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拿起清理工具,扫到一半时突觉痛感。 低垂目光,一块很小的残片嵌入脚掌,渗出鲜红。 客厅中的两人依旧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个不停,我盯着伤口沉默了两秒,而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说道—— “呐,不如你们离婚吧。” 久远的记忆混入梦境,让我在一个下着雨的夜晚猛然惊醒。 宿舍外面下着的雨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我从上铺坐起,掀开床帘按亮了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的三点半。 我捂住被亮光刺痛的双眼,来回深呼吸了两次,才彻底摆脱混沌的梦境。 旁侧的亮光依旧有些刺眼,我伸手将手机倒扣在枕边,恼人的光亮很快只留下了很小的缝隙,随着手机屏幕熄屏而彻底消失。 喉咙干涩到有些刺痛,我轻手轻脚地爬下床铺,无奈宿舍的床板过于老旧,无论我怎么小心翼翼,在下台阶时还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动。 夜里无论什么发出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我下意识看向对侧床铺的方位 ,果然程协听见声响之后翻了个身,抓着旁边的侧栏微微撑起脑袋,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顺着声源准确无误地看向了我的方位—— “怎么了?” 嗓音低沉沙哑的很,有一半都是消散在空气中的气音。 显然程协还处于并未从睡梦中回过神的迷蒙状态。 “没事,就是渴了,不是故意吵醒你的,你继续睡吧。” 程协迷糊着点了点头,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躺回去翻了个身,我坐在椅子上,沿着杯壁倒了半杯水,抬腕举起水杯一饮而尽。 凉意滚过干涩的喉咙,痛感有所消除,睡意也被一同驱逐,我不发一言地盯着桌子后贴了壁纸的墙,听打在窗上的雨声愈演愈烈。 床板发出零星的响动,我呆坐在椅子上,忽然听见程协在喊我的名字。 “徐桐?” 我回过神来,侧转着身子看向上铺的程协。 程协半裹着被子自床铺上坐起来,胳膊撑着旁侧的栏杆又喊了一次我的名字。 “徐桐?” 看样子是彻底被我吵醒了。 “嗯,我在。” 我眨了下眼睫,简短地做出回应,上铺的程协抓着栏杆微微探身,再次开口时声音明显比唤我时轻了好几个度。 “你在梦游么?”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是。” 见我不是梦游,坐起来的程协明显松了口气,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按亮,在刺眼的强光中辨认时间。 “怎么这个时间醒了?” 程协确认了时间便干脆按熄了屏幕,抬手揉了揉眼,将半裹着的被子向上提了提,问我道—— “做了许久没有做过的梦,一不小心就醒了。” 我仰起脸对着程协笑笑,将身子彻底转了过去。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 程协抬手摸了摸鼻尖,抬眼看了眼窗外,似乎才刚刚听见打在玻璃上“噼噼啪啪”的雨声。 “外面的雨下的还蛮大的。” “嗯。” 我点了点头,也随着程协一同向窗外望去。 “你醒了多久了?” “刚醒不久。” 程协掀开被子爬下床铺,摸索着开了厕所的灯,出来后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今天还有早课,差不多再睡会吧。” “嗯。” 我点点头,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程协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伸出指尖抵在我的眉心揉了揉,把中间皱起的部分磨平后便放下了手。 “睡觉了。” 过于温柔的声线。 “……嗯。” 我眨了眨眼睛,背对着程协爬上床铺。 确认我躺下之后,程协这才脱了拖鞋,爬上了对侧的床铺。 这次我没有放下床帘,拉过被子,仰躺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为了让担心我的程协安心,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 后半夜我睡得格外安稳。 不知道是不是有程协在的缘故。 闹钟铃声响起时,我和程协先后睁开了眼睛,迷蒙着对坐着爬起来。 窗外的雨声已经停了,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声。 我和程协肩并肩在洗漱台洗漱,商量着一会早饭要吃点什么。 早上的食堂队不算太长,至少没有中午的拥挤。 我和程协在同一个窗口买了杯粥和一个蛋堡,我抢在程协前面付了钱。 “晚上的事,谢谢,早饭我请。” 程协愣了一瞬,很快摆出一副被肉麻到的表情,很快便同我讨价还价起来。 “你请的话我还想吃个煎饼。” “上课要迟到了,来不及了。” “明明还有半个小时。” “煎饼的人好多,排队要好久,走了走了去教室占座了。” “徐桐你还我煎饼。” “中午给你补行了吧,别说了,走走走占座去了。” “这还差不多。” 成功协商之后,我带着打包好的早餐拉着程协直奔教学楼,因为程协口中那个心心念念的煎饼,往常坐的位置上已经有人放了背包。 我和程协退而求其次,坐到了旁侧的位置,我和程协一边喝着粥一边聊天,背包的主人自教室外回来落座。 对视的瞬间,颇有些尴尬的意味。 坐在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店里冷眼旁观嘲讽我的严祈。 “走了徐桐。” 程协拿起背包起身,抬腕拉起我的小臂作势要走。 因为是当事人所在的班级,所以当初视频的事班里已经没人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上如此不巧碰在了一起,此时程协先起身表了态,教室里的目光自然都朝着一处汇聚。 我拉住程协的手腕,安抚性地拍了拍程协的手背。 “这位置挺好的,就坐这吧。” 我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将已经起身的程协拉回位子,伸手替他拆开了蛋堡的包装,递了过去。 “一会凉了不好吃了。” 我将旁侧的严祈直接当成空气,咬了一口蛋堡后单手打开背包,从里面摸出专业课的书来。 程协见我的态度,自我手中接下蛋堡吃了起来,虽然还是不太情愿,但是也没再说些什么了。 倒是一旁的严祈看着我吃着早餐对他毫不在乎的样子,气的牙痒痒,拿书的时候几乎是半摔在桌面上,眼睛里的怒火很是明显。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着那么多看似巧合的偶然。 专业课上平时我和程协的座位很是固定,按程协在班里的人缘来讲,没有道理会坐不上的位置今早却突然被人捷足先登,而严祈又恰好在这个位置上出现,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大抵是没了奖学金的怨气所至,自己主动来找我们的茬了。 严祈一大早来教室占掉我和程协平常坐的座位,无非就是想看见两种结果—— 一种是在班里同学面前得到我和程协的礼让借此获得优越感,另一种就是想我和程协同他起争执,好以此为由在奖学金评定的名额上把我和程协拉下水。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视若无睹置之不理。 越是不动声色,就越是处于上风。 跳梁小丑到底是谁,结果自然一目了然。 专业课连续上了一上午,我和程协就挨着严祈坐了一上午。 我故意无视一旁的严祈,严祈没能达到目的,自己倒是气的不轻,放学时收拾书包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两倍不止。 等严祈憋着火气出了教室,我才整理好文具,一旁等着的程协双手抱臂,斜靠在桌边,眼神从刚出门的严祈身上挪开,最终移到我这里。 “你脾气未免也太好了。” “哪有,我这叫沉得住气。” 我对着程协笑笑,把背包提到肩膀上,碰了一下程协的手肘。 “今天中午吃什么?我还没决定好,决定参考一下你的菜单。” 程协同我并肩走出教室,似乎是对我岔开话题觉得不满,眉头轻微皱起。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别这么好欺……” “程协。” 我站在台阶上,直直望向程协的眼睛,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快考试了,奖学金名额评定已经少了一个了。” 程协也随我停在台阶上与我相对站好,听了我说的话后明显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我话里的意思。 程协今天挎的是单肩包,偏偏对方又不喜欢斜挎,趁着程协发愣的这会儿已经在肩膀上默默滑行了一段距离。 我抬手帮忙提了下背带,重新对着程协笑开。 “所以菜单是什么?” “……其实我也没想好。” 程协后知后觉提了提背包,我先程协一步迈下台阶,将手收回到外套的口袋里。 我和程协停留在教学楼的时间太长了,这也就导致进食堂的时候无论哪个窗口都热闹得很,点完餐坐下的座位还是程协在系里的熟人吃完了让的。 我小口喝着还冒着热气的面汤,听见一旁的程协对我说道—— “我今天下午有球赛,你要来么?” 下午没有课,原定的计划是吃过饭去图书馆复习,但要整理的东西又不是很多,所以程协提了我就点点头应了。 因为面很烫,所以我比程协吃饭要晚,到球场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全了。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呦,这次又是带着你宝贝室友来的啊?” “少废话,今天先让你一个球,谁输了谁请客。” 我自然地接过程协肩上的背包,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把刚才买好的水也一并塞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很好,热身后的程协踩着我耳机里的拍子进了他今天的第三个三分球,然后被强制“判离”球场进行场外休息。 我从包里翻出矿泉水,连同口袋里的纸巾一起递了过去。 程协一口气喝了半瓶多的水,用纸巾把额头和鼻尖上的汗擦了擦,伸手摘了我半边耳机。 “不会又在听英语听力吧?” “我有这么无聊么?” 在对方确认里面是曲子之后,我果断翻了程协一个白眼,把耳机拿回来重新塞进耳朵里。 太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时不时吹过的微风带着夏的凉意,的确是个不应该错过的好天气。 我舒服地闭起眼睛,嘴角微微扬起,耳机中切换到的刚好是我最喜欢的曲子,我伸展双腿,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 睁开眼,视界里是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女生的面孔。 那个女生握着手机,似乎有些紧张,在我看过来后对我开口讲话,对我耳机里音乐的音量完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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