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静的环境中哪怕一点响声都会被无限放大,比如林殊止饥饿时肚子的响声,又比如那扇紧闭的房门锁扣被打开的声音。 林殊止神经迅速高度紧绷,整个人在木椅上弹了下,下一秒就看见那扇门被打开。 伍河那张脸出现在他眼前。 林殊止彻底不相信这是节目组特意打造的恶作剧了。 伍河一步步朝他走来,口中喃喃道:“怎么办,你眼罩掉了,看见我了,怎么办呢?” “为什么又是你?”林殊止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发颤,“你不是已经被……”被送进该去的地方了吗。 “不想见到我么?”伍河声音沉下,神情受伤,“我可是很想你的,随时随地地想,在外面想,在里面的时候更想,他们都没有你好看,一个胖得像肥猪,一个长得像根狗尾巴草。” 林殊止不理会伍河的胡言乱语,只问:“你把我绑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饿了吗?我从监控里都看见了,吃吧,”伍河从背后变出一盒嵌着草莓的奶油蛋糕,“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和东家申请了今天动手,因为想让你陪我过生日。” 动手?动什么手?林殊止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因为伍河已经用叉子插着一块蛋糕朝他接近。 林殊止冷着脸将头拧到一边去,只给伍河留下半张侧脸。 伍河又耐心地换了个方向要喂给他。 林殊止又把头狠狠偏开。 “你再给我动!”如此往返好几次,伍河终于暴起,林殊止人还蒙着,一块质地坚硬冰冷的东西猝不及防抵在他脖子上! 那是一把刀!下一秒伍河就拿着这把刀用力朝着他的脖子捅下去! 血次呼啦的场景在林殊止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预想中的痛感并没出现,空间又归于平静,林殊止睫毛轻颤,良久后睁开一条缝看向伍河。 “骗你的,怎么还信了呢?”伍河笑得面部扭曲,指缘触摸着刀子的边缘,那把刀随着他的动作收进去又伸出来。 那是一把伸缩刀。 伍河又用这把伸缩刀划过林殊止的面颊,“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 林殊止松了口气。 下一秒阴晴不定的伍河就把一整盒蛋糕盖在了他脸上。 蛋糕甜腻的气味爬满了整脸,奶油堵在脸上无法呼吸,林殊止下意识就用嘴呼吸。 伍河笑了:“你看,这不是张开嘴了吗?为什么刚刚要那样不配合呢?还浪费了一块蛋糕。” 说完他手动把林殊止脸上的蛋糕除掉,又拿出了一盒新的。 林殊止深知反抗无果,反倒还有可能惹怒伍河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他终于冷静下来,有些屈辱地一点点吃着那块蛋糕。 伍河又说:“你这个表情我不喜欢,换一个。” “……” 蛋糕太过甜腻,黏在嗓子眼上让人止不住呛咳。 林殊止眼泪都被逼出来,伍河看见他的眼泪更加兴奋,喂蛋糕的动作又快了些许。 他后来又有些不配合,一边咳一边挣扎,最后还是被伍河摁着头吃完了蛋糕。 林殊止脸上还沾着许多奶油,伍河又小心翼翼地用纸巾给林殊止将脸擦净。 伍河视线在林殊止脸上流连,林殊止极力压下反胃的感觉,问他:“你刚刚说东家,你的东家是谁?” “你可真可爱,怎么会有像你一样明目张胆打探消息的人呢?”伍河凑近他,“要不是东家交代过不能碰你,我真想……” 真想什么林殊止心知肚明。 他该庆幸伍河没有真的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单是语言上的侮辱他选择不听入耳就是了。 “要不是那傻逼,我早就——!”伍河又嘿嘿嘿笑了几声,自顾自地说,“不过东家把我保释了,我当然要帮东家的忙啦,嘻嘻。” 林殊止:“……”他早知道伍河可能精神有点问题,却不知道有这么大问题。 “啧,”伍河笑声突然停止,将手指上因为替林殊止擦脸而沾染的奶油揩到了蛋糕的外包装上,脸上神情有些不耐,“怎么又来了。” 随后他掏出手机,对着就是一句:“不是让你不要打来了吗?” 林殊止心念一动,竖起耳朵开始听对方说话的内容,但伍河走到了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他愣是一个字都听不到。 伍河:“您去和东家商量,东家松口了那就是松口了,找我没有用。” “……” “不如我和你做个交易,小林交给我,我也灵活一些,不效忠我东家了,你守好你的公司,怎么样?”伍河挠挠脸说。 “……” “不愿意就算了,滚蛋,没得谈!”伍河突然气急,将电话挂断后走回林殊止身边,蹲下身,用一种迷恋的眼神在林殊止身上扫视。 “有人想要把你抢走,你说要怎么办啊?我把他,”伍河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做掉怎么样?” 林殊止没有回答他。 伍河似乎有洁癖,刚刚在蛋糕包装盒上擦了手还不够,此时又发了疯一般用纸搓着手上皮肤,搓得整手都发红了还不肯停下。 后来他忽然转头盯着林殊止良久,将林殊止盯得头皮发麻了,才极其小心地捡起地上的眼罩,拍干净灰后给林殊止戴上。 伍河说:“要乖乖等我回来哦。” …… 伍河走了。 林殊止不敢将眼罩摘下,担心这一举动也会将精神不稳定的伍河触怒。 趁着伍河离开的功夫,林殊止极力地回忆着自己曾经有可能结怨的人。 可是无论再怎么想,除了曾经与刘习畅闹过不愉快他扪心自问谁也没有得罪过了。 等等。 伍河的“东家”将伍河保释了,刚才与伍河通电话的人应该是那“东家”的对头,会是谁呢? 能有权利管理公司,并且又与他林殊止有关系的,林殊止只能想到一个人。 陈穆。 那么保释伍河的“东家”,难不成是与陈穆结了怨的人? 生意场上关系复杂,与陈穆结怨的人林殊止猜不到了。 他直觉这回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脱身。 蒙着眼罩视觉受限,忽然他好像听到门锁又传来响动。 伍河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殊止心里五味杂陈,他有点疲于应付变态。 还是一个像精神分裂的变态。 门锁处的动静越来越大,忽然在一阵巨大的响声后归于平静。 木门吱地响了一声,林殊止感受到风的流动,应该是门开了。 他莫名有些紧张,皮肤上都起了一层小颗粒。 伍河踏着沉重的脚步向他靠近,他不自觉得往后缩,却只能抵在靠背上,无处可躲。 伍河将手搭上了他的肩,隔着一层衣物林殊止感觉到那掌心温热。 他刚准备抖落掉肩上的手,脸上忽然一阵凉风袭来。 眼罩被解开了。 木屋里灯光昏暗,伍河站在林殊止身后,林殊止无法看见背后的人准备做些什么。 直到身后人弯下腰触碰到他的手腕。 “陈穆。” 极近的距离,林殊止得以嗅到他身上十分浅淡的沉木香。 “是我。” 手腕上的绳索被解开了。 陈穆又替他解开了腿上和身上的束缚,长久的捆绑使得全身都发酸发痛,林殊止刚从那木椅上站起来时还有些无法适应,以为是别人的腿安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略微活动了一下四肢,问陈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穆却警惕地扫视四周:“不说这个,先离开这里。” 他很自然地拉上林殊止的手腕,从小木屋的后面绕了出去。 与林殊止之前的猜测没差多少,单凭景色来判断,这里应该还是综艺录制点的附近,除了那间小木屋外看不出任何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走出很远的一段路后,林殊止才后知后觉地挣脱了那只手。 应该没有危险了,林殊止终于开口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对不起,”陈穆也松了口气,脚步渐渐放缓,“是我的问题,陈琸想利用你来威胁我。” 陈琸?是之前在家宴上想对他行不轨之事的那个陈琸,这又关陈琸什么事? 林殊止觉得有些荒谬,重复了一遍陈穆的话:“用我,威胁你?” 陈穆“嗯”了声:“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联姻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无论有没有这段婚姻关系我都能把局面维持得好。” 只是他从前逃避与爱有关的一切,连结婚的目的都以利益作为起点,骗过了自己也骗过了所有人。 “但别人不知道,别人都认为我们这段关系是纯粹的商业联姻,即便知道所有表现在外的相敬如宾都是装出来的也愿意陪着演戏,”陈穆突然顿了一下,“可如今被他们发现不是了。” “是因为我那条发在社交平台上的动态吗?”林殊止轻声说。 “是,”陈穆承认道,“也是因为我对此作出回应。” “……” “林殊止,我是个没有软肋的人,但只有从前是,”陈穆语气莫名的有点沉重,“现在不是了。” 盈盈月光下树影斑驳,夜风疾驰,树叶碰撞出哗啦啦的响声。 有什么东西死灰复燃了一下。 “条件是什么,”过了良久,林殊止才缓缓道,“找到我的条件,没有吗?” 陈穆苦笑了下,似乎又觉得他问的是个蠢问题:“当然有啊。” “是什么?”林殊止突然偏头直视着他的眼。 陈穆微微上翘的嘴角平下去:“顾忌着爷爷,陈琸不敢要得太多,只向我索要了我手中的二分之一股份,我给他了。” 林殊止有点不信。 二分之一,怎么会不多呢,应该是很多才对。 林殊止又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可是伍河并没有要放走我的意思。” 陈穆也觉察出不对,他已经给出二分之一的股权,可陈琸却并没有向伍河下达通知放人。 陈琸并不仅仅想要那二分之一的股权,陈琸是打算将人赶尽杀绝! 可奇怪的是伍河并没有追上来。 陈穆又让林殊止走得快些:“陈琸是临时反悔了,周围肯定还有人在找我们。” 他们赤手空拳,如果此时碰上了在找他们的人势必是打不过的。 四周都是一片漆黑,辨认方向是十分艰难的事,陈穆在前方带路,走着走着前方竟然就没有路了。 那是一处悬崖。 陈穆又带着他沿着悬崖边摸索下去的路,林殊止问他:“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陈穆答:“去找徐青他们,因为突发绑架事件节目已经中断拍摄了,陈琸不允许我带人上山,我约了他们在山脚下碰头,只是现在手机没有信号,我好像也……有点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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