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姑侄俩的谈话生硬无比。临走前,张素琴还给了容攸然五百块钱,让他请褚峥吃点东西。 容攸然没拒绝,转头就请褚峥吃烧烤。 嗯,是容攸然想吃的。 那是二人的最后一顿饭,容攸然点了三百块,吃到撑,他还在吃。次日,褚峥就收拾行李离开了这里。而褚峥不知道的是,容攸然……他只静默了两天,收拾出一个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搭车去了市里。 再往后…… 容攸然眸色淡了淡。 褚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新房子的灯光温暖和煦,打在容攸然脸上,好似明媚暖阳。 可褚峥知道,对方此刻并不光灿。 他看着突然沉寂了容攸然:“然后,你在你姑姑家住下了,但是过得不好。”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差不多吧。”容攸然睫毛颤了颤。 他他吞咽了口水,有些烦躁:“姑姑在学校教书,姑父是市自来水厂的会计,他们有个儿子,就是骆祺云,那个在厕所堵我的狗东西……如果说哪点不顺意,可能就是他了。” 想到今天在洗手间里撞破的那一幕,褚峥坐姿正了点。 心里突然有了某种猜忌。 他拧眉,声音有些切齿:“他不是第一次这样。” 容攸然面露不喜:“嗯,他第一次堵我,就是大学国庆放假,然后夜里开门站我床头。” “进你房间?” “嗯。” “……” 褚峥目色一凝,呼吸屏促。 黑灯瞎火,那时候容攸然还那么小。 他看着容攸然,自己的唇线拉得极平,情绪也压制到极致,但还是丝缕溢出:“他对你动手了?” 容攸然还没来得及说,褚峥的表情已如浓夜黑云:“他摸你脸了,还是摸了别的,你那时候那么小,那么瘦,你有没有吃亏,艹,我今天怎么没把那个人渣打死!” “……那倒没有。” 容攸然立刻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没事,是我对他动手了。” 褚峥微顿:“……” 容攸然看他不信,挑眉:“是真的。” 随后他浅浅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当时他离我太近了,眼神还怪恶心的,我怀疑……他有点不正常,然后我就把他一脚踢到医院去了。” 容攸然那时候虽然未成年,虽然很瘦,但力气很大,那种极端且紧急的情况下,骆祺云被他一脚揣到了急诊科。 张素琴带着钱,急匆匆地再把他转泌尿科。 后面好不容易出院收假了,骆祺云就回了学校。 “还好他大学远,不常回来。我和他后面就没什么大的牵扯了。” 其实不是。 骆祺云和他中间零零散散地掰扯了三年。 容攸然高考前夕,毕了业的骆祺云给他下了药,好在容攸然跑掉了,但影响就是,他第二天没赶上上午的考试。再然后,容攸然那么点分没考上大学。他四处打零工,浪迹各大便利店,酒吧,影视城…… 他抓紧一切时间赚钱。 只是太忙了,忙到,他忘记了去找褚峥。 等他有时间整理好自己,褚峥电话留着的地址已经被拆迁。 “我不是故意不找你,等我回过神,已经找不到你了。” 那日他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穿的整整齐齐,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 容攸然至今都说不清当时的感觉。 他放下礼物,胸腔洋溢着理不清的烦躁和愁郁,心空洞洞的,好像被挖去了一大块,随后他转身离开,留下每逢潮湿雨季都会发痒的疤痕。 “对不起。” 褚峥突然说道。 容攸然错愕,他没想到褚峥会这么说。 但很快,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容攸然抓了抓塑料瓶,声音有些冷:“你为什么要道歉,这和你没关系。” 和所有人都没关系。 容攸然垂下眼眸。 自始至终,他都不是谁的责任。 褚峥不喜欢容攸然口中的那一家子人,但他现在更不喜欢的,还是容攸然刚刚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没关系。 如果当时的他再细心一点,再多留两日,再去看看容攸然和那位所谓姑姑的相处模式。 说不定他就不会走的这么理所应当。 容攸然看出褚峥的不对劲,他皱了皱眉,一脸暴躁:“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现在挺好的。” 虽然最初相识的时候,褚峥总喜欢挑衅他,但容攸然知道褚峥不知是何种大家庭教育出来的。看向世间万物都蕴籍温然,本质上完全可以称之为绅士。 但他不想褚峥用这种眼神看他。 这种—— 怜悯、同情、柔软,却让他不能坦然接受的视线。 好似二人,有云泥之别。 所以容攸然抬头,再开口时有些不耐烦,似乎想快速摆脱这些:“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骆祺云已经拿捏不了我。” 从今往后,他穿长袖长裤。 实在不行再戴上手套,只要骆祺云碰不到他,那吃亏的一定是骆祺云。 甚至容攸然想,如果骆祺云再来找他,他一定把骆祺云揍的连他-妈都不认得。 “如果你再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不会向我求助吗?” 男人突然的话语打断了容攸然的话。 “……” 但容攸然睫毛敛动,很诚实地伸出了他的大拳头:“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 褚峥继续追问,他的声音浮着沉金般的狠劲:“如果处理不好呢?” 容攸然愣怔稍许,这个可能让他很烦躁,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溢出几声回答:“就和以前一样,先吃亏,然后再报警报复回去。” 褚峥沉默了,时间仿佛坠入黑洞。 容攸然不明白褚峥的意思。 在他的人生信条里,有事靠自己,解决不了靠警察,靠别人其实是最不可靠的选择。 但他不想把这些话对褚峥说。 他本能的警觉,如果真说了这句话,褚峥会对他生气。 他不想褚峥不高兴。 可他似乎还是搞砸了,褚峥现在已经不高兴起来,男人眉眼凌厉,那股独有的清冷气质变成寒霜。 正一丝一缕地冰冻容攸然周围所有的空气。 容攸然心湖发沉,心烦意乱。 仔细斟酌了语句,他挣扎着解释道:“就拿今天发生的事情来说吧,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让你掺和到这些事儿来。骆祺云不是好人。而且,他有些手段让我觉得很脏。” 容攸然捏着拳头解释了很多。 语闭,他刚准备抬眼打量对方神色,褚峥蓦然出声。 “容攸然,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一点都不会哄人。” “???” “谁他妈在哄你!”容攸然“噌”地站起来,他的脸有些红,语气也蓦地拔高,“谁说老子在哄你了,老子才不会哄你!” 容攸然狠狠的拧着在他手上仿佛玩具一样的塑料瓶。 声音咔咔作响。 好像在揉某个人的骨头。 褚峥只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容攸然很烦躁地停了手:“我只是觉得……” “你做的对。”褚峥突然道。 容攸然:“??” 话虽这么说,但男人的行为却不是这么表现的,褚峥冰凌凌地起身,把那瓶没喝的矿泉水放在容攸然手边。 男人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不是刚刚还在聊天吗?怎么现在就回去了? 但他看了一眼手表。 九点四十分,的确不早了。 送褚峥离开,猫崽不舍的“喵喵”叫,而褚峥走后,容攸然看着只剩下他的客厅,空茫茫的,竟有些难得的空旷寂寥。 慢热的容攸然终于意识到什么,他的手指抓了一把空气。 艹!褚峥一定是生气了。 但半个小时后,褚峥抱着枕头被子敲门。 容攸然刚冲了个澡,正在用毛巾胡乱的擦头发,顶着一头炸毛,他看着门口已经洗漱完毕。 男人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还有水气。 上一秒还觉得空旷安静的屋子瞬间被男人身上沐浴露的气味填满。 不是那种馥郁陈韵的雪松味,而是微酸的青柠薄荷。 容攸然眨着眼,心跳却漏了几拍:“你?” 褚峥面色冷淡,睡衣领口微开,透露出恰到好处的肆意:“洗完澡电路烧了,没电。” 容攸然:“??” 褚峥还抱着薄被和枕头:“今晚一起睡。” 三秒后,他添了句:“行吗。”
第21章 容攸然一下子被褚峥给整懵了。 他使劲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面前男人还在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把借住说的像上门讨债,除了褚峥也没谁了。 容攸然抿了抿唇,僵硬地侧身让他进来:“那你睡我房间,我睡客厅沙发。” 褚峥已经进来,枕头和薄被放在了沙发上。 褚峥语气淡淡:“不用,我睡不了软床。” 容攸然想起卧室柔软的床垫,潦草小狗似地胡乱抹去脑袋上划下的水珠,很快疑惑地低喃了一声:“你都变成霸总了,居然还不能睡软床啊……” 褚峥白了他一眼:“为什么一定要睡软床?” 容攸然摸摸脑袋,看着他冷淡又深邃的眼睛:“豌豆公主都睡啊。” 褚峥视线微顿,抬手:“给你机会再说一次?” 这个动作就是要揍他了。 容攸然熟悉的皮一紧,整个后背立刻紧绷了起来。 也不是不可以打…… 七年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直在褚峥手下挨揍的容攸然了,现在的他很强。 不过现在没有打架的必要。 容攸然胸有成竹想,他要给褚峥面子,尊老爱幼,绝对不能欺负褚峥这个整天坐办公室的白领霸总。 于是容攸然退后两步,嘴硬认怂:“我都忘了,之前你在我老家那边睡的都是硬床。” 还只铺了薄褥子,杠杠硬! 他坐上去都贼他么地杠屁股。 而且那床薄褥子让容攸然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褚峥比他还穷,褚峥只是硬撑着,非要面子的在他旁边装大人。 容攸然把空调的温度调的高一些。 他贪凉,夏天屋子像冰窖一样他才舒服,但他考虑到褚峥年纪比他大。 算了,他还是礼貌一些。 容攸然自觉自己很体贴,走前却被褚峥喊住。 容攸然捏了瓶水,闻言扭过脑袋,有些得意的挑眉看他:“还有什么事?是不是后悔了,想睡床了?也不是不行,我让给你好了……” “你有没有梦游的习惯?” “??” “为什么这么问?” 褚峥语义凉凉道:“我怕你梦里乱跑,突然过来揍我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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