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原来是猫跳到了钢琴上,依旧是高贵冷艳的看着他…… 许君乐与它对视,冷笑,"你跳这么高也没我高。" 他不再理这只心机猫,挪到门前研究了一下门锁,很顺利的打开了。 门外是一方露台,檐下有一只有些年岁了的秋千在风中摇摆,许君乐点了一支烟,踏着满地枯败的树叶,向那片树林走去。 他经过早已被枯叶与斑驳覆盖的破败喷泉,空气里满是灌木丛和草木的味道,倏尔传来几声鸟叫,很快又归于寂静了。 许君乐抬头看头顶那如网一样交叉的光秃秃的枝桠,青色的烟雾从他指尖升起,飘在空中被风吹散开。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靠在一棵榆树上抽了一口烟,仰着头吐出了一串的烟圈,踢着脚边的树叶断断续续地哼一首歌,是纪萧笙演唱会上唱的那首歌,许君乐五音不全,把自己唱笑了。 气温还是很低,许君乐在树林里站了一根烟的功夫,手就变得冰冷了。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直起身体背着手闲逛起来。 他以为这个季节不会看到什么正盛开的花了,谁知晃到围墙边时,还是发现了一片开着的紫罗兰。 应该是紫罗兰吧,反正他读诗时总是读到英国诗人们写这种花。 这些花开的也不那么好,至少没有诗人诗里写的那样好。 此时围墙那头传来几声窸窣声,他停住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又没了动静。 许君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了片刻,又传来了几声清晰的叩门声…… 这里怎么会有叩门声?许君乐疑惑。 他返回围墙前四处查找了一番,无果。 好奇心彻底被勾起,他抬头目测了一下这围墙也不太高,他站远了一些,几步跑过去,用力一跃,很轻巧的就攀上了围墙。 这堵砖墙还挺厚实,翻上来坐着可以将这一片区域一览无余,他索性站起来,旁边的树上的树枝扫在他的颈间,有点痒,他不耐烦的推开树枝,向下望去,一个女孩正站在下面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是一个白人女孩,脸上是欧洲少女们常见的稚气,看的出来年纪很小,正常体型,五官立体,蓝色的眼睛特别抢眼,脸色苍白,栗色的头发贴在脸上,嘴巴微张,看的出来带了牙套。 两人四目相对,她先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穿着外套低声咒骂了几句“fuck”,然后又停住动作防备的问:"你是谁?" 许君乐觉得自己这样站在围墙上看女孩着实有些猥琐,于是蹲下来,又觉得蹲下来也很傻逼,最后只好坐在墙上,“刚才…” 他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中文,很快用英文问道:“是你叩的门?” 女孩将地上的包背上,又不耐烦的咒骂了几句,问他:“你为什么在纪先生家?你是小偷吗?” 许君乐听到纪先生皱了下眉,“你为什么要敲门?” 女孩将毛线帽套在头上,走上前几步,“随便你是谁,你能帮我离开这里吗?” 许君乐顿了顿,没说话。 "我的天啊,无聊的亚洲人。"她抬头看了看围墙,又耐着性子试探性的说:"可以吗?拜托。" 许君乐眯着眼重复,"无聊的亚洲人?" 这人一看就是想离家出走的小屁孩,他扯了下唇角,他做这个动作时有些痞气,"你家里有人吧,我要是大喊一声,你说他们会抓我呢,还是抓你呢?" 他话音未落,女孩忙做嘘的手势,双手合十,小声说:"拜托,别出声。" 她又走近了些,仰着头,"我爷爷不准我出门,他还在睡觉。刚才是我说习惯了,没有种族歧视的意思,实际上,我有相当多的亚洲朋友,我猜你一定是中国人,纪先生也是,我六岁时去过中国,那儿……" 许君乐打断她,"你为什么叩门?" 女孩指了指杂草丛生的那片墙,"那里有个矮门,以前都是开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锁起来了。" 许君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处朱红色的小门掩在草丛里,他皱眉,"可你就算过来了也出不去啊。" "没关系,纪先生会帮我开门的,我们约定好了。" 纪萧笙?许君乐看着她满脸紧张的样子,松开了眉头,缓了缓语气说:"你踏着那边几个凸起的砖,我拉你上来。" 他怀疑的看了她一下,问:“你可以做到吗?” 女孩疯狂点头,许君乐俯下身伸出手拉她,她手脚并用的试了几下总算踏着那几块砖艰难的爬了上来。 她趴在墙上喘了会气,问:"接下来怎么办?" 许君乐从墙上利落的跳下去,着地后转过身,抬头看她,不咸不淡的说:"跳下来,像我刚才做的一样。" "什么?你在开玩笑吗?"女孩看了一眼墙下,苦着脸压着嗓子说道:"我会死的。"
第66章 翻墙 许君乐闻言有些想笑,他走近一点,"你趴着,滑下来,我接着你。" 女孩有些感动,"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废了一些功夫,总算是成功着地,她开心的朝他伸手,"我叫Emily,你呢?” 许君乐看到她的手起了很大一块皮,应该是刚刚蹭的,他迟疑的说:"你的手……" 她低头看了看,将那层皮撕了,毫不在意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惊呼一声,"不早了,我得走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许君乐,我的名字。"他说。 她试着念了一会,放弃的很快,"太复杂了,就叫你罗密欧吧。" 许君乐几乎被这个名字雷到去世,问:“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因为你特别会翻墙啊。” 许君乐:…… 你们全英国会翻墙的只剩一个罗密欧了吗? 许君乐强行打起精神,说:“你可以就叫我Xu。” 女孩一派灿烂,“或者xiao xu,我知道你们会在姓前加一个xiao字。” “……随便你。”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换着基本情况,这女孩原来还比他小两岁,高中生。 许君乐将他引到大门,开了门,她兴奋的跑出去,跑了一段路回过头说:"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帮我爬墙,很有趣。” 说着就一溜烟跑走了。 许君乐把门关上,转头又看到那只猫在他身后坐着盯着他看,许君乐懒得理它,屋里寂静一片,他无聊极了,看着眼前的猫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蹲下来,问猫:“陀老大,你饿了吗?” 陀老大傲娇人设不倒,很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许君乐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能从一只动物的眼睛里感受到轻蔑的,但现在有求于它,他装作没看见,“我一猜你就饿了,你的主人是不是也太懒了。” 他走过去将它抱起来,这猫也不挣扎,很安静的被他抱着。 许君乐得寸进尺,试图摸它的脑袋,它立刻偏过头,发出一种类似于“杀人啦”的惨叫声…… 许君乐立刻收回手,讪讪的。 他带着陀老大上了二楼,在纪萧笙的房间门口站定,他敲了两下门,没回应,许君乐手放在门把手上一推,门就开了…… 这人睡觉都不锁门的吗? 房间里是黑乎乎的一片,传来一阵很好闻的香味,是纪萧笙身上的味道。 怀里的猫迫不及待的要跳下来,许君乐才蹲下来将陀老大送入房内,掩上了门,轻手轻脚的往自己房间去了。 他没有关门,将椅子转过来,移了移,这样坐下来就可以正好看到对面的房门的动静。 他拿了一本书读。 没翻两页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赫然显示“刘渊明”三个字,许君乐只望了一眼,忙不迭接起。 刘渊明是一家出版社的编辑,人很冷淡,许君乐喂了一声,只听他问:“小江啊,放寒假了吗?” 许君乐听他叫小江听习惯了,他们是在论坛认识的网友,那个软件的用户使用最多的名字就是江湖骗子,许君乐觉得在网络上被搜索是件很奇怪的事,于是在取名这件事上他第一次主动的加入了一个整体,成了众多江湖骗子中的一员。 那时他表达欲还很强烈,成天读了书没事干就在各种译本下长篇大论译者哪里哪里译的不好,或者把好几个译本都拖出来一一拉踩,然后还特别热衷在评论里跟网友吵架,所以他的文章的评论区通常都是高楼。 刘渊明最开始在豆瓣上私聊他时就叫他小江,后来两人加了微信,甚至面基了,知道了许君乐的原名也改不过来了。 “嗯,刚放假。” “我刚刚看了你《他乡客》那篇译稿,译的真好。” 许君乐没说话,等他说下一句,结果刘渊明偏偏没了下句。 “小苏离职了,她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我跟你说一声,你的稿子转到了我这里。” 怪不得,这已经是第三个编辑说他译的好了,可就是出版不了,出了也没什么人买来看,屁用没有。 没什么意思,也没意义。 许君乐听到有猫叫声,他捏着手机抬起头,看到纪萧笙从房间走出来,他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件睡袍,敞着,看上去懒懒的。 他手里抱着陀老大,脚边还跟着两只小的。 许君乐恍然大悟,他睡觉不关门应该是方便他的猫出入。 哎,太温柔了,许君乐想,是个人都会爱这样的人吧。 纪萧笙将陀老大放下,站起身望过来,与房间里的许君乐对视,猝不及防地看着他笑起来。 许君乐拿着手机愣住,突然觉得那篇几经转手永远出版不了的稿子不算什么了。 许君乐结束了与刘渊明的对话,余光看到在他房间门口已经站了许久的纪萧笙走进来,问:“头还痛吗?” 许君乐摇头,警觉的看他,“你不会又趁我喝醉拍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视频吧?” 纪萧笙不疾不徐,缓缓吐出两个字,“你猜?” “不想猜。”许君乐气闷,“不许跟我聊喝醉的事。” 末了,觉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你就算拍了也别给我看。” 纪萧笙笑了几声,又问他:“刚才不是故意听你的电话,但我听你说翻译,你不是学哲学的吗?” 许君乐看他的样子一点没有抱歉的意思,你就是故意听我的电话…… 他转着手里的手机回答:“有时候给出版社翻译一些稿子赚钱。” “英文的吗?” 许君乐点头。 纪萧笙也学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幼稚的很。 “我们今天出去滑雪吧。”纪萧笙说。 许君乐嫌弃,“冷死了,你自己去吧。” “那出去玩?” 许君乐抱着腿,蜷着,语气惫懒,“不想出去,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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