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聊了将近二十分钟了。 夏逾一边将不远处的那只正在刨坑的柴犬在画板上描摹细化,一边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时间。 有这么好聊吗? 夏逾心想。 也是,任谁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喜欢的人,应该都会有说不完的话吧? 不过,原来盛柠和时星野的关系这么好? 看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时星野是如何追求盛柠的。 他说想和盛柠在一起很难,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盛柠不喜欢时星野,还是因为他们分隔两地,有很多无法解决的外因限制? 夏逾心思纷乱,涂涂画画,竟然不知不觉间在画纸上描出了时星野和盛柠的身影。 夏逾怔了一下,回过神觉得不太合适,拾起橡皮把这两个粗糙的剪影给擦掉了。 终于又过不久,两人彻底聊完,盛柠在不远处朝夏逾挥了挥手,用口型示意:“我先走啦!” 说完转身离开。 而时星野则朝着夏逾小跑而来。 “你们聊了什么?”夏逾收起画板,问时星野。 “没什么,”时星野笑了一下,“只是叙了下旧。” 夏逾合起画本,将画板背上:“我看她和你聊得挺开,你问过吗?她有没有男朋友。” 时星野顿了顿,挠头:“忘了问。” 夏逾无奈:“如果她知道你喜欢她,有了男朋友应该会告诉你吧?她不像是那种不坦诚的人,不过保险起见,要不……我想办法帮你问问?” “应该不会吧?”时星野语塞,“我们大一才开学多久?她不至于这么快就找到男朋友……” “你对自己的眼光这么没信心?”夏逾笑了,“说不定呢?” 盛柠有没有男朋友,时星野是真的忘了问,不过,谁关心她有没有男朋友啊! 时星野开始后悔编了这么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其实……”时星野顿了顿,“我不太想知道。” “嗯?”夏逾回头看他。 “因为……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对我来说结果都没差别,她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所以……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说的也是,”夏逾点了点头,好似被他说服,“有些事情不知道或许比知道真相要轻松一点。” 时星野舒了一口气。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夏逾问。 时星野认真想了想:“高二那年寒假。” “那次我去参加物理竞赛,遇见了‘他’。” 夏逾怔了一下:“是邻市的那场实验物理竞赛?” 时星野惊讶:“你知道?” 夏逾:“我参加了。” 那是高二高三混合的一场物理竞赛,基本上高二参加的是预选赛,预选赛获得名次,才有机会进入高三决赛,决赛拿名次的高考可以加分。 夏逾因为拿了小组赛单人第一名,高考加了五分。 “你拿了多少名次?”时星野问。 夏逾将名次告诉他。 “我也拿了小组赛第一,”时星野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单人和团体第一我都拿了。” 夏逾惊讶:“那你高考加了几分?” “六分。” “早知道单人第一和团体第一只差一分,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拿了单人五分走人。” 夏逾笑了一下:“团体赛不好比,因为要打配合,而且花的时间更长,确实不合算。” 那个时候夏逾参加团体比赛,因为话少被邻校的几个同学排挤,后来他索性退出了团体赛。 “原来你那个时候也参加了物理竞赛,那我当时应该见过你才对。” “嗯。”你确实见过。 不过时星野要保持自己的“人设”,所以不敢说。 两人在江坝上又走了一会儿,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时星野带着夏逾回奶奶家拿了他落下的东西,就开车送他回家。 到了家里,叶雨青已经回来了,她出来接过夏逾手里的东西:“回来了,在同学家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夏逾笑了笑。 叶雨青犹豫了一下:“小逾,你知道明天是南南生日,我本来想今天陪他提前过的,但是他爸爸说,明天想叫上你和我们一起过,因为南南年纪还小,没过过几个热闹生日。我本来想拒绝,可是蒋叔叔说要问问你的意思,说是……说不定你会同意……如果你不想去,我就拒绝他,反正我生日礼物都已经给南南买好了,今天也送给他了……” “我去吧,”夏逾想了想,点头道,“那明天早上我起早一点,先去给他挑份礼物。” 叶雨青的面上闪过一丝愧疚。 第二天一早,叶雨青陪着夏逾一起去商场挑礼物,他们到商场的时候,商场才刚刚开门,两人来到儿童玩具区,夏逾看中了一款乐高。 让售货员把玩具包起来,夏逾正准备付款,听见旁边有人在叫他们:“雨青?” 叶雨青和夏逾一起回过头。 是蒋争鸣。 他手边牵着一个大约八岁左右的男孩。 那小男孩肩上背着一个背包,手里抱着一个动感骑士连名版的乐高玩具,价格比夏逾刚才挑的那一款贵了一倍。 “洪鸣,南南……”叶雨青尴尬地和他们打招呼,“你们这是出来逛街买东西?我正和小逾一起准备给南南挑礼物……” 她低头看了看南南,半蹲下来:“南南,你好?” 那个叫南南的男孩看了一眼夏逾手中的玩具,扬起稚嫩的声音:“我不喜欢这款儿童动物园。” 夏逾怔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刚才挑的那款玩具。 儿童动物园系列,他因为看见上面写着“适合六到八岁儿童”才买的。 “我爸爸之前给我买过了,”南南振振有声地道,“如果你要给我买礼物,建议你换一样!” “南南!”蒋争鸣制止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和哥哥说话!” “你要给我找新妈妈,我知道的,家里阿姨都跟我说了,你以后找了新妈妈,会和她一起生弟弟,有了弟弟,还有哥哥,你就不要我了!” 南南把手里的玩具往地上一丢,大哭起来:“我不要新妈妈,也不要你买的玩具,我不要过生日了,我要回家!呜呜呜!” 叶雨青尴尬至极,将夏逾拉到自己的身后,过了一会儿,见南南还是哭闹不止,她抬头对蒋争鸣道:“要不然我和小逾还是先回去吧……南南不愿意见到我和小逾,我们再一起给他过生日也不好,以后有机会再……” “雨青,”蒋争鸣抱起南南,看着她,“你打算这样和我耗到什么时候,南南还小,他不懂,但是有些事情,他早晚是要和我们一起面对的,他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我们能早点结婚,南南就能早点接受,你和小逾也能早点安定下来,不是吗?” 叶雨青牢牢地将夏逾护在身后,并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夏逾已经长大了,他马上就要二十岁了,甚至都不是一个刚成年的男孩子了,他以后该有自己的人生,他也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能力,你不应该这样困住自己也困住他,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不信你问问夏逾?” 叶雨青牢牢地拽着夏逾的胳膊,整个手臂都在颤抖:“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她眼眶瞬间红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小逾……我……” 夏逾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蒋叔叔说的对,不过,既然今天我们不适合给南南过生日,不如我和我妈就先回去吧,蒋叔叔,你看呢?” 蒋争鸣脸上闪过一丝后悔和为难,最后还是抱起哭闹不止的南南,对夏逾道:“那你先带你妈妈回去,小逾,你给你妈妈做做思想工作,我们都已经这样的年纪了,其实也没必要讲究那么多,我只是想和你妈妈一起好好过日子,南南这边我会努力让他去接受,希望你也能让你妈妈想开一点,叔叔相信你,你是个成年人,会懂的。” 夏逾点了点头:“我明白。” 蒋争鸣这才抱着南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儿童玩具专柜。 “我们回去吧。”夏逾低下头,对默默流泪不止的叶雨青道。 “对不起小逾……”叶雨青难过不已,哽咽着对夏逾道,“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现在想弥补你,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不会来不及的,”夏逾拍了拍她,“你还是我妈妈,我也还是小逾,你要是想和蒋叔叔一过,就勇敢一点,我也会试着接受他。” 夏逾顿了顿,补充道:“为了你。” 叶雨青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眶更红了。
第十八章 回到家,叶雨青没有心情做午饭,夏逾直接叫了外卖,两人坐在餐桌边吃完饭,叶雨青说要回屋去休息一会儿。 夏逾便帮着收拾了碗筷,等叶雨青回去休息后,也回到了自己屋里。 设计比赛报名后有大概半个多月的准备时间,对于夏逾来说并不宽裕,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出线稿后再删删改改,最后结果也差不多。 夏逾在房间里把画架支起来,先用笔打了个草稿。 设计比赛不像其他画作,是支持交电子稿的,但是夏逾还是习惯用纸绘画,这样会比较有灵感。 画着画着,夏逾就想到昨天他和时星野一起去逛江坝。 当时他在纸上描画了时星野和盛柠对望的场景,后来擦掉了。 现在夏逾想想有点可惜。 他构思了一下,重新在纸上落笔。 渐渐的,一个正在球场上打球的男生出现在夏逾的笔下。 他手里托举着一颗篮球,正轻轻跳起,准备将手中的球投向篮筐。 不知道为什么,那几次在球场上看时星野打球,给夏逾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特别是他跃起后微微向上收缩的衣摆。 以及衣摆下纤瘦有劲的腰肢。 夏逾的笔尖在粗糙的纸张上扑簌簌落笔,一笔一笔勾画着画中人的身形。 以前学画画,老师教夏逾,要学好人体,就要先学会透视。 掌控人体正确的比例,想象在对方宽大的衣服下,摆出来的姿势究竟是什么模样,这样画出来的人物才不会走形和失真。 夏逾画画停停,将画中人衣服下的身姿勾勒出大致的轮廓,继而又忽然停笔。 望着笔下几乎像是没穿什么衣服的人物,夏逾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捡起手边的橡皮,将画上多余的线条一笔一笔地擦去。 放假的第三天,夏逾早上迷迷糊糊醒来,听见叶雨青在房门外叫他,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 夏逾猜测可能是因为蒋争鸣的事情,毕竟昨天他们原本是想借着蒋争鸣儿子南南的生日吃一顿饭见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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