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足尖轻抬,抵住了盛焚周的下巴,盛焚周抬起脸,看着观泠,“好玩吗?” 这个男人骨相生得太硬了,下巴骨尖利落如刀,硌得他脚疼,他蹙了蹙眉,没收回脚,唇瓣似笑非笑地微张,歪了歪头,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盛焚周被他这样羞辱却没有生气,没有和结婚时一样对他大发雷霆,如一只被驯服的野狗。 观泠的足尖继续抬起盛焚周的脸,他的脚很小,还没有男人的手掌大,盛焚周握住他的脚,指腹按住他的脚踝。 盛焚周抬起眼,看着观泠这具瘦削漂亮的少年形体在窗外黄昏的光线勾勒下如一尊圣洁的神明。 盛焚周危险又沉默的目光里满是对他的臣服。 “好玩吗?”盛焚周哑着嗓子问。 “好玩。”观泠学着盛焚周的姿势歪了歪头,笑着说。 他是被盛焚周面对面抱起来,抱在怀里出了酒店的,盛焚周把他放在后车椅,对司机吩咐了几句后,后车门要被盛焚周关上了,他却没从盛焚周怀里离开。 十指继续扒住盛焚周的肩膀,像在勒令盛焚周没有他的允许不许走。 他解开盛焚周的系得一颗不漏的扣子,指尖直接探进去触摸着盛焚周的后背,从肩胛骨的位置椅子摸到了后心口,最后他俯身,报复似的在盛焚周的肩膀上重重咬了一个牙印。 盛焚周没有拒绝,任由他咬,还笑了笑,像早有预料。 “你这个偷情的坏家伙。”观泠凑在盛焚周耳边嘟囔道:“你是小三,你、你不要脸,你、你脏死了。” “嗯,我是小三。”盛焚周无耻地接受了他的小前妻对他的谩骂。 这些谩骂,曾是他用来羞辱观泠的。 观泠回到家时已经深夜了。 回来时,盛焚意坐在沙发上,他刚洗完澡,身上还穿着一件灰色的,瞧上去便性冷淡的睡袍,他拿着一个小奶瓶给怀里的小宝宝喂奶。 观泠站在盛焚意身后,观泠回到家了没有去换家居服,高领毛衣将他的‘偷情’证据继续隐藏,他的手指拨弄开盛焚意的睡袍。 看到了他咬在盛焚周,他的前夫肩膀上的牙印。 观泠没有什么表情,他看了一眼躺在盛焚意怀里吃完奶已经睡了的小宝宝。 他让保姆把孩子带去婴儿房睡觉,之后他让保姆今晚不用留在这里,保姆看了一眼盛焚意,盛焚意没有任何表示,她才走了。 客厅只剩他和盛焚意了。 他去厨房给盛焚意倒了一杯加了热牛奶。 他坐在盛焚意身边,给盛焚意递过去。 盛焚意喝了一口,还没有咽下去便抬眼,盯着观泠。 观泠十指发抖,他不敢看盛焚意,侧过脸,一截细白的脖颈轻轻垂下,有些伤心似的说:“你不喜欢我的牛奶吗?” 盛焚意喝完后,观泠接过空的玻璃杯,他起身,吻了吻盛焚意的脸颊,“晚安。” 盛焚意一张艳丽的脸浮现一抹笑意,指腹摸着观泠被别的男人亲吻得深红的嘴唇,“晚安。” 放在热牛奶里的安眠药很快起了效。 盛焚意睡着后很安静,他整个人陷在沙发上,闭上眼后这张极具攻击性的面容也没那么诡艳了,观泠看了一会,指尖摸了摸他的头发。 乌黑的,微长的及肩长发。 上挑的,妖冶的狐狸眼睛。 清冷的,寡淡的言语目光。 和盛焚周不一样。 长相也不一样。 名字也不一样。 性格也不一样。 盛焚意对他好。 盛焚周对他不好。 可是观泠俯身,气音凑在盛焚意耳边,“盛焚周。” 盛焚意被他喂了安眠药没有醒来,他坐在盛焚意身边,透过十年的漫长光阴,看着他的竹马。 他知道盛焚意就是盛焚周,就是他的前夫。 ……他知道了。 观泠这一年存了很多钱,都是盛焚意给他的零花钱,零零碎碎有几十万了,他没有花掉。 在生小宝宝的一个月前,在盛焚周来到家里对他说了威胁的话后,他用这些钱找了私家侦探查自己的前夫。 他想知道盛焚周究竟是谁。 他不想傻傻地任由盛焚周摆布他威胁他,他也要拿到把柄威胁盛焚周,这样盛焚周才不能继续伤害他的宝宝,也不能继续毁了他的后半人生。 可他被所谓的私家侦探骗了钱,那个侦探跑了,是白昼把那个骗子抓回来的。 观泠急坏了,他的钱都被这个骗子骗了,他没钱再去找侦探,他甚至对白昼说,能不能借他钱……他会还的。 白昼气得恨铁不成钢瞪着他,像在嫌弃他笨。 他哭着对白昼说对不起。 观泠太傻了,竟然对着这个一年前把他丢了的、对他不好的、让他伤透心的朋友,说对不起。 而观泠这个所谓的朋友,只是为了一己私利为了不让他的继子找到他,竟然和盛焚意达成合作一起欺骗观泠的卑鄙小人,他按着盛焚意给他说的把观泠赶走后,让观泠走投无路去找了盛焚意,观泠那才被盛焚意捡回家的,才被盛焚意救了。 观泠把盛焚意当做救命恩人相处了一年。 ……可这都是假的。 观泠必须明白。 “白昼,我求求你了。”可观泠天真地对他哀求:“盛焚周……你帮我,帮我查查他是谁……我求你了……我不能让他抢走我的宝宝……” 白昼挣扎了很久,才怔怔地对他说了实情,“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盛焚周的。” 因为盛焚周是盛焚意的亲哥哥。 盛焚周,早在三年前死于一场海难。 “盛焚意一开始不叫盛焚意,他叫盛焚周,盛家的大儿子才叫盛焚意,后来算命的说大儿子取这个名字不好,不吉利,盛焚周这个名儿吉利,盛老先生就把两个孩子的名换了。” “但是,老天定好的命格哪里是换个名字就能被替代的呢?换名有什么用,换名不换人啊,灾祸还是落在大儿子头上了,人死了,尸体都找不到。” “大儿子死了,小儿子还活着,盛焚周,不,现在已经是盛焚意了,私生子出身,却在父兄死后接手了盛家所有家产,还自己在港城打了一片天,谁不知道他呢?盛焚意像是野心勃勃,也像是报复自己当年的名字被兄长和父亲抢了,对外他的名讳一直都是,盛焚周,可他到底叫盛焚意啊,法律上就这么定的,真的盛焚周早就死了,不明白那样大的人物了,为什么非揪着这个名字不可,跟执念一样。” “观泠,你明白吗?” “盛焚意这个名字的存在,本身对你而言,就是一种欺骗。” 白昼当时对观泠说这些时,观泠已经吓坏了。 白昼却狠狠心,继续道:“一年前,我把你从我的店里赶走,不、连我遇见你,都是盛焚意安排的,盛焚意要你交我这个朋友,让你感受到希望,却又让我把你赶走,为的就是让你彻底没了依靠,让你彻底走投无路,他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清清白白靠自己的双手工作挣钱养活你自己,你只能依赖盛焚意,你只能去找他,让你知道他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抛弃你的人。”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观泠很久以后才讷讷地问白昼。 白昼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自我厌恶,和对谢兰音的痛恨。 “观泠,我是个坏人,我为了一己私欲利用了你,就当我赎罪吧,如果,你以后想跑了,就给我打电话。” “我不知道你的电话。” “你知道。” “安德森给你了不是吗?” “安德森……” 观泠忽然想起了那个在一个雪夜来他家里借宿一晚的给他讲述了白骑士综合症的、那位有着绿色眼珠的外国男人。 “他是我的朋友,我请他帮了忙,你很聪明,察觉到了真相。”白昼耸耸肩,“虽然我猜那张写有电话的纸条一定被盛焚意丢了,可你应该记下来了吧?” “观泠,我说过,逃。” “盛焚意,不,盛焚周,他就是个疯子、” 盛焚周…… 盛焚意…… 观泠骤然惊醒! 他从不久前他与白昼的那段回忆里抽|身。 他看着盛焚意。 看着眼前这个被他喂了安眠药后睡着的男人。 他颤巍巍地碰了碰盛焚意的鼻息,确定他睡着了以后才跑去了婴儿房。 他把婴儿房反锁着,把宝宝抱在怀里,无声啜泣着弯下腰,不敢把宝宝吵醒地哭了起来。 他藏在婴儿房角落的手机这时屏幕一亮,白昼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逃。】 这时外面由远及近传来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 就在婴儿房外。 婴儿房的落地窗被人从外打开,刺白的车灯熄了后,观泠才把手从宝宝的眼上放下来。 白昼大步走向前,他擦了一把嘴角的伤,这是谢兰音跟他互殴时打出来的,谢兰音不让他来救观泠,他偏来,这是他欠观泠的。 白昼一把扯着观泠的手,一手接过孩子,对吓得双眼呆滞的观泠说:“我带你走!” 观泠却后退一步。 他把孩子给了白昼,转身开了婴儿房的锁,他要出去。 去哪里,去见谁,显而易见。 “你舍不得他?你还是舍不得?他已经把你毁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是舍不得?”白昼睁大眼,拔高了音调。 观泠没有回答,他出了婴儿房,再一次,回到了客厅。 客厅里的灯被关掉了,暖炉灯火微微,落地窗外电闪雷鸣,夜雨磅礴。 盛焚意安然无恙靠落于沙发,他脱了睡袍,穿上一件白衬衫和休闲裤,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衬出冷淡的年轻气息。 他借着火光,在看睡美人的故事书,这是观泠念给小宝宝听的,他像是等观泠无聊了,就坐在这里看了起来。 观泠坐在他旁边,脸颊依靠着盛焚意肩膀。 很温柔地问:“喜欢吗?” “不知道,只是你喜欢。” “盛焚意。” “嗯?” 观泠看了一眼落地窗,窗帘摇摇晃晃地挡不住雷电与夜雨的可怖,如舞台上夸张的烘托主人公情绪的无情道具,在这场戏剧里,光影瓢泼下来,落在两位主人公的脸上。 雨水淅淅沥沥,如舞台配乐,悠扬深远地敲击在观泠的心口。 观泠趴在盛焚意怀里,和盛焚意一起看这本念给孩子的童话书,观泠的声音很轻,他的指尖抵住童话书上,盛焚意正在看的那一页。 是睡美人公主被白骑士吻醒后的一段对话。 观泠的指尖指着那些黑色的圆润字体,每念一个字就移动一下手指去指下一个字,像在给他的小宝宝念书一样,对盛焚意念道:“亲爱的骑士啊,是您吻醒了我吗?是您救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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