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远舟敲了敲浴室的玻璃,背靠着玻璃门站在浴室门口和季余说话,“小鱼,你的回答呢。” 里面沉默了很久,才传出隔着一扇门和重重水汽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季余:“我不知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你也说你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在犹豫什么。”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从飞机上跳下来生死一瞬,在商远舟温柔的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季余分不清,过快的心跳是因为劫后余生般紧张刺激的兴奋,还是想要热泪盈眶的心动。 他忍住了鼻腔的酸涩,没有哭。 季余收回不知何时跑回昨天记忆里去了的发散思绪,用认真的语气对着商远舟说道:“我分不清是不是感动。” “如果因为感动和你在一起,对你不公平。” 门外的商远舟闭上了眼,唇角微微勾着,“我不需要公平。” 他甚至想说,能把老婆压着狠干,咬着后颈发狠的灌入信息素的时候,谁他妈在乎公不公平,他更在乎老婆被他做得爽不爽。 商远舟略微邪性的笑了笑,忍住了没有说。 浴室内外,隔着一扇磨砂玻璃门,两个人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哗啦作响不停歇的水流击打瓷砖的声音。 我不需要公平。 季余被这句话砸得愣住了,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浓浓的费解压着他。 这句话太卑微了。 以商远舟的身份地位,优越的样貌身材,他无疑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个人,还是备受追捧的Alpha中,最顶尖的那个。 无论是感动还是心动,他都是先将商远舟视为朋友。 作为朋友,季余从心底里觉得不管如何,商远舟都不该这么卑微。 胸口闷闷的,不疼,只是有些不舒服。 “砰—砰—砰——” 浴室的磨砂门再一次被敲响,商远舟声音无奈中又带着些戏谑的笑,“不说话我就当你晕倒了需要我抱出来了?” 他作势要推开门,被里面的人嘭的一下抵住了门飞快的反锁了。 季余驭盐兀语速又急又慌:“我醒着!” “你不要站在浴室门口跟我说话行不行,很不礼貌。” 商远舟挑了挑眉:“是吗?” “不知道是谁,在那套二居室的房子里住着的时候,专挑我洗澡的时候站在浴室门口和我聊天。” 浴室里面沉默了,商远舟啧了一声,追问道:“是谁来着?” 季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闷闷的开口:“是我。” 他顿了顿,缓缓道:“你能不能让我想一想。” “你说不会被信息素影响,可你见过的Omega也不过这个世界上渺小的一点,而我分不清,对你也并不公平。” “你觉得不重要,我会愧疚。” 商远舟沉默了片刻,“好,我给你时间。” 是他太心急了。 商远舟自嘲的笑了笑,面对季余他永远很难理智。 一旦发现季余的松动,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逼近,迫切的想要一个结果,总是忘了不能逼得太紧。 现在正好,他联系的机构应该也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不过… 商远舟平静而沉稳的说道:“你永远不需要愧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他和季余从始至终都是两种人。 季余习惯性树起透明无形的屏障,把所有人隔绝在外,但这只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真实的季余觉得感情不能算计,他会真诚的对待每一个人。 商远舟则完全相反,他不在乎这份感情是不是他算计来的,人在他身边,比什么都重要真实。 就像现在,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不会让季余不愧疚,反而会让季余心软,他还是会说。 他无时无刻不在为这份感情能成功的可能性加码。 而季余才是那个最纯粹的人。 商远舟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第47章 季余早早的摸着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从自己打的地铺起来了,被子绵软,卷起来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整理好后拿着昨晚就整齐放好的衣服,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的门。 思考清楚之前,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商远舟相处。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暂时避开。 卧室的房门被轻轻关上,睡在床上的男人无声睁开眼,眼里尽是清明。 季余已经拐进了旁边的次卧,在里面洗漱后以后从楼上下来了。 天还没亮,别墅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季余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他边走边看了一眼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五点四十七。 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键盘上,指尖犹豫了片刻,才打下一排字。 季余知道休息时间商远舟的手机是免打扰的,如果公司什么的真有要紧事,也有另一个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手机联系得到他。 所以哪怕现在发去消息也不用担心会吵醒他。 在组织好语言以后,指尖却再次在发送键上迟疑了起来,几次把手机扣上,几次点开,看着这排没有发出去的话。 五点五十七分,没开灯的卧室里亮起一抹不大不小的光源。 小鱼:“工作室出外景,有点远,我要提前赶过去,先走了。” 骨节分明的手在黑暗中拿起发亮的手机,商远舟看了一眼,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低笑,“小骗子。” 走在路上的“小骗子”看着远处蒙蒙亮的天,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风吹树摇,发出莎莎的声音,树影在清风中摇摆不定。 刚刚六点,距离上班时间还有整整三个小时。 季余在手机软件上叫了车,屏幕上不停转动着“正在为你寻找司机”的指针。 他脚下没有停,继续走了约莫十来分钟,手机嗡的一声响,显示已有司机接单。 司机是个热情的阿姨,在季余坐上车以后就不住的打量季余,然后和他攀谈起来:“吃过早饭了没啊?” 季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想着坐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可能看不到,他又才开口:“没有。” 阿姨似乎略微吃惊的从车载后视镜里看了季余好几眼,神情变得越来越…怜悯,“小伙子你也别太伤心,人是铁饭是钢,该吃饭还是得吃饭。” 季余茫然的抬起头,“啊?” 阿姨从这声中听出了一点不对劲,摸不着头脑的试探道:“你一大早,早饭也没吃,急匆匆的赶去墓园是?” 季余:“我去看看我奶奶,我很想她。” 阿姨:“你奶奶去世多久了?” 季余抿着唇摇头,没有说的太详细:“很久了。” 阿姨略微松了一口气,絮絮叨叨的说起来:“我刚刚看你低着头站在路边,目的地还是墓园,我以为,对不住啊对不住。” “小伙子你有点不爱说话啊,你说要不是你上车以后还沉默寡言的,我也不会误会不是。” “这样可不行,人还是要开朗些,你奶奶肯定也想看到你整天高高兴兴乐乐呵呵的。” 见他不说话,阿姨在前面道:“你有点太内向了,这样会没什么朋友的,容易孤单。” 季余坐在出租车后排有些坐立难安,面对司机阿姨突如其来的过分关心只能尴尬的摇了摇头,“还好。” 脱离了特殊的环境,不再需要和其他人演戏,季余还是那个不擅长和其他人交流的普通社畜。 等出租车到了目的地以后,季余在中年阿姨叮嘱看完奶奶一会记得去吃早饭别把胃饿出毛病中道谢下车。 看着车子离开,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在以前的公司要应付同事的刁难,在新公司虽然安年很粘人,但不需要季余回答他也能自顾自的说下去,除了安年以外,工作室里的其他人都是对季余不会过分关注的类型。 大部分时间都是公事公办,说完就走。 而在工作时间以外…似乎几乎都有商远舟在身边,他应付不来的时候,商远舟都会替他开口。 他很久没有单独这样和谁交流过了。 季余一愣,突然感觉自己的时间和商远舟高度的绑定在了一起。 他看着眼前的墓园入口,一边想着,一边走了进去。 照片上的老人笑容慈祥,无论季余什么时候过来,都永远温柔的注视着他。 他笑了下,轻轻的开口:“奶奶,你会希望我开朗一点吗?” 墓园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我很想你。” 季余陪着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又静静的离开了,向前面走去。 他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也不知不觉变得紧张了起来,前面的墓地位置更好,朝向也更好,墓碑整体也做得更精细,价格比黎奶奶所在的位置贵了不少。 季余只踏入过这里一次,即使里面……有一座他母亲的墓碑。 以前季余是没有勇气站在这里的,是商远舟一次次告诉他,他母亲的死和他没有关系。 站在这座墓碑前,季余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他想转身就走,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明媚张扬,看上去还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是从季余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里挑了一张,而没有用她死去时的样貌。 季余记忆力没见过这样子的妈妈,更多的时候是恶狠狠盯着他的,是狂躁的,是忧郁的。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又收了回来。 风吹过墓园,季余的脸上温凉一片,眼角的晶莹在手落下时消失,季余默默的从妈妈的墓碑前离开了。 他没有和妈妈正常相处过一天,站在墓碑前,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墓园里市区有些距离,季余没有在墓园待上多久,赶回工作室的时候也险之又险的刚刚赶上上班时间。 纪姐走过来,将一袋面包抛给他,“喏,早上买多了,看你来得时间这么卡点,猜你应该没吃早饭,给你。” 说着,又摇了摇手里的杯子,“喝豆浆吗?冲泡的,我还有几袋,你自己冲。” 她看出了季余想说话,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钱就不用转给我了,我可是老板,你要抓住这种难得的能薅老板羊毛的机会。” “懂不懂啊,小笨鱼。” 季余没忍住笑了下,又因为称呼有些窘迫,对纪姐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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