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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球跑Omega的自我修养

时间:2024-06-05 18:00:02  状态:完结  作者:拾月光

  裴渡没有急于叫醒他们,而是安静地盘膝坐下来,长久地凝视着这副场景,恍若也身在一个不必急于醒来的梦中。

  得刚知真相时,他曾一度非常慌乱,然而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当然,也可能是疯得彻底,这事儿不好界定。

  他很认真地从头到尾思索了整件事,确认了自己想要得到什么,以及绝对不想失去什么。毫无疑问总有一天他必须告诉闻秋真相,因为他要做小知了名正言顺的父亲;但何时告诉、怎样告诉,都需要技巧。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并尽量将闻秋的怒火减到最轻。

  裴渡冷静地在心中构建好了一张任务清单,每一个步骤都清晰分明,接下来只需要精密严格地执行。

  首先,他必须尽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试着修补花瓶。他必须把过去所有亏欠的都补偿给闻秋,用更多的爱填满那些伤痕的缝隙,以及最重要的,用自己的信息素治好孩子的病。

  其次,所有伤害过闻秋的人都不能放过,无论是他口中的那个崔经理也好,还是自己的父亲也罢,他会一个一个将这些危险因素铲除掉,给予他们应得的惩罚。这份伤害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则是他自己,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裴渡愿意将惩罚的权力交给闻秋。

  最后,他们必须建立紧密的不可割舍的关系,比如生殖腔标记,比如结婚。这样即使有一天闻秋得知真相,也再也没有办法离开自己。

  就如同之前每一次一样,他总是有办法,有手段,有执行力。他决定要做的事,总是安排缜密,不会出错。然而这一次,他却失去了从容和悠闲,变得痛苦而疯狂。

  静谧的月光下,他的爱人和孩子无知无觉地睡着,并不知道他的心中在酝酿着什么样的风暴。裴渡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唯恐惊扰了他们,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来偷幸福的贼,他正在对所爱的人实行犯罪。

  那就犯罪吧,他会缄口不言自己的罪孽,只要能够永永远远地拥有他们,他情愿一辈子背着这沉重的负罪感,活在自我构建的地狱里,并甘之如饴。


第97章 修补花瓶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闻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幸福,无论是学业、事业还是家庭都让他感到快乐,连吴医生都夸他的病情有所好转,可以适当减少用药了。

  小知了最近喜欢上了画画,经常趴在裴渡家那个巨大阳光房的地上,拿着蜡笔涂涂画画。

  为了这个小宝宝,裴渡请了专业的育儿嫂、营养师和早教老师,加起来有足足有七八个人。但是她们神出鬼没的,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出现。另外还有一个安保团队,就更像幽灵了,还是某次李天畅无意中告诉他闻秋才知道,二十几人的专业安保团队正24小时严密地保证他们的安全。

  闻秋难免觉得裴渡有些保护过度,但经历了之前那些事,他心里并不排斥,反倒觉得很有安全感。

  他本以为一切都在好转,直到那天发生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天小知了正在画画,闻秋自己坐在豆袋沙发上读剧本。过了一会儿,他揉着酸痛的肩膀抬起头,却发现了惊人的一幕:小知了上天窜地笔走龙蛇,蜡笔横七竖八地画到了地板和雪白的墙壁上!

  白墙上乱七八糟的蜡笔印极为刺眼,闻秋急忙拿湿巾纸去擦,污渍却越擦越大,变成了一处显著的脏污。

  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非常火大,忍不住对着小知了提高了音量:“谁叫你画到墙上的?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小知了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眼睛里包着两泡眼泪,泫然欲泣。

  “哭什么?”闻秋没好气地拍了他屁股一巴掌,“这又不是在自己家,这么漂亮的房子被你弄脏了,裴叔叔会生气的。等会儿要好好和他道歉,知道吗?”

  “嗯……”小知了咬着嘴唇,一个没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闻秋愣了一下,他以前是不会那么凶孩子的,可是现在却觉得那哭声格外刺耳,让他的头跟着痛起来,心里涌起一股没由来的烦躁和郁闷。

  “别哭了,光哭就能解决问题吗?”他板着脸教训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把墙弄脏了,而且这还不是在自己家里,尽给别人添麻烦……”

  “怎么了?”裴渡循着哭声走进来,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闻秋很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小知了画画,不小心把地板和墙壁弄脏了……”

  他又拍了小知了屁股一下,小知了就一边呜呜哭一边说:“裴苏苏对不起,我错啦呜啊啊……”

  裴渡当然发现了那块污渍,心里纳闷多大点事啊,“没事,叫阿姨来弄干净就可以了。”

  他觉得闻秋对宝宝也太严厉了,便跪坐在地上,把小知了拉过来搂怀里,大手抹掉他的眼泪,“没事没事,男子汉大丈夫,不哭了。”

  小知了已经和他很亲了,就抱着他的手臂,把哭唧唧的小脸埋在他的怀里撒娇。

  “别太惯着孩子,该教育还是得教育,不然要宠坏了。”闻秋说着,又很快地抬头瞥了他一眼,看起来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裴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都僵硬了一下——他意识到闻秋是在看自己的脸色。

  他害怕自己会厌烦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所以才一定要孩子道歉;因为紧张和担忧,所以才会反应过度。

  这突然的领悟,让他难受到快喘不上气来,好像有一根极细极长的针,扎入了他灵魂最深的地方,引起了深刻而剧烈的痛楚。

  “真的没关系,你没有错……”他抱紧了孩子,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该受惩罚的是他,该被折磨的是他,是他的自私和卑劣,让他的妻子和孩子承受了这些。

  那么坦白呢?现在就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好像在玩俄罗斯轮盘赌,把装了一颗子弹的枪对准脑门,扣下扳机,等待一个有可能会失去一切的结局?

  裴渡缓缓地眨了下眼睛,目光落在了空无处。

  “怎么了?”闻秋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裴渡最近总是会走神。

  “我在想怎么让你道歉。”裴渡眯起了眼睛。

  “嗯,我做错什么了?”

  “你错就错在居然没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主人,”裴渡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所以你要亲我一百次以示歉意。”

  闻秋猝不及防被拉到他身上,被男人抱着亲了好几口。他笑着推他:“别闹,小孩在这里呢……”

  “他还小。”裴渡捧着他的脸颊,吻细密落在了他的脸颊、额头、眼睛上。

  小知了气得哇哇大叫,裴叔叔哪里都好,就是最喜欢欺负爸爸!他拿着小拳头气势汹汹地砸向裴渡,却又忽然闻到了很好闻的味道——和爸爸的不一样,是冰凉浅淡的气息,但是又让他舒服得晕乎乎的……小知了吸了吸鼻子,忽然后衣领被提了起来,那个邪恶的ALPHA把他搂在了自己怀里,顿时他的视野一片黑暗被胸肌淹没,只听到坏男人赖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下他看不到了,我可以随便亲了吧?”

  “喂,你最近怎么越来越粘人了……”

  “我爱你,秋秋。”

  “唔嗯……我也爱你。”

  很快,爸爸甜甜的花香味和坏家伙的冷淡气息交织在一起,盈满了他的鼻腔。小知了舒服地蜷成一团,在好闻的味道里光速睡着了,口水淌了坏男人一胸口。

  /

  这周吴医生来过后,为他们推荐了新的疗法。

  简单来说,就是通过亲密的伴侣间的谈话,来释放患者心中积存的压力。

  吴医生特地叮嘱裴渡,闻秋是一个心防很重的人,所以要耐心地由浅及深地引导,让他慢慢地将心中的痛苦倾诉出来。

  他必须很小心地把花瓶里的尖锐杂质都取出来,才有将破碎花瓶修补好的可能性。

  于是和闻秋商量后,裴渡增加了每周话疗时间,他称之为“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他们必须告诉对方一件关于自己的不为人知的事,必须毫无保留,毫无隐瞒。

  地点就选在了他们的书房,那是个让闻秋很有安全感的地方,他坐在自己的小沙发上,抱着抱枕,裴渡就盘腿坐在他对面的坐垫上,这样故意低一截的姿态也能在无形中减少OMEGA的紧张感。

  第一个被选中的话题,是童年。

  吴医生曾经帮闻秋做过精神分析,一直潜入到他意识的深处,探寻他潜意识层面的性格成因。一切都可以追溯到遥远的童年时代,有些事他自己都印象模糊了,却极深刻地影响了他的性格。

  先讲述的人是裴渡,他完完整整、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家庭说了出来,以一种不无讽刺的语调,介绍了那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冷酷专制的父亲、疯癫悲惨的母亲、以及不得不庇护的年幼懵懂的妹妹。

  “大概十七八岁的时候,我曾经为了妈妈和父亲打架。”裴渡说,“那个时候我已经比裴至轩高了,你猜最后谁打赢了?”

  闻秋想了想,见识过裴渡的武力值后,他可不觉得这家伙会输,“你?”

  “不,我输了,而且被打得很惨,头破血流。”裴渡笑了笑,“当然了,我是故意的,我藏了摄像机,录下了他暴揍我的视频。那个时候我很天真,以为母亲可以以家暴的理由起诉离婚。”

  闻秋愣了一下,他几乎能猜出后来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母亲经常找我来哭,说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和那个男人一刀两断。我就和她约好了,一定帮她逃脱苦海,所以我就傻傻地冲上去挨了一顿揍。

  “结果你知道吗,我在医院里半昏迷地醒过来,听到母亲对父亲说:‘孩子不懂事你别计较,咱们夫妻永远是一条心的,老公你先出国去散散心,阿渡这里我给他做思想工作……’”

  “好恶心……”闻秋光听着就开始生气了。

  裴渡把手搭在闻秋的膝盖上,“我那时候就觉得,路都是人自己选的,有些人吃那么多苦,都是因为他值得。大概就是那次之后,我心里就渐渐地和父母划清界限,不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待——我是不是个不称职的儿子?”

  闻秋认真地说:“不,我觉得你比谁都清醒。”

  清醒,然而对于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来说,割舍亲情又该是多么痛苦决绝的一段经历。

  “你呢,你的爸爸妈妈怎么样?”裴渡抬眼看向他。

  闻秋踌躇着开了口:“大概是我九岁的时候,我渐渐发现,爸爸妈妈好像不喜欢我。”

  这件事他发现了十多年,但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承认不被父母所爱,是一件艰难的事,好像从出生起就无着无落像根草。

  “嗯,并不是每个父母都有做父母的资格的。”裴渡说。

  “而且他们也不爱对方,总是吵架,不停地吵架……”闻秋的记忆回到了很久远的过去,那天的场景几乎出现在他的每一场噩梦里,“有一次,我们好像是在外面吃完饭,他们不知怎么的就吵了起来,前后脚进了车,砰砰地关上车门。我根本还没来得及上车,但没有人记得我的存在,爸爸就这么把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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