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弈辰看见的言稚雪也许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看见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而他看见的是一直拽着他到处玩儿的小朋友,有些呆呆笨笨的。 “弈辰哥哥,只有我可以欺负你哦,别人欺负你了,我就帮你打回去!” 言稚雪上了学后因为没有朋友更加孤独,他开始像一头吊着自己肉不放的小狮子,倔强地把陆弈辰化进了自己的领地。 还会让陆弈辰陪他做奇奇怪怪的事,满足他的任性。 比如三更半夜拽着他出去, “我要去看星星!” 又比如放学后拉着他不回家, “我想要钓鱼!” 慢慢地,陆弈辰好像忘记了小时候的阴霾。晚上的噩梦不再是那个躲在柜子里的夜晚,而是言稚雪嚣张跋扈的脸。 陆弈辰觉得,言稚雪更让他烦心。 再后来,这个烦心就变成了挂心。 他开始不理解言稚雪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他想要珍惜言稚雪,想对他好。 …… 再之后,言稚雪出院了,他身体还没好全,但剩余的可以回家修养。 按主治医师的话是,放松的心情比物理药物更好,而言稚雪在听到后随即大声表达自己觉得在家会更放松。 有人说身体不好的人久病成医,吃药跟喝开水一样简单,但言稚雪打小还是讨厌吃药和医院。 至于回家……那还是陆弈辰的别墅。 言稚雪如今又病了,便顺理成章地继续住在陆弈辰家,暂时没有什么理由搬出去。 回到家后言稚雪暂时没有出门,乖乖待在家,当然这也不是言稚雪转性变乖了,而是他暂时……折腾不动。 哮喘严重发作后的后遗症还是蛮强烈的,言稚雪经常感到头晕气短,时而不时也会呼吸困难需要吸入药物,医生建议他还是暂时使用轮椅。 陆弈辰也忙得成日不着家,和谢儒的对峙并没有结束。 每次陆弈辰回家时言稚雪都睡了,而言稚雪还没睡醒陆弈辰又出去,因此两人愣是快一周没见。 六天后,陆弈辰难得早回,听护工说言稚雪在画室,走了进去却发现满地的废纸团。 言稚雪蹲坐在高高的凳子上,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拿着手里的笔刷。 满地的颜料捅,垫地板的报纸和比言稚雪还要高与宽大的画板,但上面空无一物,只有一些混杂的底色。 言稚雪正以苦大深仇的表情看着画板。 陆弈辰抱胸站在门边笑道: “大画家灵感瓶颈?” 言稚雪这才发现陆弈辰回来了,他愣了愣, “哼”了声。 实际上言稚雪已经进入了一段时间的瓶颈期。 出院后他将第二份画作交给了卡洛先生,卡洛先生很满意,也没有再作修改。 言稚雪接着就要产出第三份画。 就是这第三幅,言稚雪直到现在都毫无头绪。 陆弈辰道: “画不出就别画了,出来吃饭。” 言稚雪头也不回闷声道: “你自己吃,我不吃了。” 陆弈辰挑眉, “祖宗,不会是这几天我不在家,你都没好好吃饭吧?” “……” 陆弈辰正要说什么,下一刻却只觉得眼前一黑,往前踉跄了两步。 言稚雪吓了一跳,笔刷“啪嗒”一下都掉了。 陆弈辰扶好门框站好,按了按太阳穴道: “没事。” 言稚雪还是像个雕像似的没动弹,维持着诧异的姿势。 说真的不仅仅是言稚雪,换作别人看见高高大大,看起来凌厉有力的陆弈辰这样也会吓一跳,说不定还会联想成陆弈辰该不会是身患绝症要死了吧。 陆弈辰哭笑不得道: “真没什么,走,去吃饭。” 陆弈辰像老母鸡牵鸡崽子那样带言稚雪离开画室,言稚雪因为太惊悚,甚至都没反抗。 快到饭厅了,言稚雪才转身蹙眉道: “你……真的没事?” “没事,怎么了这么担心?” 言稚雪冷哼道: “当然是要关心一下你有没有事,你没了我好继承你的家产。” 陆弈辰轻笑。 言稚雪冷声道: “所以为了你的家产,还是让家庭医生过来看一下吧。” “不用,小……” “陆弈辰!”言稚雪厉声道: “可别忘了你是我的狗!” 见言稚雪似乎真的很害怕,陆弈辰只得道: “行。” 正好可以让周钰来给他俩做个例行检查。 要测量血压和检查身体就还不能吃饭,因此两人只得移步书房。 周钰久违地来给两人检查了一遍后,推了推眼镜框道: “言少没什么大问题,总归他身体虚弱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好好养着就是了。至于你……” 周钰无语地看陆弈辰, “反倒是你。” 言稚雪坐直了身。 陆弈辰也疑惑地眨了眨眼,像个在等待判刑的罪犯。 周钰道: “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但要是再不理可就变成大问题了!简单来说,操劳过度。” 陆弈辰挑眉。 好吧。 周钰道: “没有足够的休息与睡眠,三餐匆忙不定时,气血虚浮,这我除了维生素也没什么药可以开,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周钰离开后,言稚雪凶巴巴地瞪着陆弈辰。 陆弈辰: “额……” 言稚雪: “闭嘴!” 言稚雪愤怒道: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讲点道理,祖宗你自己身体还没养好呢。” “我和你能一样么!”言稚雪呼吸粗重道: “你难道想变得和我一样么?” 陆弈辰: “……” 陆弈辰温声道: “我自己有分寸,你的身体也会养好的。” “我不管。”言稚雪拉着陆弈辰的袖子,梗着脖子道: “明天你不准上班。” “阿雪……” “不准!”言稚雪哼哼唧唧, “你要是去上班了我就把你的工作服全都弄湿,把门锁弄坏,把车钥匙藏起来。” 陆弈辰哭笑不得, “那我在家办公。” 言稚雪歪头, “那我就把你电脑和手机摔碎。” 陆弈辰揉了揉言稚雪柔软的耳朵道: “说真的,忙完这波我也被迫休息了。我和谢大伯现在是扳倒谢儒的关键时期,但等审批启动了,我就不能参与了,最好是去外国避一避风头,正好我可以借此休假旅游。” 言稚雪不解, “避风头?” 陆弈辰道: “嗯,我有案底,而且我一开始在外国的公司确实不是完全干净的。为了避免嫌疑,待审批启动,上头开始查案子后就让谢大伯自己处理,我得先脱身。” 言稚雪这才惊觉,他似乎没有问过陆弈辰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他经历了什么,如何白手起家,如何从一贫如洗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的商业巨鳄。 他们俩已经在彼此的成长中缺失了一段,那是永远找不回的拼图。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感觉,就好比拼图有百来块,拼完后少了一块也不能否认其他碎片的数量与完整。但就是少掉的那一片让整个拼图看起来让人觉得非常不开心。 言稚雪蹙眉道: “你以前……真的有涉嫌灰色产业?” “没有。”陆弈辰摇头道: “但我的干姐和干哥就不好说了。” “?” 陆弈辰推着言稚雪的轮椅往饭厅走,一边走一边道: “我毕业后就在一家普通公司打工攒钱,业余的时候会去养老院和教堂服侍。” 言稚雪瘪嘴, “还挺善良啊我们陆大总裁。” “……那倒不是。”陆弈辰笑盈盈道: “外国照顾老人的工作很好赚。” “……” “反正我在养老院兼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老人家,老人家是上世纪的大人物,如今退休后名下产业无数,便散给了有缘人打理。我便是其中之一,我的干姐干哥们亦然。” 要得到老人家的赏识自然没有那么简单,更别提还有那么多竞争的人,要如何脱颖而出,其中的血泪与豁命陆弈辰也不想过多叙述,只是简略道: “我便是这样慢慢起步。” 言稚雪有些出神。 陆弈辰拍了拍言稚雪的肩膀道: “你呢?这七年如何?” 言稚雪道: “就这样呗,简单而普通,是你能想象的日子。” 反正都过去了。 陆弈辰道: “所以,明天放我去上班,然后下周你收拾收拾,我们去外国散散心如何?你要是那么好奇,可以带你回我母校看看。” 言稚雪心道,他正好处在创作的瓶颈,出去看看……也好? “哦。” …… …… 下周,在谢家一片混乱的时候,陆弈辰和言稚雪便登上了前往外国的飞机。 因为时差,言稚雪在头等舱睡了一觉后,抵达时正直夕阳西下,风景最美的时候。 两人放了行李,陆弈辰便如约带人回自己母校。 学校建筑就像欧洲的城堡,古老而肃穆。这会儿秋天,学校的走道两旁都是枫树,路面上枫叶为毯。 陆弈辰推着言稚雪的轮椅慢悠悠地走,顺带给他介绍。 “这里是我以前上课的教学楼,五楼,没有电梯,每次赶课还得爬上去。” “这里是食堂,食物不好吃,面包硬得硌牙,但便宜,我们都捏着鼻子吃。” “这里……” 言稚雪静静地听。 这比起学校更像是一个微型城市,走过校门后教学楼和商店沿海而建,庞大和漂亮的公园不仅有学生,也有不少市民在散步和玩滑板。 不过这里没办法使用汽车,因为大家要么步行,顺带欣赏一路的绿植,亦或是骑自行车。 言稚雪坐在轮椅上也不起眼,这里有不少老人也在散心。 “诶?!YiCheng!” 两人走到草坪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叫唤。 一个和陆弈辰年纪相仿的外国男人朝他们招了招手, “你怎么回来了?!” 外国男人长相耿直,一头卷发和粗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老实,俨然一个书呆子。 陆弈辰介绍道: “我以前的同学,麦尔,现在在这里当老师了。” 麦尔上前用力拍了拍陆弈辰的肩膀, “回来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麦尔看了眼言稚雪, “这位是……” 陆弈辰抢在言稚雪开口前道: “我的未婚夫。” “Fiance?!” 麦尔瞪大眼, “哦我知道,是那个之前你在医院……” “麦尔。”陆弈辰打断道: “你没课?” “没啊!我刚下课呢,也不看几点了。”麦尔一击掌道: “难得你回来了,不如我叫上大家聚一聚?晚上一起喝酒啊!” 陆弈辰看了眼言稚雪。 言稚雪点头,他没意见,他也好奇陆弈辰以前在这里上学时的同学。 “那就这么说定了!”麦尔看了眼时间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直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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