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断拿出钱包付了款,结账下了车。 我怕冷,个人也不追任何偶像明星,等待的少女们鼻尖脸颊都有些红,面上也没有不耐烦的神色,有很多面孔都能看出是正在上学的学生。 这么冷的天气,这么多人守在门口,可能只是为了见上那短暂的一面。 虽不在理解范围,倘若等待的时间也算在欣喜之列,那大概就是幸福的吧。 我在路口站了一会儿,英爵门口有工作人员出来派发热可可,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英爵在短短几年里做到如此高度。 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犹豫了两秒,想着也没有任何损失,便按了接听。 “喂?” “您好我是徐董的私人助理陈远,请问您现在到了什么位置?我去接您。” “您好,我现在在公司西南角的十字路口。” “您稍等。” 电话没有挂断,很快我便从一众少女粉丝的身影中看到了一个手握电话,身穿蓝色西装、身材匀称的中年男人。 视线相对的一刻,我挥了挥手心的手机,和陈远相视一笑后挂断了电话。 路口恰逢绿灯,我加快步速过了马路,陈远领着我进了公司大门,刷卡后直接走了电梯下行。 父亲的办公室在楼上,我微微蹙眉,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刚有动作,一旁的陈远就笑着转过身来同我解释—— “徐董现在在办公室里谈合作,特意交代过了,先带您去看一下我们即将出道的练习生,练习室在负一楼,楼上的练舞室和私人练习室主要都是针对已经出道的艺人和老师设置的。” 我点点头,手指从手机按键上抬起,但没有完全松开。 电梯门刚开,舞曲的音乐便传入耳中,宽敞、明亮的舞蹈练习室里,有很多穿着短袖练舞的练习生在对着面前的镜子不断练习。 室内的供暖很足,我解开棉服领口的扣子,有结伴拿着杯子去饮水机接水的练习生路过,都会毕恭毕敬地收起笑脸同陈远打招呼,而后再打量上我几眼。 我这才放开了口袋里的手机,将棉服扣子彻底解开。 不知是不是跟在邢安旁边久了,我现在已经能对别人投来的审视目光做到毫不在意了。 陈远领着我去了最里面的一间,里面有十个少年,三个正在擦汗休息,五个在跳舞,剩下的两个在看舞蹈视频。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也没见里面的人有任何反应,陈远说了句“单向玻璃”后,我偏转目光看了陈远一眼,而后重新将目光投向屋子里的十个人。 从一开始我就在刻意减少交流,然而即便没有说话,心思也能被轻易看穿。 不愧是父亲选出来带在身边的秘书。 大抵在职场精英面前,也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 选拔成为偶像,第一步的标准就是脸。 所有练习室里的少男少女们都是大众审美的标准偏上,长相自然是没得挑剔。 只有十个人的练习室,大概都是近期离出道不远、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种子选手。 我和陈远站在门口仔细观察了他们五分钟,我才发现练习生活有多苦有多单调。 乐器、乐理、唱跳、表情管理还有身材。 舞台固然令人觉得炫目,但是练习室里只有循环不完、和永远不会结束的舞蹈和唱歌训练。 我环顾了周围几个练习室,只是看着就觉得压抑和单调。 “即将出道的这几个孩子中,您更看好谁?” 忽然站在我旁边的陈远出声问我,我回过神来,将手指指向了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仍旧坐着在休息的、眉眼明朗的少年。 “没有了吗?” 我摇摇头,收回了伸出的手指。 “没有了。” 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注视着邢安,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人的气质生来就与其他人不同。 张弛有度、游刃有余,即便在其余九个人面临最终考验紧张练习的当下,在他身上也看不见任何焦虑的影子。 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会平庸,也绝无可能会错过那辆通往明亮舞台的班车。 “果然是陈董的公子。” 陈远笑了一下,做了个手势后领着我去了监控室。 陈远将其中一个练习室内的监控点开放大,将我安置在软皮座椅上,才将一旁的转椅拉了过来,同我道—— “您挑十个人。” 半个多小时前,我坐在米线店内,同邢安聊着再普通不过的午餐话题。 而半个多小时后的现在,我坐在监控室里,即将成为决定别人命运的冷酷无情的决策者。 压力倍增,我皱起眉头看向陈远,试图从他那里寻找此次父亲要我来的真实目的。 “陈董说,您会习惯的。” 记忆骤然回溯到十四岁那年夏季的晚上—— 那是我第一次被父亲带去商业晚宴,出示邀请函核验通过之后,父亲的手就落在了我的腰身上。 因为幼年时在家放松驼背曾被打手心告诫过,所以我挺直了背脊,随很快便收回手父亲一同迈进了晚宴的大门。 无数陌生的面孔和审视的目光和头顶的灯光一样令人炫目,我穿着当晚才拿到的高定礼服,只觉得领结仿若卡在喉咙,浑身上下都透着难受。 父亲按住了那只我企图想要松开领结的手,冷淡地垂眸对我道—— “你会习惯的。” 于是我一整晚都刻意挺直背脊,刻意忽视脖子上系着的领结,让笑意尽量看起来自然。 父母离婚之后,我多数时间都以学业为由,拒绝同父亲一同出席商业晚会,酒量也自然慢慢消退,从一开始的能喝一点到现在不胜多少酒力。 父亲见我一直拒绝便不再提起,然而那句话却如同魔咒一般,贯穿了我整个青春期,如今又再度回响在我耳边。 于是我便知道了,这次拒绝是行不通的。 我从陈远面上移开目光,细细看了监控二十五分钟,最终指了十名给他。 大抵这便是最里间新的成团人选吧。 虽然不知道出道之后,这十名里又会有多少人会为那颗真正的明珠做陪衬,不过那也不是我能够操心和监管的事情。 陈远在一本资料里挑出我指的那十人的简历便起了身,笑着问我道—— “您用过午饭了吗?我带您去食堂用餐。” “我吃过了。” 我摆摆手,也从座椅上起身。 监控室有人来敲门,陈远说了声“进”,一个身穿休闲服、涂着淡粉色唇彩的女人打了招呼进来,接走了陈远手里的资料,临走时还勾了一把陈远的手指。 我权当什么也没看到别开了目光,陈远也避而不谈,领着我坐电梯上行,带我大概参观了一下公司。 公司负一楼是练习生练习室,负二楼是停车场,一楼、五楼、六楼都有会客室和茶水间,五楼、六楼主要是经纪人的办公间,二楼到三楼是私人练习间,房间全部都做了隔音处理,外面看不到里面,四楼是健身房和食堂,七楼是录音室,八楼是办公室和会议厅,父亲的办公间在最里的位置。 棕木的大门光是看着,就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 敞开的棉服口袋里短促地振动了一声,是邢安发来的外出拍摄照片。 然而彼时的我盯着那扇木门,突然参透了父亲交代的那句“习惯”究竟指的是什么,表情逐渐冷了下来。 整个寒假,大抵我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第63章 安排 民以食为天。 自从过上了强迫上班的生活之后,我的一日三餐都刷员工卡在英爵的食堂解决。 水煮菜、鸡胸肉、水煮鸡蛋、鲜榨果汁、酸奶还有蔬菜汤是基本菜单,食堂里半月内会有一次烤肉便当或者像是铁板烧这种大口吃肉的机会,每次都要提前占位,不然午饭是没得吃的。 在邢安家脸上长的肉,一个星期内不仅缩了回去甚至还有减重的迹象。 对比邢安发过来的张姨精心准备的各种汤煲、小炒、甜点,我只能感慨偶像过得都是清心寡欲的减脂增肌生活。 三天里负一层的练习室每天都会去上一次,陈远给了我很多已经出道的偶像和歌手的培养方案供我参考。 我坐在监控室里一边看他们练舞,一边对照着看培养方案。 地下练习室东西南北角有四个饮水机,基本上半天就要换新。 换水师傅一般都会在中午十一点左右到,我翻资料翻到口渴,拿着水杯从监控室里出来,换水的师傅正在换东面的空桶。 我环顾周围,发现其他三个饮水机里的水已经被喝得干干净净了。 还是自力更生吧。 我放下杯子,拆掉桶装水封口处的包装,拎了空桶下来,将新水换了上去。 杯子里的水接到一半,肩膀被拍了拍。 我松开压住阀门的手,回过头去,发现身后站着的是送水师傅还有几个来接水的练习生。 “这水是小伙子你自己换的啊?” “哦,我看您正忙,就随手换了一桶,空桶给您放墙边了。” “谢谢啊。” “没事没事。” 我摆摆手,师傅拎起空桶去换另一边的饮用水。 我弯下腰继续接杯子里的水,肩膀处又被拍了拍。 “兄弟你这腰可以啊,没想到看着这么细,还是挺有劲儿的。” 身后高我一头的运动型大男孩用眼神量了一圈我的腰围表示赞赏,跟在他身后和我差不多高的男孩子探出头来,问我道—— “之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练习生吗?” 我将水接满,让开了饮水机的位子,陈远笑吟吟地站在队伍最后面,也来凑热闹发问。 “你是走美少年风格吗?” 一周的时间里,陈远下楼办公总是会抽空来看上我几眼,一来二去也算是和他熟悉了些。 几个练习生听见最后发言的是陈远,纷纷转过头来行礼打招呼,我颇感无语地停顿了一下,拿出新办的员工卡,同陈远和几个练习生解释道—— “我是新来的……实习生。” 练习生们见陈远来,都用最快的速度接了水回了练习室,因为陈远对我谈话持自由随性的程度,进练习室前还会偷瞄上我两眼。 外面走廊顿时只剩下我和陈远两个人,然而对方好像并不考虑止于刚刚的话题,继续问我道—— “你考虑过成为偶像吗?” 我拧杯盖的手瞬间顿住。 “如果你考虑的话,培养方案可以商量,在公司可接受的范围内,是可以进行调整的。” 我喝了口水,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您要不还是考虑考虑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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