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群激动的小声议论,却碍于沈凌严肃的面容和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不敢上前。 他们不会想到看起来冷硬严肃的上将大人嘴里吐出的是什么不正经的话。 说完,沈凌看向已经呆住的实习医生,右手放在时宴的后腰上,打开门将他往里面一推, “先看病人比较重要,多余的话没必要说,也没必要听,走吧。” 房门在他身后紧闭,隔绝了外面好奇打量的视线。 病房是一间单人病房,里面的摆设一应俱全,若非里面摆放着一张病床,看起来就像一间高档酒店。 时宁安正蜷缩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病床对面墙上的纹路。 时宴皱了皱眉,叫了他一声,“时宁安?” 时宁安一动不动。 时宴走到病床前,看着时宁安的双眼感到有些棘手。 这副样子根本没法推测会维持多久,看来得给他找个心理医生来瞧瞧。 “时宁安,你还认得我吗?”他凑近盯着时宁安的双眼,小心翼翼开口,“我是时宴。” 时宁安在听见“时宴”两个字的时候终于动了动。 他眼珠一转,视线落到时宴的脸上,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神恢复清明。 “时宴……哥哥?” 时宁安对于之前在别墅里的事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他依稀记得时宴一脚踹开房门,将何承轩从他身上踹下去的身影。 他知道救了自己的是时宴,这个本该熟悉却又因为彼此的经历而十分陌生的哥哥。 时宴松了口气,有反应就好,说明时宁安还能认真思考。 然而他一口气还没松完,眼前一白,被时宁安扑的往后仰了仰。 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扶住他的后背。 沈凌无声的指了指病房里自带的客厅,无声的走了出去。 时宁安并没有注意到第三人的在场,他将头埋在时宴怀里不动了。 时宴低头看着他的发旋,感觉现在的时宁安像是一只不愿面对现实的鸵鸟。 他叹了口气,轻声开口,“时宁安,你什么都知道了,对吗?”知道了时母的目的,知道了自己被欺骗。 时宁安依旧一动不动。 “怎么,又在哭鼻子了?”时宴将手掌轻轻放在时宁安的脊背上,小时候想要与弟弟亲近的心愿终于在多年以后得到满足。 他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消逝,他早就已经不会再对此抱有期待,能够在面对时宁安的时候保持冷漠。 但在时宁安抱住他的那一刻,终究还是心软了。 自己尚且能够因为自己是个Beta而离开时家的控制,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即便并不美好的未来。 可时宁安不同,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他从未离开过时家那个压抑的地方。 他在时宁安的身上看不见属于一个少年人该有的热烈和张扬,只有忐忑和麻木。 他的弟弟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个顽皮却温柔的人。 就像小时候那样,明明因为时母的影响对他畏惧,可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好奇,在他摆弄机甲模型的时候偷偷溜上来,利用门框的遮挡偷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时宴一扭头他就慌张的缩回去,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但其实时宴早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但他没有点破,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其实是讨厌自己这个弟弟的。 因为他与自己不同,他得到了几乎父母的所有宠爱,他可以肆意的在阳光下奔跑,管家和保姆会为他的每一次磕倒而担忧,又会因为他重新站起来而鼓掌夸赞。 而他却只能在生活在二楼角落的一个小房间里,听着他的欢笑,透过午后清晰明亮的窗户静静的、略带羡慕的注视着他。 怎么会有孩童不希望得到父母的关心爱护呢? 所以年幼的时宴羡慕他、讨厌他。 但他又在心里悄悄渴望着、盼望着时宁安的出现。 那大概是他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唯一的乐趣。 感受着他因为害怕被发现的忐忑目光,听着他紧张慌乱的呼吸声,时宴不经意间的瞥过时他躲藏的一闪而过的衣角。 每次当自己完成机甲模型一个部位的组装时都能听见门口传来的压抑的喜悦的惊呼声。 他终于感受到欢喜是什么滋味。 于是每天时宴都在期待着时宁安的出现,像是一个破旧荒废的舞台上只有自己一个演员,而时宁安是他唯一的观众。 他会为他的每一次成功欢呼雀跃。
第123章 .唯一的观众 他与时宁安之间像是有了无形的约定。 他会特意将房门留一个缝隙,来供自己唯一的一个小观众能够看清。 直到时母发现了这一切。 那天他正在用机甲模型拼装时剩下的部件改造一个机械拇指琴。 那是时宴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偷偷准备的,趁时宁安不在时进行的。 他希望能给时宁安一个惊喜,来将挡在他们面前的帷幕掀开,让唯一的演员与他唯一的观众见面。 拼装的最后一步完成,他紧张又期待着时宁安的出现。 时宁安的确再次出现在他的门口,但与他同时出现的还有时母。 那个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跟自己说过话的母亲。 她看起来愤怒又惊惧,从自己从绑匪的手中逃出来后就有的态度。 时宁安看起来很慌张,他被叮嘱过一定不能与时宴接触。 时宁安猝不及防的跑过来,抓住他手里正在改装的机甲模型。 年幼的时宴一抬头就看见了时宁安眼中的光。 焦急、哀求、以及……欢喜。 时宁安快速的冲他眨了眨眼。 时宴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想,是个格外聪明的孩子。 于是他也很配合的做出一副不舍的样子拽着手里的机甲模型,营造出他们不和的假象。 时母果然没有察觉到异样。 时宴很开心,因为他的礼物送到了,也看见了时宁安收下礼物时眼中的愉悦。 但可惜的是,时母将时宁安看的更严了,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依旧每天准时将房门打开一个缝隙,但他再也没有看见过门口一闪而过的衣角和急促的呼吸声。 也没再听见过时宁安在花园里奔跑欢笑的声音。 因为时父时母将他送去了贵族学校接受精英教育。 他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观众。 时宁安的学校在红云星系小有名气,他虽然被称为贵族学校,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接受精英教育,但实际上只招收Omega学生,并对他们进行洗脑。 所以从里面毕业的贵族Omega都格外乖巧懂事,他们将Alpha视作自己的天。 时宴是在一次偶然中发现的不对,他在垃圾桶外的地面上看见了被撕掉的宣传手册,上面写的赫然是Omega如何做能更讨Alpha欢心,以及Omega想要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要依靠Alpha。 时宴觉得这是在胡扯,显然撕碎宣传手册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仅仅只是因为生理构造的不同就要给Omega打上服从者的烙印,让他们像野兽一样被最原始的欲望支配。 那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时宴觉得荒谬且不可理喻,时父时母不是很在乎很疼爱时宁安的吗?为什么会让他接受这种荒谬无理的观点? 于是他趁着时宁安生病的时候找到了时母,将上次那个坏掉的模型修好给她,让他替自己交给时宁安。 他相信时宁安会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时宁安跟他有相同的爱好,他们才是同类,他不相信时宁安会真的接受那些见鬼的观点。 他应该像机甲师那样,追求自由。 他不希望自己印象中那个聪明的、会在花园里自由奔跑的弟弟变成一个用来取悦Alpha的工具。 是的,时宴早已放下心中隐秘的怨恨和羡慕,真正将时宁安视作弟弟。 但他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亲口将这个称呼说出口的那天。 但他没有等到,因为他特意在那个机甲模型中设置了一个巧妙的机关,时宁安看见就会明白他的意思。 但时宁安没有回应。 所以时宴离开了,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多年,压抑又充满荒谬的时宅。 他离开前往中央星系的时候没有人送他,时宁安也没有出现。 他有些失望,但很快释怀。 这是时宁安自己的选择,那他能做的就是尊重他的选择。 等他再次回到红云星系时,时宁安已经与先前灵动聪明又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看起来有些木讷又有些胆怯。 这不是我的弟弟,时宴心想。 他失望的转移了视线,离开了时宅。 但他从未想到时宁安竟然真的成为了宣传手册上面那样的人,攀附于Alpha。 还是沈星澜,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时宁安小时候就很是惹人怜爱,长大了更加引人注目,尤其是笑起来,眉眼弯弯很容易让人心生上好感。 但时宴看见他的笑容只觉得刺眼和愤怒。 不是因为沈星澜的背叛,而是因为时宁安选择了他曾经最唾弃的那条路。 这条路在时宴看来跟自暴自弃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时宁安明明曾经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看不清时家的真面目,看不清沈星澜温和外表下的冷漠无情。 时宴原本以为他和时宁安将永远陌生永远疏离下去,直到在宴会上再次看见他。 惊慌失措的时宁安像是笼子里的小兽,想要逃跑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他原本心中的怒火突然就平息了。 时宁安,你到底为什么不回答我?明明只要你回应,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从那个泥沼里拉出来。 当年他托时母送给时宁安的机甲模型的内壳里被他刻上了一行小字。 【如果你不喜欢克里索学校的课,那就拒绝收下这个机甲模型,让保姆送回来,我会想办法让时父时母改变主意,让你不用再去。】 但他最后没有收到那个机甲模型,他是在很久之后搬家时在垃圾桶里发现的。 即便最后的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我们也曾经为此努力过,他想。 像是心头的火焰被冷水浇灭,时宴即便无奈又失望,但还是站在了时宁安的身后。 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弟弟,沈星澜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以为他欺骗的是什么人? 再帮他最后一次,反正已经跟时家没什么关系了,以后无论他再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了,时宴心想。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时宁安失踪了,下落未知,生死不明。 一想到时宁安被欺骗被胁迫,他心里的焦急和怒火就像野草一般疯长。 他把那个爱笑的、聪明的弟弟弄丢了。
186 首页 上一页 69 70 71 72 73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