容攸然的饭堂属性稳定发挥,褚峥就静静的看着他,双手抱胸,优惠的瞳孔好似暗夜里的夜空,隐约有星星在闪,容攸然却看不透。 吃过饭,容攸然主动去收拾,说是收拾,其实就是把这些锅碗瓢盆送到洗碗机里,然后再擦干净桌子和厨房。 因为心虚,容攸然今天做事分外主动。 还把垃圾袋都整理好。 下楼倒了个垃圾,容攸然回来褚峥居然在玄关处,不知看什么,男人表情落寞。 “怎么在这里站着?” 容攸然关门进来,褚峥抬头看他,那双黑色的眼眸犹如浓墨点染:“我以为你心虚,然后跑了。” 容攸然莫名其妙:“跑了?我往哪跑?” 容攸然犹豫了一下,拉着褚峥的手把到沙发上坐着:“我为什么要跑?这不是我家吗?” 因为这句“我家”,褚峥的眉头舒展了些。 然而容攸然还在纠结他的话。 他都交房租了,这个时候褚峥要赶他走……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得等他找到新房子。 要不然这个冬天,他只能带着家里的这只小警长在外头流浪了。 容攸然坐下以后想松手了,褚峥不动声色地反控了他的手:“不觉得我烦吗?” 容攸然眉头高高皱起,形状完美的下唇线条拉得极平:“你对自己是有什么误解吗?” 褚峥怎么可能会是个很烦人的人。 褚峥话不多,除了在他们俩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他心慌,后面都是沉稳如山的可靠模样。 “我从来没觉得你烦人。”容攸然看着褚峥道,“我知道……你管我是为我好。” 比如说—— 每天催他喝水。 让他出门穿秋裤。 再比如说—— 想帮他处理容享贵的事。 褚峥是说的少,做的多的那类人。 容攸然抿着嘴唇:“但是我想……我……我能更理直气壮的站在你面前,而不是带着那么多的……那么多的污点。” “那些从来不是你的污点。” 没有那些容攸然,就不是现在的容攸然。 或许他会从一个乖乖听话的小孩长大成人,遇到问题委委屈屈地忍受着,而绝非像现在这般,他的性格,他的习惯,他为人处事的方法,这些从来不曾沾染过容攸然所说的“污点”。 容攸然很少坦诚自己的过去。 所以在说到容享贵时,总是忍不住离开视线,干涩的字词逐渐连成完整词句。 “容享贵很不好,小时候他把那个女人给打跑了,那个女人不能带我走,带我就是个拖累。” “她走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看她离开,带了一把雨伞;她撑着那把伞,一次头也没有回。” “那个晚上,容享贵把我狠狠的打了一顿。” 所以容攸然才会在每个雷暴来临的雨天,经受不住屋里的黑暗。 这种黑暗和电闪雷鸣的喧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不断向他的脖颈勾出一根银光闪闪的寒冷钩子。 “我无数次的想,如果我能力气再大一点,把他打死,是不是坐牢都比忍受他来的更好?” 一双手搭在了容攸然的头顶上,温热粗糙。 褚峥面色凄冷如寒冬:“这种人不值得你坐牢。” 容攸然苦涩的笑笑,顶着褚峥的这只手:“所以我没有。” 容享贵不好,揍了那个女人。 所以那个女人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而他也不好。 所以褚峥短暂出现了,又很快消失了踪迹。 “所以你每次打雷天都容易梦游。” “梦游?” “嗯。” 褚峥还记得第一次见容攸然反常梦游的场景,那晚大雨磅礴,吃了晚饭的容攸然在他的木板床上呼呼睡去,旁边凌乱搁着没背完的课文。 倏然间停了电,电闪雷鸣,木板床上的容攸然突然打了个寒颤。 少年穿着洗到白皙的破旧牛仔短裤,一双-腿绷紧,而那干瘦的手指则牢牢攥紧了旁边的语文书。 少年哭了。 哭成了小傻-逼。 褚峥垂眸:“我一直以为你是背书背不出,才哭的。” “……不可能,我才不会因为背不出课文哭。” “嗯,后面才知道你怕黑、怕打雷。” “……” 那也不是怕黑、怕打雷,只要没有那种噼里啪啦的声响,他还是不怕的。 容攸然倔强着想解释。 褚峥却像拔萝卜一样,双手插在他的腋下,将人一整个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突然腾了空,容攸然的腿夹-紧了褚峥的腰。 “现在还怕吗?” 二人离得太近,容攸然的脖子蹭了蹭褚峥的脖子。 容攸然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双手抱住褚峥的脖颈,任由他把自己抱到卧室。 “不会了。”他小声道。 “嗯?”褚峥的声音更沉。 “有你陪你,我不会哭了。”容攸然靠近褚峥的耳朵。 “嗯。” 到了卧室,容攸然想起什么:“等会儿!” 容攸然从床上翻身起身,在他的衣柜里翻来覆去,经过重重解锁,最后把自己的银行卡以及银行所有存单都给褚峥。 褚峥坐在床上,一条腿搭在床边,另外一条腿自然垂落。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银行卡:“这是做什么。” 容攸然坐在他旁边,自觉自己很聪明:“你要相信我,我现在把钱都给你,我就不会跑的。” 褚峥把他拉到自己的腿上,忽就挑眉:“要是我卷跑了呢?” 容攸然肯定:“你不会。” 褚峥好笑地看他,捋顺了他额头的头发。 “容攸然,你真可爱。” “你也可爱。” “怎么说?” “就是你很强势,说不分的时候……” 容攸然脸红彤彤的,他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在褚峥的脖颈里,“很凶。” 也很撩。 那一刻,他的心简直软得稀巴烂。 褚峥摸摸他后脑的头发:“喜欢这个?” “嗯……” “那我力气大点。” 容攸然脸红了个透。 一切水到渠成。 气氛正好时,容攸然突然顿住,他揽住褚峥的脖子,意气少年的声线变成了细微气声:“能……能不能,再喊我一声。” “容攸然。” 容攸然顿了顿:“不是这个。” 褚峥垂眸看他,忽就笑了,深深吻了下去。 “好的,宝贝。”
第65章 一句“宝贝”,哄好了,又好像没有。 但因为容享贵的事情,容攸然最近心神不宁。 冬天窗外又落了一片的雪,10斤重的警长奶牛猫上窜下跳,现在已经加了高高一大盆铁树玩弄于鼓掌之间,这还不够,看到容攸然无精打采,小警长就摇着尾巴去那儿闹容攸然。 容攸然把它推到一边,屋里空调开得热,他微微翘起的眼角热出了一层浅浅的薄红。 小猫才不管他。 脑袋在他的胳膊旁边蹭了蹭,不知闻到了什么味儿,伸出带着小倒刺的舌尖,舔了舔容攸然指腹上的那颗小小红痣。 “别舔我。” 容攸然忍不住蜷缩了手指。 又把猫咪推到一边。 “喵呜~” 见这人一直不搭理自己,小猫咪摇着尾巴跑跑到了褚峥旁边,撒娇卖萌,非要在褚峥的腿上坐下。10多斤重的猫咪,自己一点数都没有,还露出白白的肚皮,歪着脑袋Wink了一下。 褚峥忍不住伸手安抚它。 褚峥看着冷淡着的容攸然:“心这么硬。” 容攸然摩擦着手指,想要洗去刚刚小猫咪舔它时带来的粗糙感:“我只想把容享贵给弄死。” 容享贵顶多能在拘留所关三天,三天就出来了。 现在还不知道他这人在哪。 未知才可怕,容享贵到时候又要闹的所有人都不安生。 “烦死了!” 容攸然烦躁的捶了一下旁边的抱枕,一口尖利的牙齿咬到极致。 男人五官深邃,剑眉星目:“不会来骚扰你的。” 容攸然看了他一眼,意识到什么,他很是缓慢的咬着字词:“你拿钱砸他了?” 看他不说话,容攸然立刻蹿起来:“不是,他那个狗东西凭什么能拿你的钱!因为我都还没花上呢!?” 容攸然简直恨得牙痒痒。 褚峥叫他拉到腿上坐下,把玩着容攸然白皙的手腕:“你想花我的钱?” “你的重点怎么是这个?”容攸然拍了拍他的手,“我的意思是他那个垃圾凭什么?” “没给。”褚峥低头,随意把玩着容攸然的手指。 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恶人自有恶人磨。 容享贵能出来,那一批同他一起进去的,当然也差不多了。 他已经找人看着了。 老老实实的自己找事做那就算了,如果非要凑到容攸然和他面前。 那就…… 但容攸然还在走神,褚峥索性捏了捏他的指腹,哪怕有空调,容攸然的手指冰凉如玉。 怎么都暖不热。 褚峥垂眸,看了一眼他的鲜红红痣:“去换衣服。” 容攸然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我这身不挺好的吗,换衣服干嘛?” 他们什么都没做。 衣服上又没有湿哒哒的,完全没必要换。 褚峥突然笑了一下:“带你出个门。” “这么冷的天去哪儿啊?” 除了上次出门揍容享贵,容攸然基本上没出过门。 外头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这么冷天也没什么人出来,容攸然偷偷摸摸的,特意没穿那秋裤。 再从家里到车上,短短的距离。 他完全能扛得住。 没想到褚峥把他带到了一处私人农庄,四周人烟稀少,广阔寂寥。 容攸然下车之前,褚峥给他围上了围巾。 还给他递了双手套。 “哪有这么冷?”话虽这么说,容攸然还是老实的带上了。 小时候他冬天冷,常年手上生冻疮。 那种感觉简直抓耳挠心。 等容攸然整齐地穿戴好,褚峥才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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