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发小,白季言早知纪宸霖有严重手伤的事,毫不见外地搬了把椅子,坐在了男人身旁。 “什么事?”纪宸霖单刀直入道。 “咱俩这交情,没事就不能来看望你吗?”白季言反问道。 纪宸霖哑然,默许了对方的质问。 虽然时间久远,但他也还记得,在某段家庭出现变故的时间里,他也曾常留居于对方家中。但那时也还是孩童的白季言,却从不过问他留宿的原因,只会拿出家中所有好吃好玩的去招待他。 “跟他聊天呢?”白季言扬了扬下巴,八卦地问道。 纪宸霖闷闷“嗯”一声,视线重新落归在手机屏幕上,对方十分犀利且暴露身份地问了句“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家小云”。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白季言问道。 纪宸霖一边打字【我可以为了他离婚】,一边头也不抬地道: “离婚。” “离婚??”白季言被他吓到了, “真够绝情的啊你,你家那小妻子怎么办?不爱了?” 纪宸霖抬眸看向他,眼里浓稠的情绪令人发怵。 就连老中医也感觉到了气氛中存在感极强的压迫感,低着头假装不存在,专注于给男人顺着肌理揉手。 纪宸霖早已习惯了右手的刺痛,面不改色地道: “首先,不要再误导我了。我并不喜欢他。” 他声线平稳,却将“喜欢”这个词咬音很重。 “他是个未经世事的小朋友,我对他的所有额外的照顾,只是出于……”纪宸霖顿了一下, “出于长辈对小孩的责任感。” 白季言被他说得瞠目结舌,老中医被他说得头快低到了桌子底下去了。 明明是跟领了证的老婆亲亲我我,怎么被他说的跟带小孩似的? “其次,他不喜欢我。他只想要钱。”纪宸霖继续陈述道。 “怎么会呢?他不是最黏你吗?”白季言反驳道。 纪宸霖眉心蹙起。 他好歹也在腥风血雨的商圈打拼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自然能看透单纯善良的少年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他。 “你想多了。他不喜欢我。” 或许是为了能在他身上够获得更多的资源,或许是一时兴起……虽然他不清楚少年缠着他撒娇的缘由,但喜不喜欢这个问题的答案绝对是“否”。 “你确定他只想要钱?那你离婚后给他多少?”白季言问道。 商圈混的人忌讳说具体的金额,白季言下意识看向男人的左手,以为他会简单比一个数字。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纪宸霖左手却一动未动,薄唇轻启道: “一半。” “什么?!”白季言几乎可以用“拍案而起”来形容,他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口出惊言,却面色平静的男人,声音都在抖: “你疯了?” 自幼跟纪宸霖一块儿长大的他几乎是秒懂了对方的意思,但更为这份“秒懂”而震惊到难以自已。 专心干活的老中医都被他的吼声吓了一哆嗦。 老中医收回手,也同样敬畏地站起身,朝男人微微躬身道: “纪总,这次的治疗已经完成了。” 纪宸霖略一颔首,不顾那肌肉撕裂般的剧痛,转了转右手手腕,云淡风轻地击碎了白季言的心理防线: “合同在拟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季言睁大了双眼。 老中医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他不愿深入这修罗场一般的争执,也生怕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豪门秘辛,快速收拾完治疗箱,就一溜烟就跑了。 “纪家是我说了算。”纪宸霖看着自己右手,淡淡道。 “这是谁说了算的问题吗?你这是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拼下的万里江山切一半出去。”白季言双手撑着桌面,看起来比对方激动多了。 “既然是我说了算,为什么不能切一半?” 白季言被他的诡辩怼的哑口无言,视线中注意到男人不断张握的右手,眸色凝沉,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你还在恨他们吗?” 闻言,纪宸霖手上的动作倏地停了,抬眸看向了他。 就在男人停下复建手指的一瞬间,白季言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抿了抿唇,强压下心中情绪,直直地对上了纪宸霖阴沉的目光。 因为除了“恨”,他再想不到其他原因,能让纪宸霖舍弃这么大的利益,让纪家直接大缩水。 纪宸霖沉默了有十几秒。 但跟白季言所设想的“暴怒”截然不同,男人缓缓勾起唇角,眸中沉静得像是一片汪洋,像打哑谜似的道: “我常去看她。” 白季言知道他说的是已故的母亲,不禁问道: “那……你父亲呢?” 被他这么一问,纪宸霖再度陷入了默然。男人低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自己还有些发抖的右手。 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白季言忍不住一阵心疼: “很痛吗?” 这么完美的一个人,却遭此一难,有如此残缺,任一个旁观者都会感慨老天的不公…… “痛啊。”纪宸霖毫不顾忌地承认了, “不能长时间使用,不能吹冷风淋凉雨,离了复建就迅速恶化,就完全不受控制地颤抖。” 听对方像局外人一样淡漠地陈述惨淡的事实,白季言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喘不上气。 纪宸霖眉眼间戾气很重,但情绪却很淡,平静地下了定论: “怨归怨,但他在我心里,完还全达不到左右我决定的地位。” 这么多年后,他仍能记得当初受伤的场景和剧痛的感受,忆起那酒精与鲜血混杂的气味。说不恨是假的,但这种恨,在他心里很微不足道。 “我知道了。”白季言道。 他的这个发小自幼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没有任何人能左右他的决定。只是他为了纪家付出了许多,但那里却有太多太多人对不起他。 既然如此,执掌这个他为之付出心血的纪家的分合与生死,自然不存在任何问题。 良久,白季言又补充道: “我支持你。” 纪宸霖没有说话,舌尖轻轻抵了下上鄂,垂眸继续看向手机信息—— 【Cloud:你对我们家小云真不错,还有吗?还有吗?】 纪宸霖轻轻笑了声,单手继续打着字。 “克劳德?你没给他备注吗?”白季言尤对刚才的说错话感到愧疚,忍不住想多关心男人几句。 “没有。”纪宸霖道, “这个号里就只有他一个好友,不用备注。” 白季言愣了一下,问道: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跟他聊下去吗?未来怎么办?” “当然不会一直这样。”纪宸霖舔了下薄唇,声音慵懒中又带着一丝狠戾, “我会抓到他,让他知道骗我的代价。”
第31章 初恋 竺阳明替他找的私家侦探效率极高,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云小言就得到了关键信息—— 以他二姑家为首的亲戚,早已看不惯他一家独掌云家企业的情况,所以贿赂了纪家分支的一些人。 他们负责无底线,不计后果地吸血云氏集团,纪家收了好处,则负责牵线搭桥,让纪宸霖与他结婚,给云家好处,让利益最大化。 也难怪当初他家那些亲戚死缠烂打,软磨硬泡,非要他去相亲了。原来是图上了纪宸霖给的钱。 而那时候,云小言之所以会答应相亲,不仅是为了承担云家独子的责任,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不堪其扰。 若是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属实,他有了自家亲戚致命的把柄,有了纪宸霖承诺的“离婚好处”,两种压力双双解除,他也就不用靠恶心纪宸霖,让对方先提出离婚。就可以自己离婚啦! 所以,总结下来,他现在离离婚就差一份证据了! 胜利在望,离婚在即,云小言每天都轻飘飘的,甚至会满足雨林的一些过分要求,跟他讲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事。 只是为了得到证据,他还得联络上纪家分支的那些人。这件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主要得靠纪宸霖在中间牵线。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立刻就和对方撕破脸皮,闹离婚。 不过嘛,他现下聊的来雨林,摸的到希望,也就更有了为了美好而“英勇就义”的精神。每天元气满满的,准备就算死皮赖脸,也要通过纪宸霖联系到纪家那边的人。 可惜的是,他难得有了这么坚定的觉悟,纪宸霖却不给他一点儿机会—— 早出晚归的,上班时他还没起床,加班归家时他又已经睡了。他没有办法地通过线上联系,发信息让对方带他纪家看看,对方也假装没看到地不回。 看不到人影儿,得不到消息,四舍五入下来,他跟小寡妇也没什么区别了。 明明胜利就近在咫尺,却因为个小阴沟迟迟无法触碰的感觉,让少年心里感到憋屈得不行。 这日下午没课,云小言一咬牙一跺脚,从附近菜馆里预定了一份肉汤,用保温桶装好好,就装出了一副“给忙碌工作的老公送自己煲的汤”的模样,兴冲冲地直接杀到了纪宸霖的公司楼下,准备和男人当面说清楚。 他慌得小脸红扑扑,喘着粗气整理着自己本来就整洁的衣服,确认无误后,才走进了纪氏集团的大门。 只是没等他刷脸坐上VIP电梯,他就先被另一位个高腿长的帅哥拉走了。 公司外商业街的一家咖啡厅里,对面的男人的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白季言,纪宸霖的朋友。” 纪宸霖身边少有亲近的兄弟,所以云小言对他的名字略有耳闻,也曾在纪家晚宴上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他伸出手虚握了一下,道: “我是云小言。” 他看了眼脚边还热乎的肉汤,皱了皱小脸,不知道对方找他所谓何事,解决完了之后还来得及给纪宸霖送热汤吗? 白季言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劝解道: “要不别给他送了?” “啊?”云小言被他一句话弄懵了,当即就摇了摇头道: “不可以的,哥哥工作很辛苦,我帮不上什么忙,也得力所能及地对他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白季言轻叹了口气。 “你真的喜欢纪宸霖吗?”白季言问道。 面对男人的好兄弟,云小言自然不能身体和嘴各做各的,重重点头道: “当然啦,哥哥那么好,我超级爱哥哥的” 白季言被他一句肉麻的表白激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嘴里苦笑道: “别爱他,爱他没结果。” 云小言满头问号,本能地把对方当成什么神神叨叨的非主流,刚打算起身走人,再也不见,对方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纪宸霖心里装着他的白月光,你没机会的。” 这句话宛若定海神针,让少年顿时停下了欲起身的动作,眼里冒出八卦的精光,脸上赫然写着“然后呢”三个大字。 白季言想过少年会伤心欲绝,会拍着桌子说“我不相信”,甚至会立刻打电话质问纪宸霖,但万万没想过他会是……会是这种奇怪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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