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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十点半，三人一狗去往离家六公里的公共墓地。 马上就是清明节，提前来祭拜的人不少。 祝书黎扶着柳蔓下车，顺着她指的路去，很快就到了父母的墓碑前。 柳蔓拍拍他的手背，“和琛崽把东西摆上吧，早点拜完早点回家，中午就晒了。” 他去接过闻时琛提着的水果鲜花，“琛哥，给我吧。” 闻时琛学着他摆放好鲜花水果，扫过墓碑上的两张褪色的照片，很年轻的面容，也很帅气美丽，祝书黎的眉眼和两人极其相似。 祝书黎边摆边碎碎念，大概就是说说自己的近况，介绍闻时琛，说两人过得很好，并不见沉重的心情。 闻时琛却觉得心头压抑，他没有听祝书黎谈起过自己的父母，或许有，只是他没上心，他对祝书黎的过往，了解得太少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祝书黎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看他一脸严肃沉重，笑着戳了戳他的胳膊，“不要板着脸啊，轻松一点。” 他嗯了一声，面色和缓了些。 …… 当天晚上，祝书黎拎着回来买的一些东西，和大黄去邻居家送人情。 柳蔓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悠闲摇着蒲扇。 闻时琛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思虑许久，低声问道，“奶奶，可以给我讲讲黎黎小时候的事吗？” 柳蔓转头看他，又收回视线，慢悠悠地说，“黎崽一岁多的时候，他爸妈送他爷去医院看病，路上出了车祸，一个都没救回来，剩下我们祖孙相依为命咯。” 他喉咙哽塞，车祸……还是三个亲人一起丧生…… 柳蔓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啊，还好那时候黎崽还不记事，没有被失去双亲的痛苦纠缠太多，不过我后来没注意……” 闻时琛蜷起手指，追问，“没注意什么？” “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在小朋友的眼里就是个异类，黎崽上学以后，我要上课，还要时不时和上门来哭穷的车祸肇事者的家属掰扯，忽视了他在学校的生活，直到他初中毕业，我才知道，他一直在被同学欺负……” 柳蔓抹了一下眼角，“小镇的学校不多，从小学到中学基本都是同一批小孩，黎崽好早就被同学们排斥孤立欺负，我粗心没有注意到，他也懂事，愣是不和我说。” “后来是我偶然发现他胳膊上的淤青，逼问之下，他才开口，我特别生气，去找他的老师和欺负他的学生要说法。” “结果那老师说，只是小朋友间的玩闹而已，那些学生根本不觉得欺负人是不对的，甚至有个小孩指着我家黎崽的鼻子，说就是他不讨喜，才活该被欺负。” 闻时琛胸膛起伏，握紧拳头，手臂隐忍冒出青筋，心脏一阵阵抽疼，他的黎黎…… 柳蔓回忆起来，嗓子酸涩，缓了一下，又继续说，“直接给我气炸了，我闹到了镇政府，闹到了市教育局，终于让不作为不管事的老师校长和那几个学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然后我把黎崽送去了市里最好的私立高中，嘱托老师着重看顾他，我怕他留下心理阴影，整夜整夜睡不着，隔三差五就去看他。” “不过我真没想到，上了高中以后，黎崽比之前更开朗了，也没有因为被霸凌的事，把自己锁在小世界里，不敢去交朋友，相反，他在老师同学里，好受欢迎的，没有人不喜欢他，哈哈，是啊，我的黎崽长得好看，又乖又懂事，怎么会不讨喜呢？” 柳蔓笑了两声，声音蓦然哽咽了，“但是我没有听黎崽提起过，任何一个说得上名字的好朋友，他总是说，大家都很好，都很喜欢和他交朋友，他也很喜欢和大家交朋友。” “黎崽有很多朋友，却又好像没有朋友，他上了大学以后，高中阶段的一切人和事也好像彻底与他无所关联了。” “直到有一个暑假，他把小橙子带回家里，说是他大学室友，再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叫闻时琛的男孩子，二十多年来，你们是唯二两个黎崽满心欢喜和我介绍的人。” 柳蔓擦去泪花，“黎崽倔强得很呐，别人说他不讨喜，他就交好多朋友，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一种怎样的情谊，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他都很挑，不过他现在好像都挑到满意的了，你和小橙子。” 闻时琛喉结滚动，压下满腔的心疼，嗓音发哑，“我很后悔，我该早点发现黎黎的好，早点喜欢他，我让他受了很多委屈。” “确实是。”柳蔓点头附和，“不过你在黎崽心里真的很特殊，两年了，我以为你们都要离了，没想到你这两天放下工作和他回来了，看样子感情还挺好，啧，不是连离婚协议都写好了吗？” 最后一句话宛若重棒砸下，砸得闻时琛脑袋一阵懵，动动发干的唇，呐呐问，“什么离婚协议？” 柳蔓拍拍脑门，“没有吗？元宵那天黎崽回来，我瞄到他捧着的平板，是有离婚协议几个大字啊，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 这时祝书黎和大黄回来了，大咧咧晃着手，“奶奶，琛哥，我送完了。” “你就爱瞎忙活。” 柳蔓撑着躺椅起身，蒲扇拍拍闻时琛的肩，“可能是我看错了，还能过就好，晚了，上楼睡觉吧，明天就回你们的大城市哦。” 闻时琛后背发僵，定定看着祝书黎。 祝书黎走过去，瞟了一眼老太太进屋的背影，飞快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眉眼弯弯，“干嘛这么看着我？才一会不见就想我了？起来，回房间了。” 闻时琛被拉起来，猛地伸手紧紧抱住了祝书黎，埋在祝书黎颈窝，深吸了一口，勉强压下剧烈的恐慌。 祝书黎不明所以，轻抚他的背，“怎么了？” 静抱良久，他摇摇头，紧扣住祝书黎的手，“没什么，有点累了，上楼睡觉吧。” 祝书黎看了他好一会儿，笑着晃晃他的手，“嗯。”
第49章 永远不离婚 闻时琛心事重重洗完澡，出来没见到祝书黎，心下微缩，大步走出房间。 “你先让人把通稿删了……” “我明天回京都。” “嗯，回去我再处理……” 祝书黎在小客厅露台打电话，腰肢蓦然环上硬实的手臂，温热的身躯从后背覆上，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他偏过头，闻时琛垂首轻轻磨蹭近在咫尺的唇瓣。 祝书黎微微噘嘴亲了闻时琛一下，偏过头继续讲电话。 闻时琛下巴抵在他肩上，听着他沉稳果决地安排工作，脑海里浮想的是他敛去所有温柔，转身离开的背影…… 差一点，他就把祝书黎弄丢了…… 察觉到他隐隐的不对劲，祝书黎挂了电话后，抬手摸了摸他的眉眼，轻声问，“怎么了？” 闻时琛不说话，带着凉意的唇亲吻着祝书黎的侧脸。 “嘀嘀——” 手机铃声又响起。 祝书黎暗暗低叹，从闻时琛怀里退出来，一边接电话，一边牵着闻时琛往卧室走。 坐到床上，祝书黎拍了拍大腿。 闻时琛枕着躺下。 祝书黎温柔抚着他的头发，讲电话的声音都放轻放缓了。 闻时琛起伏的情绪被很好安抚，握住祝书黎的手，想到了什么，在无名指指根亲了一下，闭上了眼，在轻柔悦耳的声音中不知不觉睡去。 再睁眼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洒了满室。 “醒啦。” 祝书黎装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亲了亲闻时琛的额头，“快去洗漱，吃完早餐回去了。” 闻时琛眉心轻拧，坐着不动，“多留两天吧。” 祝书黎笑着摇摇头，“老太太要赶人的，快点，我已经订好机票了。” 他敛眉下床。 和所有惆怅的分别不一样，柳蔓送他们出门，乐呵得拢不住嘴。 祝书黎好气又好笑，抱了抱她，“注意身体，哪里不舒服立马给我打电话。” “知道知道。” “不要敷衍，不然我会生气。” “没有敷衍，不舒服肯定会叫你回来。” 柳蔓正经道，瞅了瞅小心倒车的闻时琛，又小声问，“你和琛崽不会是故意装恩爱唬我的吧？” 祝书黎学她啧了一声，“唬你干什么？他现在很喜欢我。” 她哈哈了两声，“你愿意和他过就过，过不下去就离，反正我是不管你了。” 祝书黎点点头，“你照顾好自己，不用操心我。” 柳蔓拍拍他的手臂，“去吧，闲得没事去外面逛逛，别隔三差五就跑回来了，我可忙呢。” “行行行。” 闻时琛把车开出院子，下来和老太太道完别，载着祝书黎离开小镇。 去机场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闻时琛余光一直注意着低头不停回信息的祝书黎，指腹细微摩挲了一下方向盘，开口问，“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工作吗？” “没有很棘手。”祝书黎没抬头，“艺人被发了通稿带节奏炒CP，不是什么大事。” “那怎么不多陪奶奶两天？” “她不喜欢我待太久。” 闻时琛微怔，“为什么？” 祝书黎扣住手机，转头看他，“昨晚奶奶是不是和你说了我小时候的事？” 他抿唇，“嗯。” “这就是她不想我待久的原因。” 祝书黎笑了笑，“她不希望我太过恋家，她觉得，对我来说，这个小镇，承载着很多苦痛，也驻留着唯一的羁绊，虽然她还健在，但总有一天会和我的爷爷，我的父母一样，长眠在这里，她时常和我说，过往的人和事，不必留念，她早晚也会成为过往，所以也不想我时刻挂念着她。” “呲——” 车子一个急刹在路边停稳。 祝书黎被吓了一跳，下一秒闻时琛倾身过去紧紧抱住了他，力度大得仿佛要把他揉进骨血。 他掐了一下闻时琛的腰肉，“你能不能好好开车？想吓死你老婆吗？” “奶奶会长命百岁的。”闻时琛涩哑低喃，“以后我会在，也会努力学着爱你，我们永远都不离婚好不好？” 祝书黎怔愣歪头，“啊？为什么突然说到离婚？我们本来就不会离婚啊，你这么喜欢我了……” 闻时琛拉开距离，没有再刻意隐藏心绪，眼里盛满复杂的情意，注视他良久，垂下眼，“奶奶说你元宵那时候就准备好离婚协议了，你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了是不是？如果不是我突然出差一个月，你早就和我提离婚了是不是？” 祝书黎眸光微闪，轻轻咬了下唇肉，摇头，“没有啊，没有想过要离婚。” 闻时琛不信这句话，却也没有再追问，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眉心。 他弯弯眼，催促道，“快开车，要赶不上飞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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