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有窗外透进来的灯火,沈页忽然又道:“谢应祈,你冷吗?” 谢应祈一点也不解风情:“不冷。” 末了还补充一句:“你今天的黑眼圈很重,还不困吗?” 沈页没说话,因为不想说。 过了一会儿,耳边忽然传来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沈页越过谢应祈爬下了床。 “去哪?” “上厕所。”沈页落下这样一句,以前说的怕黑现在就像是不存在了一样,路过书桌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椅子也一声不吭。 谢应祈顿时感觉自己刚刚逗人好像逗过了头,他当然知道沈页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就是想逗一逗沈页,想看他生气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动静,谢应祈不知道为什么顺着往床的里侧躺了躺,随后果然,沈页走过来的时候没有越过他睡到自己该睡的地方,直接拉开他的被子躺下,还带着水迹又冷冰冰的手就直接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谢应祈,我想和你一起睡。”沈页放弃了那些弯弯绕绕,直白又诚实。 “哦?”谢应祈伸手把他揽住,又往靠墙的那边退了退怕这人摔下去,“刚刚不是一起睡吗?” 沈页:“现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页把手缩回被子里,搭在这人的腰上:“你话好多。” 说完,刚刚那个因为一个亲亲就变得又羞又怕的沈页好像被怀里的这个人抛在了脑后,谢应祈感受到他凑上来,自己下巴上便多了一个亲吻。 只是对方亲错地方了,又磕磕巴巴沿着找上去重新补了一个。 末了过一会儿又不满道:“谢应祈,我刚刚亲你了,你应该亲回来。” 谢应祈终于不打算逗他,低头在他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又顺下去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沈页往他怀里又挨近了一点,这才觉得不算亏。
第24章 鲜花 因为沈页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窝在谢应祈怀里闹了他一会儿很快便来了睡意,但是第二天一早,生物钟加上一大早天还没亮外面就噼里啪啦响起来的鞭炮声,弄得人想睡都睡不着。 “醒了?” 显然谢应祈比他还要早一点被吵醒。 早上六点放鞭炮是他们这里的习俗,在迎神纳福祈愿来年风调雨顺的事情上,没有人会怨声道载。 但是沈页现在实在是睁不开眼,感受到谢应祈伸手撩开他的头发,手心在他额头和脸颊上都贴了贴,他顺从地又往他那边挨近了一点,因为没有睡够感觉脑子里面还有些混乱,只想贴在谢应祈的身上,享受鞭炮声音停下后,下一声响起之前这中间片刻的宁静。 但是宁静注定是宁静不了多久的,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没过一会儿,沈页就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眼神里还带着不清醒,靠在谢应祈的肩上,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动一下都不想动。 慢吞吞把被子从自己身上卷下来,好像这样感受到的冷就也会和他今天的脑子一样迟钝,虽然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谢应祈正在洗手间刷牙,出门的那一瞬间正好看见沈页换衣服的时候在眼前一闪而过的腰际线,和他每一次搂着的时候想象中的一样,很细很白,而且很瘦。 沈页这边还困困顿顿的,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这些,下床的时候因为腿太软还差点不小心直接摔地上,下楼看见郑惠做好的早饭的时候,整个人依旧带着点懵。 因为刚刚起床穿衣服洗漱的时候他动作太慢耽误了许多时间,好在谢应祈也没有催他,外面的天色从微微亮变成了全亮,各家门户大敞,路上都是鞭炮碎屑,清晨微冷的空气里夹杂着还没有散干净的硝烟味。 昨夜还下着雨,今天早上便有阳光穿过云层落下来处理冬日未尽的晨晞,是新年的好兆头。 吃完早饭,沈页推着轮椅陪郑惠到门口晒太阳,自己就搬着一个小马扎坐在她腿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基本上是郑惠问什么沈页答什么,偶尔会说到谢应祈小时候的事情,沈页就会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我记得有一次一个男同学找到了我这里来,张口就对我说他喜欢谢应祈,可把我给吓坏了。”郑惠语气忽轻忽重,讲起故事来十分引人入胜,随后继续道,“我哪里见过表白对着家长表的呀,何况祈祈从来没有往家里带过人,我也不认识那个同学,后来我和他讲这件事的时候他还很生气,一想起来我还真是哭笑不得。” 沈页福至心灵抓住了重点:“谢应祈从来都没有往家里带过人?” 因为是重复郑惠说过的话,他的声音有点小,但还是被对方听见了,笑着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对呀,我们页页是第一个。” 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好像郑惠阿姨看出来了一点什么,但是又不确定,只知道阿姨在这种事情上有一个很开放的思想,而且阿姨也很喜欢他。 刚刚一直在脑袋里面缠绕不去的瞌睡终于因为脸上忽然的燥热变得清醒了一点,一阵适时的冷风吹过来,提醒着人们这还是个有点微凉的早晨。 沈页忽然站起来:“阿姨,你冷不冷呀,我去帮你把毯子拿过来吧。” 郑惠笑着应了好。 进门的时候刚好谢应祈从里面出来,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搂着毯子和谢应祈一起出的门。 只是不巧,刚到门外,就和新年的第一位访客对视上了。 对方是一个中年人,带着一股他只在地痞流氓身上才见过的流气,面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给人一种极其虚伪和谄媚的感觉,只是一眼,就让沈页下意识树立起了自己的防备心。 身后还跟着一位大着肚子的阿姨。 沈页默默走到郑惠的旁边,蹲下身把毯子盖在阿姨的腿上,他能感受到气氛已经凝了起来,随后郑惠握着他的手拍了拍,像是安抚。 对面的男人却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不欢迎,搓着手走过来,笑嘻嘻道:“姐姐,过年好啊,我带着小洛来看看你和祈祈……” 被谢应祈一个侧身拦住了,他的表情重新变回沈页印象中很凶很凶的样子,皱着眉:“有什么事出去说。” 郑惠也沉着脸不说话。 男人眉一横,语气变得不善:“哎,这就不厚道了吧,舅舅大老远来拜年,你舅妈还挺着大肚子呢,大过年的,不邀请我们进去坐一坐?” 沈页把目光转移到他身后的女人身上,肚子圆滚滚的,脸上却带着哀怨,好像在埋怨这么大冷天不能猫在家里,瞥了这边一眼,看到郑惠之后又默默别开了眼睛。 虽然他们说是来拜年,但是手上却是空空的,沈页回想起每年小姨来他们家拜年的时候,总会以新年的借口给他带很多很多的礼物。 看样子,这位舅舅和谢应祈的关系并不好。 谢应祈还是没动,但是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也没想到过年第一天就迎来了不速之客,回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先进去。” 沈页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好,他虽然还是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但是很听话握着轮椅的把手准备转身进门。 随后郑惠沉沉呼出了一口气,为面前这两人的难缠感到生气又没办法,道:“等等。” 与此同时,一道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个人但依然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个事?” 沈页循着声望过去,左手提着一箱牛奶一个旺旺大礼包,右手提着一盒阿胶一罐茶叶以及一个超大购物袋的梁老师走过来,被老师抓住早恋的失措不适时地在此刻有了点冒尖的想法,沈页虽然面上保持着淡定,不知道为什么老梁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手里还提着那么多东西,但这种接二连三的可怕事件,他的腿还是不自觉有点抖。 因为一个外人的加入,气氛很快就陷入了僵局,老梁走过来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下,让他们三个都先进门,随后带着独属于班主任和中年男人的不怒自威,十分“客气”地请那位舅舅出去谈谈。 老梁没花多久的时间就把两个人都赶了回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原本还比较凝重的气氛因为老梁的到来缓和不少,对方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谢应祈的家里,只是十分熟练地撩起衣袖,说最近新学了几道菜,要给他们露一手。 于是几人又闹闹哄哄地来回拉扯一番,最后只留下沈页和郑惠在原地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人走进了厨房。 沈页也不知道梁老师为何这么娴熟,但是回想起刚刚的事情便继续坐在郑惠的身旁陪她说话,只是这一次变得不一样,这一次说话的人变成了沈页,讲了很多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而聆听的人变成了郑惠。 他时不时会看向厨房里帮忙打下手的谢应祈,好几次想要问出口,都硬生生被自己给止住了。 梁老师一直待在这里待到吃晚饭,谢应祈找带沈页出去散散步的借口把屋子留给了两位大人。 —— 其实那个时候的那个男人不算是谢应祈的亲舅舅,严格来说,应该称他为姨父,是他小姨当年的丈夫。 之前他小姨和这个男人结婚,按照本地的习俗叫做“招郎”,用更加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相当于这个男人嫁到了他们家,有了孩子也要和他小姨姓。 早年小姨创业的时候找郑惠借过一笔钱,她们亲姐妹之间并不计较这些东西,更何况还隔了那么久的时间。 但是事情就出在后来谢家明刚开始赌钱的时候,他去找这位姨父要钱,而后来小姨连轴转加班熬夜,意外猝死,这个男人在办完葬礼之后另外又娶了一个妻子,就算不提别的私人情感,就按道理来说也和他们家没有关系了,何况他们还没有孩子。 直到一年前谢家明入狱,这个男人把当年的钱当作欠款来讨,实实在在的落井下石。 郑惠自认吃了哑巴亏,只能当姐妹俩的眼光都太差,人渣都被她们瞧上了。 走在一眼望不到头还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听谢应祈淡淡地陈述讲这种离奇又离谱的事情有些ooc,沈页只知道郑惠阿姨的前夫和那个男人都很坏,但是在他眼里,亲戚之间团结友爱才应该是常态,所以听了个一知半解,很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更不理解为什么谢应祈和郑惠阿姨就要因为别人的过失而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握着谢应祈的手掌晃了两下,和刚刚郑惠拍他的手背一样,一种默默地安慰。 “那……”沈页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提出来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梁老师……?” 谢应祈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了一眼,解释道:“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我妈,但是没有追到,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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