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翻阅书本和认真工作的间隙,课表上的最后一节选修课按时而至。 拿出修改后论文的瞬间,我心中清楚,这里大概就是我和邢安的终点了。 最后还是道个谢吧。 毕竟从认识以来就一直受他关照。 虽然时间不长,但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可以称之为愉快。 如果差距不那么明显的话,或许还是可以同他做个朋友的吧…… 我抬眼看向后排正与人闲聊的邢安,却在邢安身侧看见了那副许久不见的,令人生厌的旧面孔。 姜远修同我对上视线,扬起唇角,表情像是在炫耀,神色却又似讥讽,我正准备别开眼去,姜远修却抬起手臂将他手中的论文正面展示给我—— 小组成员署名处并排的三个名字很是惹眼,根本没办法无视。 姜远修唇角的笑意在我顿住目光之时便越发明显,我沉下目光转过身去,自背包里抽出一支黑色的水笔,在末端一笔一划地缓慢添上了姜远修的名字,而后起身将论文放在教授旁边的讲台上,背上背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那份笑意中蕴含的感情,我再清楚不过。 诚如所见,姜远修才是那个同邢安最密不可分的人。 已经没有再打招呼的必要了。 彼时的我跨过了自己所刻下的分界线后,将尚未理清的所有情感生生割裂,熟练而麻木地剥离痛苦,不做留恋地做出告别。 以为只要足够识相,及时抽身,不再见面,就能够不被伤害,平凡度日,殊不知这一切只是我单纯的构想——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是无法被单方面斩断的。 就如同署名时,此后也将黏连在一处。 以为不会做出改变的关系,最终还是越过了那道无形的界限。 以为不会再见的人,最终成为了生命中不可抹去的烙印。 就像是无法摆脱掉的,命运一样的东西。 考试的日子一天天将近,我也没有其他的精力再去纠结其他,只在宿舍一心应试。 几科卷纸答完之后,我发现难度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加容易,这个学期的奖学金收入囊中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了。 答完最后一门试卷时,距离最短的交卷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我合上笔盖,将试卷对折放在一边,伸出去托住下颌,偏过头向着窗外看去—— 拉着行李箱走向校门的同学成群结队,在地面上拖动的滚轮发出的声响混入笑声,嘈杂地自我耳中掠过。 微风拂过树梢,叶子沙沙作响,晃动的树荫在眼睫上方转换光影,遮盖住额前细碎的发。 指针在手表中机械地转动,我闭上眼睛,思绪慢慢放空,等待时间流逝,等待由静转动,等待与平日别无二致的假期的到来。 等着等着,意识便模糊起来,直到肩膀上压下力道,我才迷蒙地半睁开眼回到现实。 “徐桐,放假了。” 尚未清醒的大脑无法对语句做出任何处理,我表情木然地盯着面前程协的脸,放在桌面上的卷子先一步被程协抬手抽走。 我望着程协的背影揉了揉眼睛,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表盘上交错的指针—— 刚好是可以交卷的最短时间。 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拎起背包走向门口,程协交完卷就站在讲台旁边,等我走近了才迈开步子,在我之前出了教室。 我回手拎出背包侧面的水杯,在走廊里喝了整整半杯,又清了清嗓子,和等在一旁的程协说道—— “一般来说,不都是会说‘交卷了’么?” “又没什么区别。” 程协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喝完后刚想拧上杯盖,手中的杯子便被程协自然地拿过,再次回到手中时,已然是变轻的空杯了。 “帮你减轻负担。” “……” 我看向旁侧厚颜无耻喝光我所有蜂蜜水站着递杯的程协,无奈地接过后把杯子塞回原处。 “假期什么安排?” 我随着程协迈开步子,将手伸进口袋里,按下了口袋中手机的开机键,回他道—— “没什么安排,不过就是除去学习生活之后的无聊日常罢了。” 我语气平淡,对着程协摆了摆手,强烈的日光晒在身上,热流自肩膀延伸到手臂,迎面而来的光线更是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眯起眼睛,将背包拽到身前,摸出包里常备着的那把伞,推开伞骨撑在头顶,顺便把一旁站着的程协也罩了进去,回问道—— “你呢?今天回家?” 我一手撑着伞,一手拽着背包拉链,拉到一半便卡住不动了。 不上不下的状态,在气温过高的户外越发令人焦躁。 我索性把伞塞到程协手里,两只手并用,配合着拽下了拉链,把包甩到身后背好。 “明天回去,这两天熬夜复习,回宿舍先睡个好觉再说。” 程协说着,展开剩下的那只手臂伸了半个懒腰,头顶的伞面随着程协的动作向我这侧倾斜。 “如果十点之前睡觉算是熬夜的话,我想熬夜这个词可能要被重新定义了。” 我解开衬衫袖口处的扣子,将腕口的布料挽起来,握住伞把将伞面往回推摆正,收回手去拿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没有收到任何新信息。 连假期都没有任何联络,更不要说平日里的嘘寒问暖。 支离破碎的家庭里,漠不关心是常态。 我垂眸握住手机,只盼能够尽快脱离嘈杂又炎热的户外,快一点回到宿舍。 “从以前开始我就想说,徐桐你是不是白的有些过分了?” 我低头看了看露出的手腕处的皮肤,和一同拿伞的程协作了对比。 确实有那么一点……白? 不过应该也还没到程协口中“过分”的程度。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娇气吧。” 我偏过头去,笑着同程协打趣,把手机送回口袋,自他手中接过伞撑起,目视前方迈开步子。 果然不做出期盼,就不会存在失落。 还是铁石心肠一点比较适合我。 “……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嗯?你说什么?” 出神期间,一旁的程协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只来得及听到最后的半句,虽然在谈话期间走神这件事显得不专注也不礼貌,但在这个话题没有过渡之前,我想搞清程协在此之前究竟说了什么。 “我说——” “交卷的那个时候,我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啊啊,原来如此。 比起言简意赅的提醒,程协特意用了“放假”的字眼,原来是想让我变得轻松一点。 我看着身侧的程协,弯起眼睛笑起来,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机的关机键。 “嗯,我现在很开心。” 我的身边,拥有了比真正的家人更加关心我的,这样的存在。 已经不再需要那种看似亲昵,却每次都结束匆忙的用以维系情感的证明了。 只不过是心知肚明的自我欺骗罢了。 我转向程协,自回忆中抽身,主动发起了下一轮的谈话。 “晚上吃什么?” “睡醒之后应该不会想动吧?干脆泡面好了。” “如果我没记错,昨晚临睡前,你碗里的那两袋应该是宿舍里最后的存货了。” “啊?那徐桐你帮我带个晚饭吧,什么都行,我不挑食。” “驳回,天气太热,我完全不想动。” “我出双倍的晚饭钱做为跑腿费。” “你出十倍我也不去……好热……” 我提起衬衫领口拽了拽,扇起的些许凉风算是安慰,我看着视线尽头出现的宿舍楼的影子,像是在沙漠中行进的旅人看到绿洲一样欣喜。 见我态度坚决,晚上不想出门的程协便又提出了新的方案—— “那绕远一点的路去超市买四包泡面吧。” “不要,我要回宿舍。” “徐桐你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是是是,所以我就算饿死也是活该。” 我收起伞拉开宿舍楼的大门,提起程协背包的带子把人拽进了楼里。 晚饭什么的,还是晚上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大家除夕快乐呀,一会还有半章,祝大家新的一年吃好喝好身体好(狗头)
第19章 灼感 暑假来临了。 我和程协简单收拾了一下宿舍里要带走的东西,在结束考试的隔天并肩出了校门各奔东西。 约好了假期联络,实际上不见面能聊的话题少之又少,加上程协总被抓去各种场合,白日里我也有兼职要做,所以空闲时间的闲聊其实并没有想象中要频繁。 平日里兼职的日料店要求假期内工作时间延长,自然而然地就和咖啡店那边起了冲突。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于是我干脆辞去了日料店的工作,只一门心思泡在咖啡店里吹空调了。 更换菜单、写每日特价的黑板、点单、上餐品、收银、备餐…… 店里忙碌的时候,这些一连串的事情都会涉及。 有冷气和免费的趋暑新品供应,我倒是不太在乎要做的事情变多。 不过偶尔也会有不想工作的时候。 就譬如说这样的时刻就发生在近日以来气温最高的今天—— 我穿着短袖和短裤,顶着睡翘的头发,脱下睡到汗湿的T恤扔进滚筒洗衣机,在浴室的花洒下冲了个澡。 粘稠的汗液被洗去,燥热便自动减退,我穿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拉开了冰箱的拉门。 冰镇的果汁刺激神经,我喝了半口,便把果汁放回了原位。 推开窗子,迎面而来的热浪更加坚定了我今日不想出门的决心。 我合上窗子,回到房间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果断给店里正在值班的营养师姐姐发了信息—— 这种天气出门只会融化,所以我今天翘班。 发完信息我便将手机扔回枕头下面,无论它怎么响都不予理会。 天气太热,也没什么胃口,早饭还是不吃了。 我抬手摸了摸脑后,早上刚洗的头发只有发梢的位置湿着,想来一会也能干了。 我走到浴室,往洗衣机里倒了点洗衣粉进去,又返回宿舍找了两件衬衫扔进去,合上门后按下了按钮的开关。 平日里在咖啡馆一待就是一整天,今天难得理直气壮地翘班,待在房间里除了洗衣服却又无事可做。 干脆再睡一会好了。 我顺手关上了卧室的门,撇下拖鞋,窝在沙发上闭起眼睛。 过早陷入睡眠好处有很多,却不包括白日里想打发时间却睡不着。 意识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个小时,还是没能成功入睡。 我只好用胳膊撑起上身,从沙发上爬坐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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