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悠喜欢男人的亲吻和拥抱,比肢体纠缠更甚。 因为他能从这种行为中感受到关注与爱怜,这也能让他有理由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他们是恋人,而非一场交易。 谢牧川对他的迷恋与日俱增,一有机会就会叫他出来。总统套房成了他们的常驻点,有时男人也会把他带回别墅,在熟悉的房间里侵占他。 陆悠会感觉到窘迫和不安,生怕被人知晓。可男人却很喜欢看他害羞的模样,变本加厉。 但变成情人后,谢牧川好像的确更在意他了,会关心他的冷热,会照顾他的口味,会一次次在他耳边倾吐出爱语。 恍惚间,陆悠几乎要以为,男人爱上他了。甚至会觉得,就这样继续下去也不错。 最起码,谢牧川的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只会为他失态。 这是从前的他没有享受过的快乐。 但毫无疑问,谢牧川的行为也会打扰到他。好几次他被折腾到凌晨才睡,又要睁着朦胧的睡眼去赶早八。 一旦他提意见,男人要么装没听见,要么笑着略过。 甚至会咬着他的耳朵吐息,故意诱哄道:“承认吧,你的身体需要我。” 陆悠无法反驳。他一边沉溺于男人编织的爱情陷阱,一边又忍不住胆战心惊。 他害怕这一切只是梦幻泡影,害怕得到又失去。 谢牧川可以有很多选择,可以将他玩弄过后又抛弃。可他不行,他对男人的依赖远大于情爱本身,无法承受分离的后果。 不知是否是他太敏感,随着他外出和谢牧川腻歪的时日变长,舍友们口中的闲话也日渐增多。 他们一边羡慕他名贵的衣服和鞋子,一边又会在背后偷偷观察、取笑他。甚至故意借用他的面霜和洗护用品。 他不在意被别人稍微占点便宜,但很讨厌别人动用他的私人物品。 他不知道所有大学同学都是这样,还是仅仅他的舍友比较奇葩。从前总听人说大学就是个小染缸、小型社会,到这时他才真正明白。 好不容易熬到期末,陆悠连续半个月没见谢牧川,努力背老师圈画的重点,终于考了个还不错的成绩。虽然不算名列前茅,但起码都过线了。 考试成绩一出,谢牧川就把车开到了宿舍楼下,拨通了他的电话。 见到陆悠下楼,男人便放下车窗,问:“想不想出去玩?算是给你的奖励。” 陆悠伸手拽后车门,毫不意外又锁了,只好顺着谢牧川的心意,坐到了副驾驶位。 谢牧川先给他系好安全带,又捉住他的手摸了摸,关心地问:“给你的手套怎么没带?” “忘了。”陆悠刚说完,谢牧川就从置物箱里把他的那副拿了出来,戴到陆悠手上。尺寸略大了一些,和少年那副是一对。 陆悠蜷了蜷手指,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很受用。 “去哪里?”他问。 “出国。”谢牧川轻飘飘地扔下一枚重磅炸//弹,不顾陆悠愕然的表情,驱车带他离开。 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又拿好护照和签证,谢牧川就跟变魔术一样,把他带到了UK。 天知道谢牧川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居然有时间来陪他游玩。 但逃离了故土,倒像是解开了某种枷锁,无人在意他们的身份,哪怕谢牧川握着他的手行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更何况这还是腐国,同性情侣简直司空见惯。 冬季的海岛比国内更加湿冷。陆悠全身裹得厚厚的,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小猫帽子,只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脸。 谢牧川给他绑好帽子系绳,见他模样俏丽,又忍不住多亲了一口。 原本他不过见色起意,可这半年下来,他对陆悠好像越来越喜欢了。 泰晤士河碧波荡漾,两人沿着河道走,因离商业区近,一路上都是各种小店和摊贩。 街边小店里有卖棉花糖的,陆悠步子都不挪一下,就怔怔地看着老板把红红绿绿的糖变成兔子、松鼠、猫咪。 “带你出国,你居然在这馋棉花糖?”谢牧川迈步走过去,听他用蹩脚的英语跟老板询问价钱。 “This,how much?”等老板报了价格,他就伸手找男人要——没办法,兑换的外币全在谢牧川手里。 谢牧川用两镑讨了小孩的欢心,看他拿着胖胖的橘猫棉花糖,非要跟自己合照。 “来,笑一下。”陆悠把手机调成自拍模式,挤到谢牧川身边,背景是笼在薄雾中的高耸塔桥。 谢牧川虽不喜拍照,但看少年笑靥如花,还是赏脸合了个影。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在他的镜头里似乎格外有魅力。陆悠看得入迷,直接把它设成了屏保。 老板递还零钱,对着谢牧川比了个大拇指,挤挤眼道:“You lover is so cute.” 陆悠英文不佳,但这句简单的对白还是听明白了。他抬眼看看谢牧川,见他没有否认的意思,便忍不住想:自己对他来说,是爱人吗? 他一口一口咬着棉花糖,吃得嘴边全是糖丝,忽听得谢牧川感慨地说:“二十年前,我就是被放逐到了这里。” 彼时他和陆笙燃刚被父母棒打鸳鸯,毫无根基的他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安排,远渡海外留学,落地点正是UK。 陆悠看见他脸上的萧索,陡然觉得嘴里的糖有些发酸。他不想在谢牧川嘴里听到其他人的事迹,既然这场旅行是谢牧川陪他来的,就应该独属于他一个人。 陆悠伸手摸了摸谢牧川的脸,就在男人以为他要给出安慰的话语时,少年突然毫无预兆地亲了他一口。 笨拙,却主动。谢牧川尝到的,是独属于少年的甘甜,还混杂着棉花糖的香味。 一吻尽时,陆悠近乎执拗地说:“不许你想别人。” 以往陆悠从不会在意他怀念陆笙燃,如今却是转了性。 “你要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么?那也太霸道了。”谢牧川笑着说。 “不可以吗?”陆悠显然有些受伤。 他不明白,男人为什么可以一边占有他的身体,一边又怀念着他人。爱情,难道不是独占且唯一的吗? 谢牧川看到了少年的忐忑,他微微分开一些距离,道:“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 “因为……我喜欢你。”陆悠大胆地倾吐着爱语,尽管语气不重,却已经耗完了他所有的勇气。他说完,又问:“谢牧川,你呢?” 谢牧川是他从小到大都崇拜的对象,是他唯一的依靠,是他的第一个男人。 可对于谢牧川来说,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男人随时可以从这个关系里抽身离去,不带一点负担。 “我也喜欢你。”谢牧川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对少年正处于热恋期,就算他要耗干激情,少说也要几年之后。 陆悠觉得他答得太快,太仓促。他想要的不止是男人的迷恋,还有爱与承诺,一生一世。 但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就算说出来,也不会得到他想要的回答,终究是住了嘴。 在城里优哉游哉地过了一天,等吃饱喝足后,谢牧川又带着他去游览城堡。 陆悠走得累了,耍赖让谢牧川背。 谢牧川毫不犹豫地蹲下来,老老实实背着他下台阶。男人宽厚的背像一座沉默的山,承载着少年所有欲言未言的小心情。 或许当谢牧川的情人也没什么不好,毕竟男人现在对他十分忍让,能答应他的一切无理要求。 可他不止要情,还想要爱。 陆悠忍不住收紧手臂,将脑袋搁在男人颈侧,贪婪地嗅闻他的气息。 谢牧川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说:“你要是喜欢这里,我们以后可以常来。” 可他想要的不是地点,而是人。 陆悠缓缓倾吐心中的不安:“我喜欢。可我不知道这样的快乐什么时候会结束。” 谢牧川,你什么时候会腻呢?就像你第一次吃到鹅肝时,你觉得它回味无穷、唇齿留香。可你尝了太多次,舌苔味蕾一接触到它,就会开始难受,甚至连看它一眼都嫌恶心。 你在我这里已经耗了五个月,你的喜欢还能消磨到几时?
第十二章 愿望 “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谢牧川停下脚步,扭头想捕捉少年的表情,可那人躲开了。 他将脑袋埋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瓮声瓮气地说:“谢牧川,我怕你不要我。” 你会有很多情人,从前有,以后也会有。 在你心里,陆笙燃无可替代,袁星尧也极其重要,你会把很多人往里面填,而我永远不是你的唯一。 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啊,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能去哪里呢? 谢牧川没有立刻回答,他也给不了回答。激情这种东西,有的能持续一两年,有的能持续一生。 有的人只求片刻贪欢,有的人却能在漫长岁月里反复相爱。 他对于爱的认知实在太少,除了陆笙燃一个,就没了。 他不知道他们这段感情能走得了多远,未来让他感到茫然。 远方,天色已经垂暮,河岸两侧的灯光亮了起来,像坠落了满地的星辰。 那个名为“伦敦之眼”的摩天轮慢慢转动着,俯瞰着这偌大的夜之城。 “我们去求一个答案吧。”谢牧川说着,不由分说地带着陆悠奔跑起来,朝着摩天轮的方向。 晚风吹拂起男人头顶的发丝,撩拨着陆悠的脸颊。剧烈的奔跑与逆向的风掀翻了陆悠的小猫帽子,他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疾行的风。 他们像漫画里的主角一样,奔赴着他们的未来。 绚丽的烟花在路边炸响,天际传来整点的钟声。 跑到摩天轮脚下,谢牧川一气呵成地付钱买票,和少年进了最近的一个轿厢。他把顺手买来的荧光棒塞进少年手里,对他说:“许愿吧。如果你担心、害怕,就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时候,许下你的愿望。” 不知道他年轻时靠这些花招哄骗了多少俊男靓女,陆悠把玩着荧光棒,问他:“上帝会听见吗?” “不,我会听见。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实现。”谢牧川凝视着他,双眸中满是认真,让人轻易就能沦陷。 “可我把愿望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就不作数了?”陆悠问。 谢牧川笑着问:“你不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呢?” 轿厢渐渐升高,深邃的河流、恢弘的城堡、鳞次栉比的楼房,都渐渐落到了他们脚下。 在他们到达摩天轮最高点的时候,陆悠静静地看向近在咫尺的谢牧川,一字一句地倾吐出内心的愿望:“谢牧川,永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吗?” 不知何处燃起了烟花,铺天盖地的喧嚣填塞了双耳。 这短短的刹那一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谢牧川在渐渐下落的轿厢里,怔忪地看着无比认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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