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们父子不应该是同一战线的吗? 何须和甘子珂就罢了,这俩又没宁作矫情,想着他溜去厨房,朝六哥贴过去。 “爸……”王麻拧着疑惑的浓眉,悄声问,“呃,你不是最讨厌城里人么……?”他又瞥了眼沙发上的座上宾,怎么看也不是印象里那回事儿啊。 他会疑惑也正常,毕竟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宁作可替六哥赢了不少鸡蛋和大米,两人早就建立了日渐深厚的友谊。 “谁跟你说的?”伴随着切菜声,六哥有点莫名其妙。 王麻往盘子里捏了块鸡肉丢进嘴里,边嚼边含糊地说:“不是,前几年,你不是……不是还,天天骂?” “啧,”六哥嫌弃地睨儿子一眼,“你小子眼界那么狭隘呢?老子骂的那是有名有姓特定的人,又不是一棒子全打死。我还天天骂你呢,难道这就算把全世界的儿子都骂啦?” “那能一样么!那人比我不知道欠了多少,怎么没见你揍他呢?” 六哥闻言动作一停,对着后脑勺就是一掌:“我说你学也没少上,脑子里天天想些什么东西!?”他习惯不收劲,把人拍得脑袋往前猛地一颠。 王麻差点咬到舌头,愤慨道:“靠!!我脑子要是真有问题,也是被你这样打出来!” “跟谁在这儿靠靠靠呢?你要不是我儿子,我都懒得搭理你。滚一边儿去,就能碍事。”说着作状还要抬手,王麻往后躲了躲,伸手又叼了块鸡肉识趣地跑了。 饭桌上他扒着饭,眼睛不加掩饰地观察着宁作,对方不仅视若无睹,行为上还真没有了在小久面前会有的得瑟劲儿。 尽管老爸那么说,但每每回想起宁作使唤小久的模样,王麻还是不怎么愿意待见他,装模作样的。 他没想到他爸是真喜欢宁作,两人好兄弟似的,吃完饭还拉着人勾肩搭背地聊天,天都黑了还没放人。 宁作跟六哥道别的时候,外边路灯已经全开了,走回去,家里的灯却是暗的,他去隔壁看了眼,小久并不在。 他们中午左右就各自分开,宁作无从知晓他是一直没回来,还是回来了又出去了,但无论是哪种都不重要,结果就是现在没见着人。 一开始宁作只是觉得奇怪,他估计小久是有什么事,待会儿就能回来。 他淡定地洗澡换衣服,躺上了床,身体和精神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放松下来。甚至没过几分钟,神色中还多了一丝焦躁。 突然,没有原因的,那个水塘出现在了他脑海里。 宁作没有足够的耐心,小久能一直等而他做不到,几乎没有思考,他就翻身起来,换鞋跑了出去。 - 看到不远处的人影,宁作松了口气。 小久还真的在这里,他爬上了那个圆鼓状石头,坐在上面双脚离地晃悠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也不知道在吃什么,又在看什么风景。 没星星的夜空是有些单调,但其实他在这坐了很久,已经看过了夕阳。 走近了宁作才看见小久怀里抱着的塑料袋,里面全是玉米软糖,他就在那吃一个剥一个,慢慢吃。 塘边有灯,但总体而言还是一个比较昏暗的环境,把他的背影衬得落寞,有着不符合他性格的忧愁,好像糖都没法抚慰他的心事,只能以这种方式暂时疏解。 看他身上都是干的,也没带小挎包,宁作主动搭话:“没去水里?” 听到声音小久下意识回头,瞳孔瞬间放大,牙关不自觉一松,刚拆了叼在嘴里的软糖往下掉,他来不及反应,宁作已经伸手帮他接住,然后又在他的错愕中,塞回他嘴里。 小久还没接受宁作忽然出现的事实,只愣怔地用舌头把糖带进口腔,等反应过来,又撇开视线,连忙把头转了回去。 就在宁作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小久抬起右腿在空中竖直,给他看膝盖,是在表示:受伤了。但不说话。 宁作看出他还在闹脾气,微微颔首,盯上了那包玉米糖,他摊开手掌,说:“给我一颗。” 小久顿了顿,反手给塑料袋绑上结。 早知道他不会给,为了逼人说话,宁作故意使坏上手抢,小久搂着袋子闪躲,但抵不过对方高大的体型,宁作展开双臂就能轻松把人困住。 躲不掉,小久急得嘴巴不停嗯嗯,没人捂他嘴,就是不肯开口,最后眼见糖要被抢走,他才乱糟糟地说:“昨天你,都不肯吃,反正,回家,马上,……自己买。”嘴里糖还没吃完,声音黏糊糊。 宁作停了手,凝视着身前的人,怎么这么记仇,不就是手机和—— 他神情一滞,逐渐回过味来,再想起小久那几句情绪满满的话,迟来的灵光终于接上线,明白过来小久一直在意的点是什么。 “谁说回去了?”早晨没掐的下巴现在掐到手了,小久被迫仰起脸正对宁作。 事到如今也没再有那些弯绕,他继续说:“我还不能想我爸妈,给他们打电话了?就只能天天跟你呆在一起,跟你说话?” 这两句问得小久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不想摇头,点头又挺腻歪。 只能跟你干嘛干嘛的,听得他红了耳朵,害羞想低头,又被宁作卡住了下巴,就只好将视线撇到一边,软声道:“啊没、没有……”说完意识到什么,又振作起来,勇敢抬眸看向宁作,瞳孔随之颤了颤,问,“你明天,不走呀?” 他的嘴巴被捏得微微努起,宁作稍低头就能闻到甜玉米的香味,又由于刚嚼完那颗糖,嘴角还泛着水光,仿佛里面融化的糖水随时都会流出来。 喉结莫名滚了滚,心里一阵酥麻,宁作有些受不了地松开手,他淡淡嗯了声,趁机抢了颗糖,拆开包装弥漫出那股味道,又一顿,丢进了嘴里。 对比刚才沉重的背影,小久现在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见宁作吃了糖,他就连糖带袋全部送到对方手里,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喜悦,要是他会发光,塘边的路灯就该下岗了。 看着亮晶晶的小久,宁作眨眨眼,移开视线看向了水面。 他拿起根树枝在地上毫无目的地戳,表面很快出现了无数个无规则的泥洞,随之脑中竟浮现出了两人初见时小久握住木棍写名字的画面。 他似乎并不知道小久的名字。 沉默半晌,问道:“……你全名是什么?” “你是宁作……”小久这会儿时刻关注着宁作,回答得很快。 “啧,我问的是你。” 宁作转过头,却见小久支起根手指,指着他说:“你是宁作,”又指了指自己,“我是——”他像是记不清了,眼珠转向斜上方,目光在思绪中逐渐空洞。 沉浸地盯着夜空看了半晌后,他歪头看向宁作淡淡一笑,声音清晰:“周、旋、久。” “哦,嗯,呃……”小久不知为何雀跃的眼神将宁作的注意力带跑偏了些,等缓过来,他便在脑子里尝试着组了组字。 最后把手里的树枝递了过去:“你写出来吧,会写么?” 接过来小久呆了呆,用指腹搓着那粗糙的表皮,点点头,然后低头开始往地上戳字。 他的睫毛往下垂,眼尾皱起些笑纹,看起来很乐意干这件事,也很专心。但动笔的过程中,又时不时会偷瞄宁作,像他脸上有字可抄一样,而且每看一次,笑容就更明显。 小久的理解能力并非一直很差,有时候只需要缓一缓。 比如现在他才缓缓察觉到,其实宁作已经让步过好几回了,只是由于他别扭的性格,表现出来真的很不明显。 道理非常简单,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希望他人侵入或改变的习惯。 小久不喜欢打破常规生活,宁作也非常讨厌别人打扰他睡觉。可事实是,小久忍受了一天的变化,宁作被吵醒也没有发很大的火,更没有倒头继续睡把人丢在外面。 其实他完全可以,没人会怪他,小久也不会,后者都没有期待过他的出现。因为清醒状态下,小久是知道无法回家的,可谁也控制不了失眠,他只好到处逛逛。 包括现在,他也只是心里闷,想坐在水塘边独自消化。 但宁作却走了过来。 好比小时候想要天上的星星,大人笑哈哈地打趣说在梦里或许可以。 但有天深夜,一颗流星从屋顶上划过了。虽然没有落进怀里,但刚好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于是就变得特别,超于惊喜的心脏颤动。 以至于当时宁作出现在身后,又一句话没说地经过时,小久没再花费更多的反应时间就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而现在一抬眼,就能看见正聚精会神盯着地面的宁作,由于天色已晚,他必须保持认真才能辨认出那一笔一画笨拙的字迹。 心脏又开始变得奇怪,小久摸着胸口,同样是陌生的感触,却不会难以适应,反而想体会更多。 宁作琢磨了会儿,抬头说:“嘶……原来你是这个‘久’。”而不是数字九。 作者有话说: 嘿嘿~求点海星,么么(3)
第二十四章 称呼 自从知道了全名,宁作就更加沉迷于使唤人,多大事都要把小久叫过来,有时候明明没有具体的事,也要喊一声,等人乖乖来了再随便提一些无聊要求。 对此小久没有怨念,只要听到都会循声赶过去,可随着次数的增多,心里也慢慢滋生出了不满。 他的情绪为的不是对方的行为,而是这个称呼。 周旋久周旋久的,他长这么大,没几个人会叫他全名,有不习惯,但更多是觉得疏远,又不是陌生人。 宁作的音色本就没有自带春风的温柔感,有点低沉,又因为性格,他说话时总刻意装成熟,自然而然透着些严肃。 最初,不习惯可以冲淡其他感受,但一遍又一遍,小久便越听越不舒服,宁作每句话都以“周旋久”开头,好像名字之后随时都有可能是批评。 细想一下,好像认识以来,宁作叫他“小久”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X的组合在他的观念里就像是关系不错的证明,大家都这么叫他,但宁作几乎不叫。 他莫名想起了甘子柯,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称呼,当时他就有点在意,但事情太多,注意力没一会儿就被冲散了,现在再回想才发觉,似乎只有甘子珂会叫宁作“小宁”。 小久认为只有一个的才是独一无二且特殊的,他有些羡慕。他们从来没有靠此来展现过两人亲近的关系,现在更是频繁被呼大名,最近两天他大名出场的次数比一年都要多。 这个双重事实让小久有些颓靡,宁作再叫,他还是会过去,但那张小脸总不自觉就皱起来。 傍晚宁作回来,还在前院就朝里朗声喊着:“周旋久!” 里面的人听到后,木着表情从客厅磨蹭到门口,整个人无精打采,声音也仿佛透着虚弱:“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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