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愣了下,眼角含笑地往晏桦身边靠近道:“要带的,不然学长吃不饱就没有力气打官司了。” “那要带多少钱的猫粮,学长才满意?” 走廊外一片漆黑,江野看向晏桦的眼神却亮亮的,“不用担心钱的事。” 晏桦叹了口气,“十九太冲动了。” 江野却不觉得,如果换做是晏桦,那个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甚至都不愿意去想如果是晏桦遭受到这样的事情。 光是假象,江野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烈火灼烧。 江野看着紧闭的洗手间房门,以权衡利弊的角度压低声音说道:“救十九不值得。” 十九判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非是判多判少的区别。 十九和十七又是两个穷光蛋,这根本就是个亏本买卖。 他不想晏桦为了这两人大费周章。 他只希望晏桦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晏桦何尝不知道,但是很多事情值得和不值得来衡量的。 就想当年他选择去养江野时,也没有考虑值不值得。 他想抽烟,忍了忍,还是从江野手中接过那枚薄荷糖,小声道:“十九还没你大,你明天就二十了,他还没二十。” “我不想他人生最重要的青春光阴全部在监狱里过。” “如果能少判几年也是好的。” “这几年有他在店里,我一直都很放心,他很值得去相信。” 晏桦停顿了下,声音沙哑,带着无法回避的悲伤却又尽量用着轻松的语气说道:“而且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初三当年被绑架的时候,有人能帮帮我多好。” 帮他证明清白该多好。 江野本来一直以冷静,利益的眼光去看待十九的事情,可是在听到晏桦提及绑架案时,却再也说不出话了。 喉咙被苦涩的情绪所堵住了,四肢百骸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楚。 他颤抖地抱住晏桦,将人紧紧锢在怀中。 晏桦十五岁时没有人帮他。 所有人都没帮他。 晏桦最近可能真的太累了,他确实需要一个怀抱可以让他去依靠。 他没有推开江野,但是也没有抱住他,询问着明天见律师的详细细节。 “十七要去吗?” 江野搂着怀里的人没有松手,“要去。” “十七属于未成年,那人虽然没有得逞,但是也可以起诉他,两个官司一起,会想办法逼那个人和解的。” “具体细节可以明天再问下律师,你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晏桦承认有江野在身边,他确实安心省事很多。他也并不是无坚不摧,只是个普通人,想要有自己的依靠。 他靠在江野身上,两人低声商量着十九案子的各种细节。 因为晏桦没有推开他,所以江野的动作更加大胆了些,放在晏桦后背处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怀里的人,像从前晏桦每次哄他一样。 直到十七洗完澡出来,看见在走廊处抱在一起的两人。 十七站在客厅中间,连忙低下头犹豫到底要不要再退回洗手间。 他是不是出来的时间不太合适。 在十七低下头之前,他的目光和晏桦有了短暂的交汇。 虽然两人都迅速移开了眼。 “松开。”晏桦小声提醒道。 江野没有在这时候耍无赖,利落地松开手,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日光灯照在屋内,房间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晏家长强撑着说道:“十七,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去见律师。” “到时候有些细节可能需要你跟律师说。别怕,我和小野会跟你一起的。” 十七嗯了一声,感激地说道:“谢谢师父。” 他其实很担心晏桦不管他和十九了。 如果晏桦都不管他们了,十九就真的没救了。 他知道打官司请律师和解都需要很多钱,他没钱,他只能默默记下一笔又一笔账,自己写好一张又一张欠条。 他曾经把欠条递给过晏桦,被退了回去。 “等你哥出来再给我打工吧,你个小屁孩还在读书,写什么欠条。” 这几天住在家里,晏桦也很照顾他,不止这几天,这几年晏桦都很照顾他们俩。 他和十九流浪了很久,漂泊了很远,终于遇见了一位心软的神。 晏桦坐在沙发上,嘴里的那颗薄荷糖早就化掉了,他又找了一颗含在嘴里说道:“没事就早点睡吧,这几天你也累着了。” 十七的视线在晏桦和江野之间流转,犹豫道:“师父,我晚上睡沙发吧。” 前几天十九出事后,晏桦就一直把十七带在身边,晚上也睡在家里。 晏桦手上还拿着十九的材料,抬头看了眼说:“你还是睡我那吧。” “那师父你呢?” “我睡小野的床。” 十七看向江野问,“那小老板呢?” 在江野期待的目光下,晏桦冷淡地说道:“他睡沙发。” 江野嘴角迅速下垂,不乐地看向晏桦。 晏桦没理他,继续翻着要准备的各种委托材料。 “早点去睡吧,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见律师。” 十七对晏桦的安排不敢有意见,毕竟这个家晏桦说了算,江野不高兴也没用,转身默默去睡觉,没有多言。 十七进了卧室后,江野则一脸幽怨地坐在沙发上。 “我不想睡沙发。” 晏桦整理着十九的各种材料,垂眼说道:“那你去外面找个宾馆睡。” “我不。”江野靠近挤在晏桦身边说,“我都回家了,我为什么要睡宾馆?” 晏桦斜了他一眼,“那你去楼下和峰子睡,反正他一个人在家,你下去还能陪他打会游戏。” “我才不和他一起睡。”江野立马否定了这个选项。 “那你只能睡沙发了。” “我不想睡沙发啊,桥哥。”江野又悄悄地环上了晏桦的腰。 晏桦将A4纸卷起,拍了拍江野的手,“松开。” “我松开,我就不睡沙发好不好?” “那你想睡哪?给你打个地铺?”晏桦视线停在委托材料上问。 江野见晏桦没推开他,又得寸进尺地往他身上靠了靠,“打地铺好冷,我想和你一起睡嘛。” 晏桦抬眼看了下江野,眼神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什么都不干,我保证。”江野急切地说道。 晏桦不信,那天晚上江野刚躺床上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桥哥,好不好嘛,晚上好冷,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江野大半个身上都快压在晏桦身上了,把人挤在自己和沙发中间。 晏桦被斜靠着压在沙发上,视线无处躲闪,只能看着江野在自己怀里撒娇,目光停留几秒后,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军训晒黑了还没白回来?” “啊。”江野正在怀里耍赖央求晚上一起睡,听到这话,一只手从茶几抽屉里翻出枚镜子,另一只手还抱着晏桦不松开,认真地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好像也瘦了。”上大学还瘦了一些,晏桦眼底闪过几分心疼。 “你在说我又黑又瘦?” “是的。”晏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镜子中的江野眉头迅速皱起,哭丧着脸,放回镜子,不愿意多看,把头埋在晏桦颈窝处,闷声道:“你是不是嫌我丑了?” 晏桦见江野一会撒娇一会委屈的,变脸快得很,嘴角扬起无奈的笑意。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 他们俩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高二之前,只是江野很清楚他们现在和高二之前不一样,晏桦却不愿意去想,他下意识去逃避处理这段感情,只要江野不逼他面对,他可以当一辈子鸵鸟。 因为晏桦的“嫌弃”,江野似乎真的伤心了,搂着晏桦腰不肯松手,就差哭出来了。 “你就是嫌我丑了。”江野带着哭腔委屈地控诉道。 晏桦斜了怀里的人一眼,拆穿道:“不许假哭。” “哼。”江野蹭了蹭晏桦颈窝,“就哭。” “你现在嫌我丑,还让我睡沙发。我就要哭。” “那你哭吧。”晏桦慢条斯理地说道,“别把我衣服哭湿了就行了。” “桥哥,你怎么这样啊。”江野撑起身子,直视着晏桦,眉头拧起,撇着嘴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怎么样了?” “我在沙发上睡,会睡感冒的。” 晏桦哦了一声,“感冒了就吃点药呗,你不准备挺多的吗?” 见晏桦提及这件事,江野迅速心虚地俯下身子,将头埋在晏桦颈窝处,小声道:“不吃了。” “呵。” 江野不敢说话了,默默抱着晏桦不松手。 晏桦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提醒说:“别抱我了,你好重。” “你刚才还说我瘦,现在又嫌我重。”江野不满地哼了一声。 晏桦没理会江野的控诉,“松手,时间不早了,去洗澡睡觉。” 江野依依不舍道:“我真的要睡沙发吗?” 晏桦没看他,揉了揉眉心说:“你再不松开我,你就真的只能睡沙发了。” 话音刚落,江野迅速松开手,正襟危坐地坐在一旁,手上还假模假样地翻着委托材料。 “我松开了哦。” “晚上要一起睡。” 晏桦无奈地摇摇头,整理着各种材料。 两人又坐在沙发上,继续商量着十九十七的事情以及后续安排。 “十七还要读艺校吗?”江野看了眼卧室问。 “他现在不想读了,十九还没出事前,我们这有个什么电影角色海选,他去了,还没出结果。”晏桦蹙眉回忆着这些事情。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还没来得及问这些。” 晏桦每天要处理一大堆事情,除了江野,他也不知道跟谁说,除了江野,他也不想跟别人说。 “明天我问问他吧。”江野给晏桦倒了杯热牛奶说。 等他们进房间的时候,十七已经睡着了,晏桦蹙眉看着十七熟睡的模样,操心着十九的事情。 江野怕晏桦反悔要和十七睡,把人推进侧卧,将蓝色的隔帘严丝合缝地拉上了。 他迫不及待地躺在床上,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道:“睡觉吧,桥桥。” “不早了,明天还要去见律师。” 江野坐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晏桦。 晏桦视线躲闪,坐在书桌旁却不太想过去。虽然答应了江野晚上一起睡,但是他难免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 “你先睡吧。” “快睡嘛。” 江野走下床情不自禁地搂着晏桦的腰,想要把人往床上带。 “手松开。”晏桦拍了拍江野的手提醒道。 “不松,不过你可以大声一点,等会十七说不定就会被你吵醒,然后会问你,师父,你在和小老板说什么?”江野贴在晏桦耳边,用着仅两人可以听见的细小声音轻笑着说道,说话时嘴唇还似有似无地擦过晏桦细长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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