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麻醉后兔子没了动静,祁硕上手轻轻摸了摸兔子的肚皮,他攥了攥手术刀,迟疑着将刀尖抵在兔子的喉管处。 顺着刀片的游走痕迹,他不停安慰自己要冷静,过于紧张他的额头和脖颈都浮起了汗。 他手下一点点切开柔软的皮毛和几层肌肉,按着书上的内容很快找到气管用刀片分离出来,在他接着就要切口插管时,老师走过来查看起他们的试验台。 “你们还做挺快。”老师顺手摸了下兔子的心跳,“你们也别做了,心跳都停了。” 几个人都没明白,齐刷刷地抬起头盯着老师。 祁硕不敢置信地贴上去手掌摸了下心脏的位置,他才发现兔子的前胸没有一丁点动静。 心跳停了,死了。 老师接着说:“估计是麻药给多了,刚刚那组也是。” 梁函文说:“老师,我们按着剂量算的,不应该出错。” “很正常,麻药浓度不一样。外面笼子里再抓一个做吧,这次剂量小点,别让它死了。” “这次剂量小点,别让他死了。” 白色兔子的肌肉和气管血淋淋的摊在台上,像被人割了喉用来献祭的贡品,祁硕仿佛一个罪魁祸首紧紧抓着手术刀,立在台前一动也不敢动。
第107章 向阳路的朝阳 再抱着一只兔子放在台上时祁硕胃里很快泛起一阵恶心,有可能是站太久低血糖了,有可能是被自己幻觉吓得,他神色慌乱地跑出实验室赶去卫生间吐了。 早上没吃饭吐出来的水都是苦的,祁硕扶着墙出来在水龙头上洗了把脸,昨晚的秋雨让今早上的水有种刺骨的凉。 剩下的实验是梁函文做的,祁硕躲在一边默默看书再也没敢上手。 下了实验课祁硕就像被抽了魂,走路就像顶着灌了铅的脑袋和踩着棉花鞋底。 他晕得厉害,没回宿舍随便去实验室另一头的空教室里找个了位置趴着睡觉。 林琛昨晚喝的还行,第二天醒来就背着包来学校上选修课了。 他们教室还没下课,还有其余专业的学生在上马原,他下楼找了间空阶梯在里面自习。 阳光透过绿色的窗布,借着微风在淡黄的桌面上来回闪动。 林琛进教室前没注意到最后一排的祁硕,倒数第三排晒不到刺眼的太阳,他在最边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掏出生理。 祁硕闭着眼脑海中反复循环着他被绑在床上的画面,过于凄惨的呐喊声一圈一圈回响在耳边。 最终他还是惊醒,一只腿不小心踢到了前面的座椅,在空旷的教室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林琛听见身后动静转身去看,只见祁硕睡眼惺忪地坐在后面,距离很近,他还能看清他脸上睡觉压出来的印记。 面面相觑的瞬间林琛心脏牵扯性的抽动两下,而他们也心有灵犀地选择了相互沉默。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就是他耗不过祁硕。 像之前一样不同意分手,那现在两人就跟不认识一样,这和分手有什么区别? 他又能这样等多久。 祁硕估计是还没睡醒,没来得及控制一颗圆滚的泪当着林琛的面流了下来。 林琛装作没看见慌乱地转身坐好,攥了攥拳头努力压下心里的起伏。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林琛起身拎包走人了。 祁硕的棉外套一点点吸干眼睛上的水渍,讲台没关的麦克风让他清楚听见林琛离开的每一个脚步。 走吧。 离这种人走得远远的,别再见了。 到了傍晚祁硕一个人坐公交去了江边,最里岸有条无人问津的长椅是他的专属座位。 他第一次知道,心里没有感觉才是最可怕的感觉。 像个活死人。 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还有什么用,甚至比不上路边的树还能光合作用吸收点二氧化碳。 干巴巴地活着。 夏日阵雨来势凶猛,今天还没呆多久暴雨就从头顶浇下,祁硕不紧不慢地走出公园打车回了学校。 再开门进屋他就像只刚入锅的落汤鸡,只有何岩问他:“你还好吧?” “嗯。”祁硕点头应了声,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第二天祁硕就发烧了,上课他窝在角落的桌子上趴着睡着了,等下一个专业来换教室时他还在睡觉。 一个女生戳了戳他的额头叫醒他,“同学你好,我想坐那里面,麻烦让一下。你好像不是我们专业的吧?” “嗷,对不起。”祁硕惊醒后连忙道歉。 “同学你发烧了是吗?”女生好意地问候了一句。 祁硕没听见,搓了搓鼻头装好书背起包慌忙离开了。 林琛坐在中间座位上,看着祁硕匆忙逃窜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倒霉事不会只发生一件,祁硕头晕脑胀走在路上,突然冲过来一条滑板直直地砸在他的脚踝,本就昏沉的他直接滚在了地上。 “同学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男生慌忙地跑过来扶起祁硕,“对不起对不起,你胳膊擦伤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出了事算我的。” “没事。”祁硕被扶着胳膊站起身,皱了下眉。 “去医院看看吧,实在不好意思!”男生还在继续道歉。 “不用,没事。我自己会处理。”祁硕推了下他的胳膊,捡起一旁沾满灰的包挂在肩膀上继续朝着宿舍走去。 隔天表白墙上多了一个帖子:[昨天不小心撞到了一哥们,你要是出了事我负全责,附加一个联系方式。配图是张祁硕的背影。] 林琛上课看见后捣捣陈文轩的胳膊,“是他吗?” 陈文轩点头,“是,回来胳膊摔了。他在厕所用凉水洗的。” “嗷。” 中午林琛特意留在学校食堂吃的饭,见到祁硕时他右手臂上包着纱布,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别扭地拿个勺用左手吃着饭。 他特意走上前看了一眼,整个手臂都裹着纱布像个木乃伊。 “你去!算我求你了。”林琛把刚在药店碘伏和一些清理伤口的药塞给陈文轩。 陈文轩斜眼瞪着他,“我不去。他有什么好的你这么放不下?” “放不放的都那样。就当好人办好事。” 陈文轩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妈的,两顿饭。” 林琛果断成交,“三顿。” 陈文轩气势汹汹地路过祁硕吃饭的桌子,哐的一声将药盒往桌上一拍,又转身带着风霸气地离开了。 祁硕用手指勾开塑料袋绑着的结,他简单翻了下里面的药,旁边还装着一小罐格瓦斯。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送的。 林琛站在楼梯角远远看着祁硕打开饮料喝了口,才和陈文轩一块下了楼梯。 “我知道我们分开了,但我还想试试,他又不是石头,我不信捂不热。”林琛拧开自己的格瓦斯瓶子也喝了口,昨天那一眼让他确定他是不会就这样放任祁硕耗下去的。 陈文轩啧叹一声拍拍掌,足够阴阳怪气地说:“啧啧啧,好伟大的爱情啊!舔狗祖师爷非你莫属。” “我这是对爱勇于追求,你不懂。” 林琛最近都在熬夜,时间好像真能淡化一切,在和祁硕的沉默中他平淡地接受了很多东西。 冲动是魔鬼,他和祁硕的关系不是他熬夜喝酒发疯就能解决的。 慢慢来吧,大不了一切重新开始。 他喜欢祁硕,他想给他们争取重来的机会。 这两天的事让他有些想通,晚上林琛遛完芝麻糊早早就睡了。 走一步看一步,万一前方真的光芒万丈。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天刚亮,还在睡梦中的林琛就被陈文轩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出事了。”这是陈文轩站在门口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宛如一个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林琛头上,“宋乐跳楼了。” 刚起床的林琛全身血液瞬间冻住,“什么?” 他用短暂的一秒反复确认了陈文轩的这句话无数次。 但事实他的确没有幻听。 陈文轩也绝不会给他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好像没了。”陈文轩抿了好几次嘴唇才说出。 昨晚陈文轩看直播看到三点,睡前顺手打开同城吃瓜群转的最后一个聊天记录,他抱着好奇点开里面的视频,画面里有一女的跳楼了。 六楼顶上五十倍变焦的手机清晰地拍出了她的脸,一眼认出是宋乐后陈文轩差点惊掉下巴。 林琛不敢置信,他跑去卧室拿出没电关机了的手机赶忙充上电,等开机的几秒就像在等死刑的宣判。 无线网自动连接好后,手机弹出一堆广告和几条消息。 他最先看到的是宋乐的。 22:06[哥,我要是早听你的话就好了。以后你照顾好自己。拜拜。] 00:47[没想到吧,我去拍片子了。晚上医院人很少,医生说我肋骨断了。] 01:23[哥,这回真拜拜了。] 屏幕上的汉字触目惊心,林琛全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他瘫倒在地。 陈文轩昨晚就把那个视频转过来了,林琛握住手机不停放大屏幕,看着模糊的脸他都能清楚听到血液冻结的声音。 “啪”的一声手机摔在了地上,钢化膜也瞬间四分五裂。 “听说是在三中后面,向阳路的废旧楼上。” 林琛从地上爬起迫不及待地跑下楼,陈文轩也跟了出去,一早上宿管阿姨开了门他就开车来了。 “我开车了,送你过去。走!” “嗯。”林琛呆愣地点了下头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 他抱着碎了屏的手机如坐针毡,一遍遍拨去宋乐的号码。 但一直无人接听。 他边等电话接通边翻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 “我听说跳了两回,不知道真的假的。” 林琛再次打开看着宋乐发给自己的X线片。 两回。 是真的,她跳了两次。 第一次坠楼而下的宋乐没想到自己还有意识,但胸口前的肋骨断了她用手轻轻一碰就疼。 她从地上爬起身子,用兜里最后的钱去医院拍了一个X线片。 深夜急诊楼的工作效率很快,拿着肋骨断裂的诊断书她又去了一趟顶楼。 死亡于她那是如愿以偿的梦想,从第一次站在天台上的时候她就没想着回去。 向阳路上午夜的月光照亮大地,简单勾勒出几朵灰云模糊的线条。 她义无反顾选择了闭眼奔赴自己的第二场死亡。 “喂?是林琛吗?”打了十几通电话突然被接听,说话的是宋乐父亲。 林琛对着电话吼着:“宋乐人呢!啊!她怎么了!” “她……”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很闷地顿了几秒,“哎,昨晚想不开了。” “她前些天怀孕了,她妈妈为了她好带她做了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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