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玄幺转身,正想说不去,潼涣忽然欣喜地声喊了声:“抓螃蟹?!”他哒哒哒地从窗后绕了出来,“去啊迟哥,在教室里呆着多无聊啊!” 他声音有点大,班上不少人听到,睡眼朦胧地抬头望向他们。 迟玄幺想起他上节课鼻尖撞了两回桌面,一下课就嚷嚷着要补觉,问道:“你不是要准备睡觉?” “我不困不困一点都不困,”潼涣一口否定,兴奋地拽着他的袖子:“睡觉哪有抓螃蟹好玩,走走走。” 窗边的冯乐元似乎觉得挺有意思的,凑过了去,“你们要去哪?也带我一个呗?” 没等迟玄幺吭声,潼涣抢先回答:“去状元池,抓螃蟹!” 都是爱凑热闹的年纪,冯乐元朝班里招了招手:“诶,迟哥说要去抓螃蟹,谁想去的举个抓!” “我我我!” “迟哥!我也去我也去!” “我有两个笔筒,够不够装?” 班里一下子走出来七八个男生,迟玄幺见这么多人来,也不好意思拒绝,示意他们跟上来:“走吧。” 状元池座落在两栋教学楼之间,周围养了不少名贵的花草,环境十分优美,看起来跟个私人小花园似的,迟玄幺带着人走到池塘上方的拱桥上。 桥底下的一群锦鲤正悠哉悠哉地游着,身躯滚圆跟只气球似的,迟玄幺怀疑他们不是游得慢,而是胖得根本游不动。 潼涣兴奋得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扒在扶手上惊叹:“我靠这些鱼好肥啊!” 徐家明将手掌挡在眼上,四处扫了几眼,奇怪道:“我那么大一群螃蟹崽子们呢?昨天我还看见它们的?” “昨天下雨,你的螃蟹应该是爬上来透透气的,这会儿天气好了又给藏起来了,要不用你的鱼竿试试?”冯乐元提议,他朝徐家明身后看了眼,又问:“你的鱼饵呢?” 徐家明正打算试下鱼竿,被他提醒,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哎呀!我给落桌面上了。” 迟玄幺回头看了他一眼,凉凉道:“你这脑袋是长来凑身高的吗?” “我这不是一心想着找你玩给忘了吗?”徐家明嘿嘿笑了两声,将身上的鱼竿卸下来,递给迟玄幺:“儿子,你先玩儿哈,我回去拿鱼饵。”说罢他朝着教学楼飞奔而去。 迟玄幺正想骂他没有鱼饵怎么玩,眼角扫到正拿着个馒头在啃的潼涣。 潼涣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停下了嘴,馒头屑喷了喷:“迟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他有些迟疑地问道:“剩下这半留你吃……?” 迟玄幺从他手上接过馒头,掰了一块,又将馒头塞了回去,他将那小块馒头捏成球状,勾在了鱼钩上,提起杆子准备将鱼钩甩出去。 江城一中的校长跟姜琛宴的爷爷交情甚好,担心姜琛宴刚从a区搬过来,会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特意找他过去聊聊天,他这会儿刚从校长室出来,准备回教室。 手上的表忽然响了起来,姜琛宴抬手看了眼,上面显示的是张朴宣的电话。 张家与姜家世代交好,几代人的纠葛使得他们在商业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张朴宣是张家的小女儿,两家人曾给他们订过娃娃亲,虽然对外从未公布过,但大家都心照不宣,认定张朴宣就是姜琛宴的未婚妻。 姜琛宴漫不经心地将电话挂掉,走上了拱桥,只是还没走几步,手表又响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头,将手表改成静音,他原本想着静音之后就不管她了,但是手表一直在震动,震得手很不舒服。 照以往的经历,这通电话最少会打上十五次。 姜琛宴手腕转了转,干脆将手表摘下来,他正准备将它揣进兜里,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银光,紧接着耳边响起了一声清脆的落水声。 潼涣听见这声音有点不对劲,凑到扶手边踮起脚尖左右眺望:“奇怪,我的馒头没这么重啊?是什么东西一起掉进去了吗?” 班上的男生纷纷凑了过去,有人忽然喊道:“好像是块黄粉色的手表!” “是宴哥的手表!” “我艹是宴哥的小奇才儿童手表!” 冯乐元大吃一惊:“我艹宴哥是你妈妈送你的儿童手表!” 姜琛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缓缓抬起头往那边看了眼,然后对上了迟玄幺微微诧异的眼神,他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不防水。” 迟玄幺:“……” 正打算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谁的儿童手表?” 桥上的人齐刷刷回头,只见刘主任挺着个啤酒肚,不紧不慢地将手背到身后,一下子抓到这么多人,他语气有几分得意:““好啊,你们竟然敢钓学校里的锦鲤,现在被我逮了个正着了吧?” 迟玄幺最先反应过来,将手上的鱼竿随手一扔,面不改色否认道:“没有。” “扑通——-” 只见那鱼竿擦过扶手,掉到了水池里。 “……”潼涣看不下去了,他悄咪咪凑了过去小声说:“迟哥……太明显了……” 正当众人打了八百个心眼想着找什么借口撇清关系的时候,徐家明拎着一个小篮子一路狂奔而来,大声喊道:“儿子!儿子~~我带鱼饵回来啦!” 迟玄幺:“……” 刘主任抬头挺胸,拿鼻孔向着他们,哼哼两声问:“现在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刘主任这会儿正盘算着要怎么处罚这群捣蛋鬼,忽然听见水里传来一声声扑腾,他走过去低头一看,吓得差点掉下去。 “小状元!我的小状元!!”刘主任匆匆忙忙掉头下了桥,往池塘边跑去。 迟玄幺顺着声音往下一看,见一条通体金黄的锦鲤在水里扑腾了下,接着游起了仰泳,看样子估计是被刚才掉下的鱼竿给砸晕了。 “完了迟哥……”潼涣回头看向迟玄幺,眼神有些不安:“这条肥鱼跟刘主任一块来的一中,养了差不多十年,比亲儿子还宝贝,有次刮台风,他担心鱼会被水流冲走,不顾危险开车到学校,将它带回了家。” 要是这条鱼有个三长两短,刘主任铁定饶不了他们。 刘主任将小状元打捞上来拍了拍,见它没什么反应,心急如焚,都快哭出来了,一心想着要送它去吸氧,这会儿也顾不上他们了,他冲桥上的人喊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一人一个刷子给我将池塘边上的青苔刷干净!不刷干净别想回家,下午我来检查!”说罢他抱着锦鲤忙不迭往教科楼跑去,边跑边心疼地嘀咕:“看看你们对我的小状元干了什么,哎哟我的小状元!” 刘主任说的会回来检查,那就是一定会回来检查,迟玄幺他们只好乖乖去刷青苔。 潼涣蹲在地上,边刷边抱怨:“刘主任不愧是保洁主管,其他老师都是罚写检讨书,他倒好,每次都是变着法子罚我们打扫卫生。” “对!压榨我们的劳动力。”冯乐元愤愤不平道:“我要告他雇用童工!” 徐家明笑哈哈道:“也难怪那群保洁阿姨这么喜欢他,只要有他在,那些阿姨能少干几天活!” “妥妥一个妇女杀手,哈哈哈哈!” 一群人刷着刷着就闹了起来,迟玄幺蹲在池塘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刷子,他忽然朝池塘里指了指,问道:“徐家明,你看那是不是你的螃蟹崽子?” 徐家明立马凑了过去,左顾右盼:“哪呢?哪呢?” 迟玄幺悄悄站了起身,走到他身后,脚一伸将他踹了下去,挑眉笑道:“下去不就看见了?” 徐家明猝不及防跌进水里,双手在水面上拍打了几下,站了起身,发现水很浅只到膝盖处,他冲岸边笑得花枝乱颤的迟玄幺喊了声:“你这个不孝子!爸爸生气 了,爸爸要离家出走!” 迟玄幺笑得肚子疼,觉得徐家明很符合傻大个这个形象,只见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伸手往水里摸索着,忽然高呼:“这里好多螃蟹,你们快下来!” 迟玄幺视线停在不远处的水池里,见一个黄粉色的东西在水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他一直在找这只手表,但它刚才被鱼群挡着,徐家明掉下去的时候惊散了那群锦鲤,这才露了出来。 他将手上的刷子往后一扔,甩掉鞋子,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往那只手表游去。 “我也来我也来!”见迟玄幺下来了,其他男生也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跳了下来。 “我抓到一个,嗷!”潼涣率先抓到一只螃蟹,连着手指将它扬了起来。 紧接着其他男生也被螃蟹夹得嗷嗷叫,一群人上演了一出人类返祖。 “姜琛宴!”迟玄幺将手表捡起来,冲桥上的姜琛宴喊了声。 这会儿还没上课,姜琛宴也不着急着走,一直在桥上看风景,听见他喊,慢悠悠从上面下来,走到池边。 “接着!”迟玄幺将手表扔了上去。 姜琛宴稳稳一把接住,有些嫌弃地甩了甩,他今天穿了校服,白衬衫衬得他看起来像极了个五好学生,原本是束脚的校服裤裤脚被改直,明明是一条普通的黑色裤子,却被他穿出了西装裤的感觉,从下往上看,腿长得不像话。 有人调侃道:“宴哥,你咋还在用儿童手表,这玩意儿我小学就不带了。” “你懂个屁,你都不知道有它我妈找我有多方便!” “哈哈哈哈!” 一群人在水里嬉戏打闹,玩得不亦乐乎,这会儿玩疯了,见岸边一身干爽的姜琛宴,也没了拘谨,喊了声:“宴哥!水里好凉快,你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潼涣立马替他回答:“宴哥有洁癖,你拉他下水不就是在找死吗!” 班里的男生对这个金主爸爸不甚了解,忍不住发问:“你怎么知道?” 潼涣这会儿觉得自己知道大家不知道的事情,神气极了,叉着腰说:“开学第一天,宴哥就因为我迟哥脚……”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秘密,立马改口:“因为他淋了一身雨,两人打了一架!” “就因为这件事宴哥你就把迟哥按床上打了?害!我还以为你们在干什么不健康的勾当呢!”有人喊道。 迟玄幺嗤笑一声:“你不说话还是一枚正经的帅哥。” 男生说:“那说话了呢?” 迟玄幺:“是只牲口。” 人群立马起哄,嘻嘻哈哈闹起来。 迟玄幺本来都快忘了宿舍那天的事情,经潼涣一提,这会儿忽然有了个主意,他偷偷靠近岸边。 “我先走了,你们玩。”姜琛宴冲他们打声了招呼,将手表包进了帕子里,正准备走,脚踝忽然被人拉住,身体一个失重,摔进了水里,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看清上方的人。 那人一双眼眸颜色很浅,干净纯粹得像颗宝石,长睫毛上粘着水滴,湿发打在脸侧,水珠子沿着发丝滚落,滑到锁骨处,再渗进湿透了的衣领,太阳打在他身后,将白衣下少年的身形映得若隐若现,只见他薄唇轻启,吊儿郎当道:“上次你把我按床上,这次我把你按水里,咱俩算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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