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人呜呼呜呼地起哄。 “喝酒吗?”谢知斐问邬声。 他一出声,邬声才发现身边座位上原本坐着的甄柯换了一个人, 换成了谢知斐。 邬声远远地看了甄柯一眼,原本正看向他们方向的甄柯吹着口哨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游移走。 可能是那边的点心更合甄柯的心意吧。 邬声转回头来面对谢知斐, 回答了谢知斐刚刚那个问题:“我没喝过酒, 就不喝了, 你要喝吗?” “我不能沾酒。”谢知斐摇摇头, “我也不喝。” 察觉到邬声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甄柯又默默将视线移回到邬声和谢知斐的身上。 他现在的位置是邬声和谢知斐座位的正对面,堪称VIP观赏席。 看着摆放在邬声和谢知斐面前的果汁瓶, 甄柯无比痛心,看来他们都不打算喝酒了。 作为一个编剧,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酒的作用。 酒,乙醇和水的混合体,情感的催化剂。 为什么不喝酒!!! 这时身后的人打了个酒嗝,甄柯回头,符彭阳拿着个酒瓶,眼眶红红地对他说道:“甄老师,谢谢你创造出了符彭阳这个人物……很丰满很生动。” 甄柯:“……是萧和光。” 符彭阳愣了一下,抬头思考了起来,还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忽然瞥见了正在混合果汁摇啊摇的邬声。 符彭阳一个箭步冲上去:“沈惊淙!” “你怎么死的这么干脆?”符彭阳眼底一串眼泪流淌了下来,“你就不能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吗?你怎么就知道没有你我就成不了正道魁首了?非要用一条命来换吗?” 邬声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倒是很快地意识到,符彭阳现在是以“萧和光”的身份在和他说话。 符彭阳转头又向谢知斐控诉起来:“还有你,江槐,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一点儿你的踪迹都找不到。我只是想从你那多了解一下我哥,我又没想着和你作对,为什么要防我防成这个样子……” 符彭阳哇哇直哭,像是要把“萧和光”这个角色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全部倾斜而出。 成神之路,是孤独的。沈惊淙一死,江槐也跟着消失,萧和光便成了武林中功夫最好的人,他是大名鼎鼎的血海剑。 但萧和光自己知道,不是的,沈惊淙的武艺在他之上,江槐也是。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远远还没到可以高枕无忧,自认为是武林第一的地步。 从此他较劲的对象便只剩了自己。 符彭阳以远超他水平的状态完成了全部的拍摄,但他杀青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却很低沉,还是一副戏里的萧和光后期脸上常备的表情——不怎么开心的,没什么太大情绪起伏的。 可当见到邬声这一刻,再加上酒精的催化效果,符彭阳的情绪全线崩盘。 他想不通为什么剧情会是一个死局,难道就没办法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邬声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谢知斐抢在邬声前面轻拍着符彭阳的后背,动作十足轻柔,不给邬声任何插手的机会。 邬声只好收回手去,去饭桌上抽帮符彭阳擦泪的纸巾。 娄金良默默看了一会儿,拍了拍身边的助理,助理心领神会,迅速帮他拿来摄像机。 娄金良摁下拍摄键,甄柯问:“这有什么好拍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娄金良:“他拍的哭戏没有一场像现在这场一样打动人过。” 他将焦点对准在符彭阳的脸上:“拍下来,等着给他反复回放,让他多学习学习。” 说完娄金良又看了邬声:“邬声,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哭戏要怎么演吗?你看着符彭阳,他这段即兴发挥就很好。” 邬声给符彭阳擦眼泪的手立刻停住了。 邬声开始欣赏符彭阳哭泣的容颜。 谢知斐瘪了瘪嘴。 这时忽然有一只手递了只装满酒的酒杯过来,推着酒杯往离谢知斐最近的桌沿移了移。 谢知斐捞过来一饮而尽,脸上也染上醉酒后的绯红。 他不像符彭阳一样激动,一双黑眸静静凝睇着邬声。里面的情绪浓浓沉沉,理不清也化不开。 “你怎么了?”邬声察觉到他的注视。 谢知斐再度瘪了瘪唇。 一张口却是格外委屈的一句:“我好想你。” 他那低沉的声线让邬声一瞬间头皮发麻,仿佛被谢知斐这一句口齿清晰的台词带回到“沈惊淙”的角色里。 邬声抬眼,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梅如雪那边也有一条催人泪下的亲情线,饰演她的演员夏芷现在也正借着酒意,带着泪和哭腔,和扮演她父母的两位老戏骨道谢。 “别管他们了。”他的手却被轻轻碰了碰,是一脸醉意看着他的谢知斐在用指尖轻轻碰他的手背,“只管我不行吗?” 极其具有江槐风格的一句话,邬声听到之后,忍不住将身体转向谢知斐这边,不再看符彭阳。 他看到娄导在拍了,想要观摩符彭阳的哭戏,等之后和娄导要一份视频也可以。 而且,以谢知斐的好说话程度,真想要练习哭戏,说不定可以直接让谢知斐教他。 当时会选择问娄金良,而不是问谢知斐,只是因为和谢知斐还没有太过熟悉。 但小茂告诉他了,能被邀请到谢知斐的家里作客,说明谢知斐已经把他当成很重要的朋友了。 更何况谢知斐现在还是拿江槐的面貌来面对他的。 邬声想,如果沈惊淙还活着,完成了让冉娘成为名门正派里面的贵夫人的理想,之后最在意的应该就是江槐了。 邬声便翻转了一下手,将谢知斐仍在乱动的手指扣住,他想拉住谢知斐的手,但没想到的是刚一有动作,反倒被谢知斐的手指穿入他的指缝,将他的手牢牢扣紧。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邬声好像在谢知斐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喜悦。 更准确的说,是窃喜。 邬声生不出半点怀疑,只觉得这挺像江槐的。 “我也很想你。”他以沈惊淙的名义对谢知斐,或者说是江槐说道。 靠在他肩头的身体几不可查的轻轻一顿。 杀青宴结束之后,邬声撑着谢知斐喝醉的身体一起离开。 他已经给辛泰打了电话,辛泰说他过一会儿就到,邬声就拒绝了剧组帮忙备好的车。 看着两人一道离开的背影,娄金良问甄柯:“你当时干嘛把酒递给谢知斐啊?让他喝成这个样子。不过他酒量是不是不太好,竟然是个一杯倒。” 甄柯道:“我呢,只是围观时随手把酒往他身边放了放,是他主动把酒拿过去喝掉的,我自己带过来的酒被人喝了,我还伤心呢。” 甄柯也没想到,他只是把装满酒的酒杯移动到谢知斐旁边,之后谢知斐还真就喝了。 不过谢知斐是真醉还是假醉,甄柯这里存疑。 嗑cp让他大脑无比活跃,他觉得谢知斐只喝几口就醉有些夸张,毕竟他往那酒杯里装的是啤酒。 这时候耳边又是一声鬼哭狼嚎:“今天是我哥的忌日,他要是还活着,就要过六十大寿了,我好伤心!” 行,谢知斐有可能是假醉,但符彭阳一定是真的醉了。 “明天就让他去看心理医生吧。”甄柯心疼道,“再这样下去,我怕他迟迟出不了戏,太影响他之后的发展了。” 娄金良点了点头。 走出明丰酒楼,邬声将谢知斐安放在路边的长椅上。 在邬声离开给辛泰打电话的瞬间,谢知斐的眼睛一瞬变得清明。 等邬声回来,又成了一副醉过酒晕晕乎乎的模样。 十五分钟后,辛泰赶来,看到谢知斐,他疑惑道:“不应该啊。” 他记得谢知斐酒量不低,而且在那次喝酒失态在网上胡言乱语说要找穿越方法后,就和他保证说不再喝酒了啊。 “真的只喝了一杯?” “一杯。” 辛泰道:“好吧,那可能是很容易让人醉的酒。” 他接过谢知斐:“我送他回去,邬老师你注意安全。” 邬声点了点头。 他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分。 明丰酒楼离他住的地方不远,步行大概十几分钟,现在也不算太晚,邬声打算走路回去。 夜晚的江城路上人流并不稀少,邬声戴着帽子口罩走在人群里,尽量不与人发起视线交互,就不容易被认出来。 哪怕被认出来,邬声现在也有了经验,他只要假装自己是长得像邬声的人就好了。 走在人群中对一个演员来说是有好处的,多了解人群才能更好地当好演员,小茂今天给他发的行程表是为期一周的培训,以及半天的关于未来职业规划的商讨会,这让邬声拍完戏之后有些惶恐的心定了下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邬声每一天都想在打工中度过。不赚钱的日子简直一天都过不了。 邬声默默观察路人,很快却留意到了人群中一道不寻常的脚步声。 他慢他也慢,他快他也快。 若隐若无的脚步声一直跟在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邬声:“……” 他一个快步拐过拐角,见有一家已经歇业的饭店外摆着的长凳,抄起一只长凳就要砸向身后那人。 那人唰的一下将手举了起来,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邬声放下了长木凳,皱着眉头问:“你是哪家媒体的人?” 来人赶紧说道:“我不是狗仔!也不是小报记者!” “我没有恶意的。”那人嗫嚅着解释。 那是个白衣黑裤,穿着一件带着综艺logo的文化衫,长相白净斯文的青年人,他看着邬声手里差点砸到他身上的长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对邬声说道:“我叫宋桥,是一名综艺策划兼编剧。” 他将自己能拿出来的所有身份证明全部往外掏,又把口袋全部翻出来证明自己没带任何的拍摄设备,之后问邬声:“能给我五分钟吗?我想更详细地介绍一下自己。”
第70章 对于宋桥的话, 邬声原本半信半疑,等看完宋桥在各个片场的工作证明和编剧证,才对宋桥的话信任起来。 他放下了手里拿着的板凳, 说道:“我以为你是跟踪我的狗仔, 最近总是遇到这种事。” “你不是狗仔的话,找到我是为了什么?”邬声很好奇。 他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口罩也罩住了小半张脸,哪怕是这样, 当他看向宋桥时,宋桥的心脏还是稍稍停顿了一下。 那是双宝石一样的眼睛, 投射出能够将他所有关于角色的构想都完美实现的可能性。 宋桥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网上说的都是真的,现实里见过邬声的人才会知道什么叫美貌的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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