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将它们收好,然后冲着镜子里陌生模样的自己嘲讽地一笑。
第53章 珍重(小谢退场) 谢冲书囫囵冲了个澡,带着一身水汽和滴水的头发就跑了出来。 孟辰安嫌弃地努努嘴,示意他去拿吹风机出来,让他背对着自己坐在地毯上,然后给他吹头发。 谢冲书嘴巴嘚啵嘚啵地说个不停,像是在打弹珠似的,将这几天在开学的琐碎事情讲给他听。 两人谁也没有提起几天前的事,疑似曾出现的裂痕仿佛已经修补完毕。 孟辰安不嫌弃他聒噪,甚至对这缺席了好多天的话痨产生了一点怀念,他的手穿过谢冲书湿润的发丝,那股微凉的湿意将水汽沾染在他手指上,以便它们更利落地在其间穿梭来去。 忽然谢冲书嘴巴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嘶”声,孟辰安立刻收回手,问:“怎么了?扯痛你了?” 谢冲书挠了挠头皮,说:“指甲刮到我了,没事,继续吧。” 孟辰安抬手看自己的手指尖,发现果然指甲长出来了一些,他怕又弄痛对方,就将吹风机扔在他怀里,自己拉开茶几的抽屉去找指甲刀。 谢冲书顶着毛躁的脑袋凑过来,笑嘻嘻地哄他:“辰安,我帮你剪吧。” 孟辰安拍拍他的狗头,当场拒绝,“不用,你还是吹头发去吧。” 谁知谢小狗再次化身牛皮糖扭着扭着就黏糊了上来,他头一歪靠在孟辰安的肩膀上,并迅速地将指甲刀占为己有,“我来我来,放心,绝不会弄伤你。” 孟辰安拿他没办法,只能放任他捣鼓,谢冲书仔细地捧着他的手,上来先香了一口,嘴巴里拽着少得可怜的诗词夸奖道:“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 “胡说八道,我可不会弹琴。” “我不管,你别说话,打扰到我的诗兴了。”谢冲书继续喋喋不休,手上轻而快地将十根细长的手指修剪完毕,又打磨光洁成圆润的弧度才作罢。 “去睡吧,我收拾一下就来。” 等孟辰安进了卧室后,谢冲书将指甲刀里填塞满的指甲连同刚才的两根头发一起装进一个小巧的密封袋中藏在了自己的背包里,做好这一切,他关了客厅的灯,走进了卧室。 第二天,将孟辰安送到集团后,谢冲书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城市另一头的一处亲子鉴定中心。 他有个关系还不错的学长在这边任职,前几天他已经和对方咨询过,他可以通过亲缘鉴定来解开心底的疑惑。 他将孟辰安和自己的毛发、指甲分开递给学长。对方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说:“这袋子里的头发没有毛囊,做不了样本。至于指甲嘛,剪得有点碎,不过看着还有能用的,你先回吧,三天后来取报告。” 谢冲书失魂落魄地走出大楼,今天是个阴雨天,从早上开始就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气温也骤降,他想起之前出门的时候,孟辰安还冷得打了个哆嗦。 谢冲书之前还不觉得,自以为火气大不怕冷,还穿着短袖到处跑,现在才觉得一股穿透骨髓的寒意从里到外地滋生出来,他搓了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迅速钻入密集的雨帘中。 等他跑到车旁,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紧紧地贴在身上,像是一层硬邦邦的金属硬冷得可怕。 他僵着身子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顺手将冷气调成了暖风,直到自己半冷半热,他又迅速熄了火,飞快地往回跑。 他来不及等电梯,吭哧吭哧地爬到四楼敲开了学长的办公室。 “嗯?你怎么又回来了?” 谢冲书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问道:“样本呢?” “在我这,一会儿就送过去鉴定。” “还我,我不做了。” “啊?”学长不解其意,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谢冲书顾不上向他解释,一把将两个密封袋抢过来揣进口袋里,他神色紧绷阴沉,浑身沾满了雨水的冷意,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没留下一句解释,以最快的速度逃也是的跑出了大楼,扬长而去。 就在刚才,谢冲书后悔来做这个亲缘鉴定了。 他明明心里早已认定了某个事实,却固执地认为只要在没有权威的鉴定数据的支持下,这个事实就能自欺欺人地不存在。 他内心的恐惧和挣扎为他自己构筑了一个虚假的壁垒,用以躲避外界的妖魔鬼怪,殊不知他能逃避一时,却永远也无法摆脱胆怯的自己。 *** 谢冲书失踪了。 孟辰安早上在集团与他分别,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谢冲书还问他今晚想吃什么,自己担心影响到他学业,顺带问了他近期的课表安排和后续打算。 谢冲书当时是怎么说的,他就站在自己身后,说,他这条咸鱼,要是将来毕业就失业,希望孟总能大发慈悲地接济一下。 中午,孟辰安索然无味地吃着祝淮订的午餐,他忽然有想到了晚上的菜单,就给谢冲书发了条消息点菜。 然而对方始终没有回复,孟辰安以为他在忙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下班前发现聊天框里静悄悄的仍旧没有任何答复,他才隐隐有些不安。 不知为何,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孟辰安过去是不相信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的,可这天傍晚,他内心的恐惧仿佛和窗外的夜色趋于同步了。 他立刻给谢冲书打了个电话,然而对面始终是忙音,长而缓慢的节奏在无形中拉成一条绳索,悄无声息地套在了他的颈项中。 孟辰安担心对方出事,叫上祝淮开车送自己回家。 此时正值晚高峰,她像是个永远不懂什么是善解人意真谛的女人,无理取闹地将每一条道路堵得连滴水都无法渗入,你越急躁,她越看好戏似的纹丝不动。 势必要将你一颗焦灼的心架上火堆大火烘烤才罢休。 等回到家门口,孟辰安的手总是在密码锁的界面上打滑,一连输错了三次,连祝淮都看不下去了,讪讪地提议:“孟总,还是我来吧。” 孟辰安点点头,把密码告诉了对方才得以顺利开了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窗外的自然光透进来,照亮一小片地方。 开了灯,里面的摆设和早上出门前如出一辙,看来谢冲书并没有回来过。 孟辰安又忍不住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还是熟悉的“嘟嘟”声,最后是机械音冰冷的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现在去一趟S大。”孟辰安极力克制住膨胀的恐惧感,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可是尽管发动了S大的人将学校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对方。 孟辰安还去了趟谢冲书的公寓,在外面拍了好久的门始终无人应答。 谢冲书像是一下子从S市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祝淮陪着孟辰安找了一夜的人,他现在又困又累,他原先还觉得自家老板小题大做,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会丢。 可是到了第二天晨光微熹的时候,祝淮揉了把鸟窝头,觉得还是自己浅薄了。 他小心翼翼地对孟辰安说:“孟总,报警吧。” 孟辰安没有说话,他眼皮再次重重地一跳,然后他感到口袋里沉寂了一个晚上的手机发出轻微的震动。 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愣了好久才鼓足了勇气掏出来看。 是谢冲书的消息。 他说:辰安,我们分手吧,珍重。 套在孟辰安脖子里的绳索还是在朝阳初升的那一刻彻底绞紧,勒得他只剩下半口气。 那天早晨,孟辰安碎了一块手机屏幕,这个世上也多了一个再也无法打通的空号。 *** 谢冲书的不告而别似乎并没给孟辰安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影响,他照旧两点一线地在家和集团之间往返。 现实能残酷到什么地步,就是你想原地悲伤,它却在你背后重重推了你一把,逼迫你前行。 这一年对于孟辰安和孟氏来说都像命里犯冲,在孟宏易出事后,尽管多方疏通关系,然而相关机构在事情发酵了一个多月后的现在,最终还是给出了孟氏的初衷相违背的答复。 集团还是走向了孟辰安不愿意看到的预想困局中。 一重痛苦压抑着另一重情伤残忍地在这一年的秋季化为沉重的枷锁绑缚在他身上。 孟辰安扎进繁重的工作中,他现在需要时间去想办法化解这个死局,虽然他至今还是一筹莫展。 而今是十月,还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如果放任下去,那么从今年年底开始,因为那份与投行的对赌协议,孟家将会逐渐被集团边缘化,直到和曾经的潘家一样彻底从S市的舞台谢幕离场。 原本各怀心思的孟家人也在这一刻有了些放下成见暂时合作的打算。 孟宏昌原本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紧急刹车差点一头撞在了前面的靠背上。 他年纪大了,被这一下惊得差点心脏骤停,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是一个老旧的风箱,呼哧呼哧地漏着风。 他咽了口唾沫,惊魂未定地问跟了自己多年的司机:“老李怎么回事?” 司机老李擦了把额上的汗,苦笑道:“孟董,像是孟吉孟总的车。” 孟宏昌立刻按下车窗,可只能看到前方那辆轿车的车前大灯发出刺目的白光,他抬手挡了挡,不管怎样都无法看清车牌号码,不过从车型外观来看,似乎是孟吉没错了。
第54章 您要带我去哪 他怒火中烧,手指在车把手上点了十来下,最终还是没下车,他要等着孟吉过来亲自给自己一个说法。 这里离他居住的地方并不远,孟宏昌并不担心孟吉会做什么。 依照如今集团的局面,即使他俩平时斗得和乌眼鸡似的,现在也不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好了,对方也别想好过。 孟吉叼着根烟,一扫白天在集团人模狗样的打扮,只穿了一件铁灰色的衬衫,上面几粒纽扣也没系,露出大片精瘦的古铜色胸膛,连走路的样子都像刚喝了几两白酒,没规没矩的,让孟宏昌这个年纪的人十分看不惯。 他之前听说过,孟吉在外头玩的花样不比老五少,只是这还是几十年来孟宏昌头一回见这个老对手这副样子,仿佛这人是刚在酒吧蹦迪high过了天,还没从那种余韵中醒过神来就着急忙慌地来找他对峙。 孟宏昌嫌恶的神色在夜里并不分明,“孟吉,你干什么?有什么事明天去集团说,叫你的人让开。” 孟吉将嘴里的烟蒂吐掉,用脚踩了踩,“集团人多眼杂,有些事不好让别人知道太多。”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周围的夜色,无所顾忌地大声道,“你看这地方这么宽敞,空气还新鲜,哪点不比你那间死板的董事长办公室好。弟弟只是想和你商量点事,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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