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清小心翼翼地进了病房,观庭樾原本阖着眸子,听到声音后便睁开了眼睛,和沈黎清对视。 沈黎清心里咯噔一下,他觉得观庭樾的眼神明明看上去和以前并没有太大区别,可就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对。 观庭樾真的不记得他了吗? 沈黎清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有些不敢再继续向前,他的声音很小,也很温柔,问道:“你好些了吗?感觉怎么样?” 观庭樾没有说话,依旧注视着他。 沈黎清垂下眸子,心中渐渐接受了观庭樾忘记他的事实,可如果要他选择观庭樾平安无事,只是不记得他们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还是观庭樾带着他们的记忆永远消失于世间,他宁愿选择前者。 电视剧里的那些人,不都是经常失忆,但最终总会好起来的吗? 观庭樾没有说话,沈黎清犹豫了一下,见观庭樾没有抗拒的意思,便走到病床边,“观允璟说你失忆了,你不要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哦对了,你可能不记得观允璟是谁了,他是你弟弟,就是外面的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你们是双胞胎。” 观庭樾微微点头,说:“嗯,我知道。” 沈黎清扯了下嘴角,一颗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在了雪白的床单上,“啊,看我这脑子,他肯定已经告诉过你了,而且你们长得那么像,不用猜也知道你们肯定是一家人。” 可是我呢,我要怎么让你想起我 沈黎清想伸手去擦眼睛,他不想在观庭樾面前露出脆弱的姿态,观庭樾刚刚醒来,可能对一切都是懵懂的,他应该多讲一些高兴的事情,病人都需要良好的心情的。 伸出一半的手悬在半空,沈黎清愣住了,观庭樾抬起手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泪珠:“别哭了。” 沈黎清很久才回过神来,观庭樾已经收回了手,可是眼角那片被触碰过的皮肤还在隐隐发烫,他控制不住内心咆哮着的声音,小声问:“观庭樾,你还记得我吗?” 观庭樾皱了皱眉,依旧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沈黎清失落地垂下眸子,“好吧,我就知道,你连你亲弟弟都不记得了,怎么会记得我呢” “你想说什么?”观庭樾问他。 “我……”沈黎清有些艰难地开口,“其实我是……哎我就是怕说出来你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 这是实话,但沈黎清更怕的是告诉观庭樾真相后,观庭樾会否定他们的关系。 “没关系,你说。”观庭樾平静地看着他。 沈黎清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边观察他的神情边说道:“我叫沈黎清,其实我是你的……”他不知道怎么措辞,结巴了半天,“我,我们结婚了,领了证,但没办婚礼。” 观庭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吗?” “还有”沈黎清以为他被自己这么一提醒可能会想起点什么来,眼睛顿时亮了一下,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 “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孤儿院,那个时候我们每天都睡在一起,是一张又冷又硬的木板床,我们经常分一个面包吃,一起看月亮,我还说过长大后要娶你。” 沈黎清说着说着,眼睛再次红了起来。 “后来,我们重逢之后,我认真追求了你很久,你被我的诚意打动了,彻底爱上了我,还说非我不嫁,每天都缠着我舍不得离开。”沈黎清说。 “是这样吗。”观庭樾看着他,说道。 “嗯,你还给我画像,收集了很多我的私人物品,不信的话等你好了,我可以带你去看,你以前特别特别爱我。”沈黎清红着眼睛说。 “我们非常恩爱。” “你说如果你是女人的话一定要给我生很多孩子,对了,我是上面的那个,你以前都叫我老公。” “沈黎清。”观庭樾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我没有失忆。”他说。 沈黎清一愣。 下一秒,他听到了病房门外观允璟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第88章 回答 87. 沈黎清的表情伴随着扭曲,复杂的心绪交织在一起燃烧起来,他眼睛瞪得很圆,半天才哑声道:“你,你没有失忆” 病房外的笑声像是停不下来似的,沈黎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刷地一下站起身,握紧了拳头朝病房外走去。 观允璟笑得前仰后合,靠在墙上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沈黎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骗我!” 观允璟边笑边说:“哎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想让他看看你真实的反应吗” “好笑吗?” “不,不好笑……哈哈哈……” 沈黎清不想再见到这张和观庭樾一模一样的脸,扭头便要走,这时,病房里传来观庭樾的声音。 “清清。” 沈黎清脚步一顿,本想要头也不回地离开,可鞋底像是黏住了似的,怎么也动弹不了。 观允璟很合时宜的拿起电话,也不知是在对着谁说:“喂哦,有事找我,我马上就来。”于是便当着沈黎清的面装模作样的举着连屏幕都没亮的手机大摇大摆地走了。 沈黎清低下头,叹了口气,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遵循内心的决定,转头走进了病房。 观庭樾并没有取笑他的意思,表情依然很平和地说:“过来,清清。” 沈黎清走到他身边,刚要质问他为什么要和观允璟联合起来演戏,视线落在他头上缠的纱布,宛如一盆冷水当空浇下,什么火都熄了。 “骗子。”沈黎清低声说,语气却没什么责怪的意思,他坐在床边,心头像压了一块顽石,沉甸甸地发疼。 “不是故意骗你。”观庭樾说,“对不起。” “谁要听你的道歉啊?” 观庭樾沉默了少顷,说:“清清。” “你什么都别说了。”沈黎清脸颊顿时烧了起来,扭过头,说道:“你好好养伤,外面有你的保镖,其他的事情会有人处理的。” “嗯。”观庭樾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担心,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要走了,是吗?” 沈黎清回过头,正对上他的眼神,那是一双不含任何杂质的,专注的眼神,此时此刻只有沈黎清一人。 沈黎清的心脏狂跳了几下,故作冷静道:“你不要以为自己是病人就可以为所欲为,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我做什么?希望我念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对你笑脸相迎吗!” 他正说着,观庭樾忽然拉住他的手,语气很慎重地说:“谢谢。” 沈黎清一愣,“谢我什么?” 观庭樾缓缓阖上眸子,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底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红,过了很久,他才说道: “谢谢你的回答。” 沈黎清没有说话,也没有甩掉那只握紧自己的手,窗帘微微翻动,一阵微凉的夜风钻进来,吹进他的眼睛,低头间,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深夜的医院很静,沈黎清一个人在医院楼下的花园边坐了很久,冷风吹散了许多虚无缥缈的情绪,自从厂房回来后,他的手腕一直在微微发抖,刚刚被那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之后才渐渐停下来。 仔细想来,他和观庭樾的缘分开始的太早,早到那段短暂的相遇太容易被轻描淡写地揭过。 相遇与重逢横亘了十余载春秋,他的人生在一次次的劫难后,本以为可以自由而浑噩地度过余下的几十年时光,可是,和观庭樾重逢后,越来越深的羁绊让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陷入了更大的劫难,还是遇到了山穷水尽后的转机。 观庭樾出事的那一刻,他的心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手术室的一扇门仿佛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将要斩断他和观庭樾的一切,凄厉的巨响在他耳畔轰然炸开了,唯有那个时候,他才清晰地感知到观庭樾在他心里的分量。 那些他曾怨愤的事情,那份他曾质疑和不解的执念,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不能接受任何人,任何事将观庭樾从他身边带走。 他爱这个男人,却偏偏需要这种极端的方式证实,幸运的是上天愿意给他看清自己所爱的机会,他和观庭樾都还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幸运的是观庭樾平安无事,记得他们的点点滴滴。 幸运的是,还有一个人愿意握住他的手告诉他:谢谢你的回答。 即使他什么都没说,也无需多说。 沈黎清抬起头,望着被层云中若隐若现的星辰。 或许相爱真的没有那么容易,或许……他该耐心地去了解观庭樾,了解那份偏执的乃至疯狂的感情。 他下意识地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刚想点燃,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医院楼上的病房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窗帘,一道颀长俊美的身影环臂站在窗边,无声地望着楼下的花园。 沈黎清低头,忍不住勾起唇角,随后站起身,举起手里的烟盒朝那扇窗户的方向摇了摇,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将烟盒丢进了垃圾箱。 自由重要吗? 重要的。 午夜的风是冷的,可沈黎清觉得心底好像有什么暖融融的液体渐渐流淌,散发着久违的生机。 失去过自由的人才懂得自由何其可贵。 但世间安得双全法这世上本没什么能捆缚灵魂,两个相互依偎的灵魂,渐行渐远时,爱是枷锁,重新紧靠时,枷锁是甘心,爱是情愿。 …… 连续几天,沈黎清都在医院里度过。 他发现撞伤了脑袋的观庭樾似乎和以前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Frida早上来医院的时候买了几人份的早餐,外面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吃得不亦乐乎,沈黎清隔着病房门的小玻璃看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边吃饭一边忍不住偷看Frida。 Frida是个地道的美女,沈黎清也忍不住多看几眼,他想起最初在“追求”观庭樾的时候,在观庭樾家小区里 ,他还把Frida当做了观庭樾的女友。 想到这儿,沈黎清忍俊不禁。 观庭樾轻咳一声。 沈黎清回头看向他,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这时,Frida推门进来,手里拎着打包精致的早餐:“亲爱的老板,祝您早日康复,哦!沈先生也在!” 沈黎清看着她故作惊讶的样子,接过她拎的袋子,“嗯,你家老板雇我做保姆,包吃包住那种。” Frida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眨了眨眼,“我们亲爱的老板一向体恤下属。” “Frida。”观庭樾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让你做的报表做的怎么样了?” “哦上帝!观总,您上次不是说下周吗?” 观庭樾面不改色:“改时间了,明天早上之前发给我。” 明天早上之前那不就是最迟今晚吗!? Frifa靓丽的面容石化了一瞬,碧波般的眼珠楚楚可怜地转了转,她突然很后悔没有在早餐的粥里加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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