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谁敢扶他?” 许时茫然地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人,但他看不清脸,只记得那些话—— “怪不得你没人要,整天一副阴沉沉的样子,谁会喜欢你?” “就是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所以为什么还要呆在我们班里啊,他爸妈肯定是觉得这家伙不正常才把他扔到福利院不管的!” “让他混蛋!”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他妈妈,不、不对,他只是走丢了。 对,是丢了,不是没人要! 轰咚! 许时红着眼眶猛然把桌子推翻,拎着板凳和这些人扭打在一起。 十几分钟后,许时被拎到办公室里挨着批评,一旁的福利院阿姨再替他道歉。 因为没有人替他作证。 他看着鞠躬道歉赔钱的院长,眼眶里蓄满泪水,但就是闷着气不肯道歉。 老师头疼地叹了口气,把要跪下来的人扶起来:“像这样的孩子整天不说话就算了,但他今天把别的同学打这么狠,您还是抓紧时间给孩子沟通一下。” …… “像这样心理有问题,殴打别人孩子的人,领走吧。” 相似的场景再次出现,许时的个头又长高不少,他校服上还挂着四中校牌,那是南市最好的初中。 但面前的老师仍一脸厌恶,想要将烫手山芋扔走:“你没有证据证明严确往你杯子里放了东西,但他脸上身上的伤,还有地上的血!都是你切切实实打的!” “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会闹出人命!你爸妈没教过你啊!” 不是这样的。 许时嗫嚅着嘴唇刚想要辩驳,又被严确家人尖锐的叫声打断要他道歉。 他冷着一张脸,不肯服软。 老师气得桌子都要排劈,声音直窜脑门:“我看你这个高中也别上了!” “不上就不上,我下次打死他。” 许时是吼出来的,因为梦里没有老高,他仍然被这些人纠缠着,像是水草一样缠着不肯松手。 窒息。烦闷。 挣脱不开。 一张又一张不同的脸围着他循环说话:“没人会喜欢你这样只会打架的家伙!” 不是!不是的! 严确变成了蛇缠在他身上:“你跟着我,我给你钱,正好你也需要很多钱不是吗?” “滚!!”许时被魇住,拎起拳头捶向四面八方来回变换身形不肯离去的东西。 来往行人都在看他,谁都躲着他。 “出生就被遗弃的小孩,多少都有病。” “是啊,听说这孩子整天打架,脑子不正常了!” “滚,都滚!离我远点!” “我不想听,不想听…” 指责、谩骂。 嘲讽、不屑。 天和地都好像搅在一起不停旋转,让人头晕目眩。 停!停下! 他脑子快被这来回跳跃的梦境搅碎,就在这时,突然有道从来没听过却又很熟悉、很令人安心的声音刺破了屏障,脚下的地板不再转动—— “许时?许时醒醒!”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大脑一阵发晕,视野中一片漆黑,还有光点不停地在跳。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不听,都是噩梦。” 许时能感受到有双带着暖意的手挡住了他的耳朵,甚至还把他抱起来,拍了拍他的背。 他就像一个小孩儿一样,被另一个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好温暖,好像哥哥…可他什么时候有哥哥了? 许时情绪被安抚地静下来,但眼前还是一阵发黑,意识也清醒不到哪里去。 他察觉不到自己正在发抖,攥着江运袖子不肯松开,江运轻声说了很多话。 过了一会儿,许时被松开了,一双手慢慢地擦着他的脸,视线也逐渐清晰,当凝聚成焦点的时候,他看到了眼前人的脸,下意识把头埋到江运怀里蹭了蹭,说了句:“哥,再抱我一下。”
第17章 睡觉哪有哄室友重要? 在许时最开始频繁翻身的时候,江运就已经醒了。 他其实没有怎么睡着,毕竟这样的经历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魔幻。 在转学之前,江运遇到过最大恶意的事情只是卷子被扔到垃圾桶里,所以在他被恶意污蔑的时候,心里特别…委屈。 但许时却没有疏远他,反倒陪他一起考试,还替他找出了这件事情的造谣者。明明平时看起来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总是顶着一张又冷又乖的脸,默默帮他。 因此这样一个对着别人浑身竖刺,只有偶尔才会流露出一点情感的人做了噩梦,甚至还带着一些哭腔的时候,江运没有丝毫犹豫爬到许时床上安慰他。 在听到那一声下意识的‘哥’之后,江运心里蓦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怀里的脑袋还不安分地乱咚,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哪里还有平日那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江运像给小猫顺毛一样,手一下下从肩膀顺到后腰,时不时地回答许时的话。 “我就打他。”许时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嘴里嘟囔着反驳的话,“是他先欺负我的。” 猜测到这人做了什么梦到江运继续哄着:“你没做错,他该打。” 殊不知这句话一下就让半睡半醒的许时从噩梦中拖出来。 他声音戛然而止,攥着江运衣服的手抖了一下,而后猛然抬头,和江运对上视线。 两人眼对眼沉默地注视了几秒,许时颤巍巍地抬手捏了江运一把。 热的。真人。 不是梦。 艹。 许时悄悄松开抱着江运的手,试图不被察觉到远离他。 他刚挪了一段距离,就被江运一手捞着腰又捞了回来。 “你干嘛?”许时声音发紧。 即使窗帘没有拉,外面路灯透过来几分,在黑暗浓度较高的夜晚,他也瞧不清江运的神色,但他知道自己刚刚做了多荒唐的事情。 他做噩梦说梦话把人给吵醒了没有特别尴尬,拽着人不肯松手也没有破防。 但他刚刚喊了这家伙什么?哥!还把头埋在江运怀里求安慰? 这要放往常他还能淡定处理解释一番,可江运也不笨,而且这人好奇心这么重,却一直没开口问自己和严确之间的事儿,说明多多少少猜到了。 许时一口热气涌上心头,摸黑挡住了不断靠近的人。 但他力气没有这家伙的大,两手一下就被按住了,正当许时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额头上就被温热的手掌覆盖了。 “还好没发烧,”江运自顾自地说着,不放心地又摸了一把他的额头,“你…还睡得着吗?” 许时摇摇头,“我不睡了,刚…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话落,脑袋就被狠狠揉了一把。 江运啧了一声:“怎么还这么见外?我也没睡,这才十二点多一点,而且就算睡着了,被你吵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 他顿了顿,继续说着:“而且睡觉哪有哄室友重要?” 许时愣了一下,有什么异样的情绪从心底溜走,但很快他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刚刚梦境那么混乱,他醒的时候浑身出汗,尤其是后背都有些浸湿了,只不过才发现。 他伸手扯扯领子,刚拉开一下,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道按了回去,紧接着整个人就被裹在了被子里。 “…你这是干什么?”许时有些无奈,他正浑身黏,这会儿又被裹起来,身上更不舒服了。 江运按住不断动弹地人,嘀咕:“你刚都冷得抖了,就这还扯衣服呢?就算在制冷也得注意身体啊…” “……哦。” 这人有夜视眼?还有什么制冷,这是不是在内涵他? 许时被子里捏紧拳头,因为江运的出现,刚刚梦里起伏的情绪也逐渐安静下来。 可眼前人还没打算走,就穿着件单衣,和他面对面坐着也不动。 “你为什么还不…”话说到一半,许时感觉不太友善,又改口,“怎么还不回去,天这么冷?” 只听江运忽然笑了一声,“天冷哪有我心冷,刚哄完弟弟就要被赶下床。” “?” 如果说刚刚还有吵醒室友的愧疚,那许时现在是一点都没有。 他甚至还可惜没有梦游锤这家伙几下。 “你不能好好说话吗?”许时说。 江运:“我想好好说话,怎么,你愿意陪我说啊?” “我怎么不——”许时戛然止住。 “你愿意啊,”江运顺势而为补充了后半句,然后又十分自然地拉起多余的被子盖住身子,“那我们来闲聊一下。” “聊什么都行。” “……” 许时沉默了,他倒也没有把江运赶下去,过了一会儿还大方地又分了一些被子给他。 狭小的单人床上再次多出了一个人,但和最开始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老高多说的那几句话,他才关照了一下江运,那这段时间和江运关系变好的原因又多了不少。 可能是这家伙救了小白两次,可能是人品性格都不错,又或许是找到了他,还坚定不移地站他身边。 所以他刚刚没有冷言把人赶走,反倒沉默地分了一半被子。 他就像紧闭的蚌,被一股温柔的外力慢慢撬开。 两人挤着一个枕头,仰头睡着,谁也没说话,他没有拒绝,江运也没有催。 他们之间静得呼吸声都能彼此感受到。 半晌,许时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不是听到了,你那么聪明,肯定也猜到了。” “我也可以猜不到,但有些事情说出来…或许会好一些?”江运侧过身,盯着他看,“如果你愿意。” 说完两人之间又静了几秒,不一会儿就听到许时用鼻音‘嗯’了一声。 “我和严确是初中同学,这很多人知道,他被我打进医院也很多人知道,”许时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蒙着头说着,“可没人知道他堵了我很多次。” “第一次被堵,是课间操。我请病假没去成,他来班里堵我,给我塞了一个盒子,我没看,直接连人带东西扔出教室了。” 他声音有些抖,江运注意到伸手抚了抚他的头。 许时躲了下:“我没事,就是想起来这傻逼做的事儿,还是很气。” 江运眉头这才舒展开:“你继续说。” “第二次被堵是在洗手间,他摸我,还扔给我一个…那什么盒子,是拆掉包装的,我就把他揍了一顿。” 江运正捏着他头发,闻言手倏然停下,只听许时又接着讲: “再之后他就疯狂…追我,在快毕业的时候,把东西放我杯子里被我看到了,我俩就打起来了。之后我想找那个药盒,但被他同党给扔了。” 许时深呼吸一口气,闷着声音说:“所以我很讨厌他,也不想让你和这…傻逼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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