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易元石化的身体终于有了松动,如一片被风吹摆的叶子单薄。他挫败地垂下眼帘,“我不能。” 陆则南终于有了笑意:“那就是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牵起易元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是我太冲动了,让你没有考虑好。元元,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也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他意味深长,“不能让我失望。” 易元缩在蜗牛壳里太久,贸然出手让他失去安全感。 陆则南想好了。他可以等。 但他看得一清二楚,易元对自己的态度,最终只会有一个结果——-也许是陆则南“教导有方”,这次易元的试音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安从也惊叹易元的成长,闲暇之余一直追问:“我就说吧,易元你很有天赋的!是自己琢磨的?还是有大师教了?” 易元哪里敢告诉他,支支吾吾地打哈哈。 倒是束温书凉飕飕地说了句:“他公司在树果。” 安从当即星星眼:“你是树果的?太厉害了!”嗐…… 易元赶紧打住他别再继续说些他接不住的恭维话,找了个理由连忙遁逃。 束温书这边确定下来他的角色,易元也可以跟沙纱汇报了。 沙纱最近忙得不见人影,一问就是跟易昕在一起谈业务。易元不知道自家老姐到底带着老板在搞什么,忙得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尝试给沙纱打去电话,那边幸灾乐祸地告诉他:“元宝,话费充够了吗?” “啊?”易元没明白,看了眼电话,“我还有几十块话费。” 沙纱说:“你在打越洋电话。” “噫——”易元干脆利落地挂断,点开了视频通话。 这边是白天,那边是夜晚。沙纱还没睡,在书桌前写策划案。只是没有化妆,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头发随意地盘在后面。即便如此,飒姐的气场从视频里也能感受到。 “星河音魅那边的法务跟我联系了,谈了你的合同,我让我们的法务检查后你可以签。”沙纱开门见山,给易元最想要听的答复。 “因为你是以树果的身份跟星河合作,所以树果会从中抽取两成的费用,其他是你的。”沙纱不愧是话语权大佬,几乎是给易元最意想不到的福利了。放出来,可不得羡慕死别人。 沙纱说着说着,还把头往旁边一扭:“咱弟弟终于要出人头地了。” “那可不。”易昕的声音远远近近听不清,“他老板跟他老姐那么努力,他不得给咱长脸?” 沙纱哈哈大笑,从桌子旁扑过去,易昕受不了的咯咯笑得欢快。易元无语地盯着屏幕里空无一人的书桌,听两个人的笑声,总觉得自己这通电话是不是不是时候。 不过,有沙纱这番话他也放下心来,专心在束温书的配音公司“星河音魅”跟项目。- 沙纱之前给易元做的特训让易元更能游刃有余,束温书也没对他多操心。虽说是个非商业项目,换做是其他小有名气的cv,都不会这么上心。也就是给易元这样的初生牛犊,才会认真对待。 束温书经历得太多了,就连他自己在外面接项目也是这样。所有行业都有鄙视链,配音圈也不例外。 新人,会被人里里外外地评判。 因为这部广播剧短,前前后后一个星期就搞定了。 杀青前,束温书在茶水间里抛给易元一瓶咖啡。 “马上结束了,今晚去吃个饭?” 易元:“好。” 项目时间再短,按流程,杀青饭得吃。他们顺利赶在下午6点收工,束温书叫了几个主要的staff,再加上安从和易元,一行7个人轰轰烈烈出发。 束温书选择的是一家烤肉店,要了间包厢,大家脱了鞋坐在榻榻米上,推拉门一关,空间里顿时热闹起来。 安从是星河音魅的新人,大家第一口酒就是递给他。可怜的新人刚上桌就先喝了5杯,易元是最后一个敬酒的,安从倒也爽快,统统喝下肚。 后期的老朱最喜欢喝酒爽快的年轻人,所以立马招呼易元:“来,第二杯敬小易!” 易元看他那架势,肯定是不喝不行,也学安从一杯酒咕噜咕噜下肚。 他放下杯子,安从给他夹肉,低声让他:“先吃东西,不然待会肚子难受了。” 易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安从比易元大两岁,像个前辈,连对易元都像对自家弟弟那样,处处照拂着。 易元被敬酒,他就在一旁给夹菜,递纸巾,还能挡就挡,帮易元喝了不少杯。 束温书作为老大,他不敬酒,一个人悠闲地吃肉。酒过三巡,他给易元夹了一块烤得5分熟的牛肉,放进易元的酱碟里。 他突然开口:“阿则烤肉技术很好,你知道吗?” 易元酒意上头,正是迷糊的时候,反应慢半拍,摇头:“不知道。” “怎么了,是他没有给你烤过吗?” “不、嗝,不是。”易元双手支在桌子上,坐得规规矩矩的。别人在对面摇骰子,这边只有他们仨。安从听不清两个人在私语什么,但没有探听的兴趣。 “那是什么?” “我们……没有一起吃过烤肉。”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束温书勾勾嘴角,笑容很淡。拿起桌上的酒杯小抿一口。意不在酒,或许只是为了给故事一个开头。“他以前一个人讨生活的时候,很喜欢吃烤肉。”
第46章 你跟阿则,是不是做了? 他出神地望着一个方向,没有具体的焦点:“以前他很穷,他妈妈的病不仅掏空他所有的积蓄,还欠下很多债。他一个星期吃不上几顿好饭,我带他去吃,他不愿我花钱,就去街边最便宜的烤肉店。” 那时他们都是学生,束温书一个月20块钱零花钱,吃点好的绰绰有余。但是陆则南不乐意花他的钱,尽挑便宜的吃。 “那种肉,很不好的。你知道吧?”束温书虽在提问,但不需要易元的回答。易元知道。 他的校门口的小吃街就有便宜的烤肉店,自助餐类型的。28块钱一个人,吃到扶墙出。但是里面的肉,吃在嘴里没有肉味。 “为了让肉好吃,阿则摸索了很多方法。就像那个童话故事……怎么说来着?一个旅人,用一颗螺丝钉煮了一锅香浓丰盛的肉汤。” 那是易元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了。大概意思是一个旅者走了很久的路,又饿又渴,问一户女主人,让他吃点东西。女主人不乐意,旅者便拿出一颗螺丝,告诉女主人,他能凭一颗螺丝煮出天下最美味的汤。 童话是讽刺的,汤的鲜美跟螺丝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陆则南烤出来的肉好吃,也跟拿薄如纸片的肉没什么关系。 但是,陆则南的烤肉技术从中练出来了。 难怪陆哥做菜的手艺这么棒。 易元想着,脑袋一伸,下巴枕到自己的手臂上。 趴在桌上,一个人发怔。 但他不知道的是,衣领拉长,露出了原本衣服遮盖下的肌肤。 束温书单手支着脑袋,眼神很有深意:“易元,你跟阿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易元没反应过来,茫茫然问他:“你说什么?” 束温书长腿收起,身体前倾,靠近易元的耳边。 在吵闹的环境里,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你和阿则,是不是做了?”哐当——安从手里的茶杯整个飞出去,砸进烤肉的电磁炉里。飞出来的茶水溅到对面四人的杯碗里,把对面的人惊得弹跳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酒醉的人惊魂不定,纷纷从座位上跳起来,到处看发生了什么意外。安从也被吓得把脚收到了座位上,身体往后倒在墙上,一副要逃命的模样。 惊魂不定地问:“易元,你怎么了?” 他这一声,包间里仿佛按下停止键,其他几个人都维持着奇形怪状的姿势,不可置信地同时看着同一个方向。是易元。 他手肘抽搐般剧烈一抽,把手边的水杯推倒,茶水洒在安从的裤子上,水杯滑落,落在几人的脚下,弹跳转动。 安从被吓了一大跳,他以为是易元手滑,却看到易元眼眶红红的,似乎受了什么委屈。又饱含难以置信的震惊,羞愤,以及一闪而过的厌恶。 “束温书……”易元嘴唇颤抖,气息不稳,第一次当面叫出束温书全名。却像个漏气的气球,被针尖划破,破了音,消了声。 束温书面无表情,仿佛自己刚才只是询问今天的天气:“不要激动,我只是随口一问。毕竟——”他下巴示意,“有点显眼。” 虽然他看似不太在意,却侧过头,不可抑制地阴沉下来,移开视线,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但是易元还是不能原谅他的唐突。 明明痕迹已经快消失了。 束温书看到的时候,经人事的人都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滋生那个猜测,几乎是抱着恶意的问出了那个问题。 易元紧紧揪住自己的衣领,这样一来,安从反而又觉得他似乎被人非礼了似的。 易元躲避旁人探究的视线,仓皇从榻榻米上起来,拿起挂着的外套,冲了出去。 “诶?诶诶?这就走了?束哥……”安从不知所措地问束温书。 束温书也站起身,随易元出去:“没事,你们继续吃,我出去看看。”- 易元虽然已经半醉,跑得倒是挺快的。 他似乎想打车,在路边一直左顾右盼,看到束温书追出来,他烦闷地撇开头。 “诶,又要走啊?” 束温书在后面叫住他。 易元脚步不停。 “你对他的感情就这么见不得人?” 束温书的声音比这夜风还冷,轻而易举冻住易元的脚步。 易元偏着头,远远地看着一个方向,倔强又失意。 哪怕他强撑,束温书也能看见他隐藏在倔强之下的脆弱。 比玻璃脆,一戳就碎。 这句话就是易元的软肋。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自己的感情摸不清楚,不堪一击。 束温书双手插在衣兜里,见易元不躲了,便慢悠悠走过去。 “被我说中了?” 他不仅要戳破,还要补刀。 易元低低地吼:“你知道什么?” “呵。”束温书没忍住,“我不需要知道什么,但,我只需要知道你不敢,就行了。” 易元眼中带了火:“我不敢什么!” “像你这样喜欢又不敢表露的小孩儿,我可见太多了。”束温书在易元跟前站定,“喏,你看那些漫展、嘉年华、周年庆,那些仰慕我们的,仰慕阿则的,用什么样的目光在看我们,我们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你,跟他们没有区别。”…… 一辆轿车从路旁飞驰而过,又一辆出租车打着双闪灯在路边停下,就在他们位置几米处。绿色的“空车”标志牌亮着,司机看着这边,不太确定站在店门口的两人要不要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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